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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入朝——裂痕

  “當年太孫嬪娘娘以庶出之身份,能夠入大明帝國之皇宮結交貴人都是李氏的扶持。若非如此,哪里會有今日的太孫嬪娘娘呢?

  太孫嬪娘娘今日回李氏省親,若不去宗祠拜謁重歸宗籍入譜可會讓天下人詬病太孫嬪娘娘之不孝呢。如果太孫嬪娘娘被指責為不孝,那臣這個兄長的面子上怕也是無光。

  臣為己計,為太孫嬪娘娘計。太孫嬪娘娘當以感恩戴德之心重歸宗族,日后方可為天下人所稱頌。”

  李寶臣明里暗里的話就是在指責李蕙玉忘了根本,指責李蕙玉只把她當做大明帝國的人而非李氏女兒。但是李寶臣他也不想想若不是他們李氏對不起李蕙玉在先,李蕙玉還會如此的絕情嗎?

  但是李寶臣充分的發揮了不要臉的精神,居然直接說他們李氏有恩于李蕙玉希望李蕙玉不要忘了恩德。

  而他李寶臣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李寶臣不滿足于李蕙玉名義上的“認親”與大明帝國保證的“代理人”的位子,李寶臣覬覦的是朝鮮國國王的位子。

  為了那個位子,李寶臣除了要與李蕙玉保持“良好的”兄妹關系之外更要逼迫李蕙玉去拜宗祠、入宗籍。只有把李蕙玉和李氏徹徹底底的綁在一起,才能達成李寶臣的謀劃。

  不得不說,朱瞻基對于李寶臣的擔憂是有道理的。朱瞻基的“以柳制李”原計劃,扶持柳承鎬去打壓李寶臣絕對是證明了朱瞻基擁有頗為長遠之目光。

  “李寶臣!你好生的不要臉,若不是你李氏逼迫本宮太甚本宮會對你們李氏有意見?”

  李蕙玉驚呆了,她沒想到李寶臣為了李氏的地位與他的權勢居然能夠一點面皮都不要。

  “臣不知道太孫嬪娘娘是怎么想的,臣只知道百事孝為先。臣之先父亦太孫嬪娘娘之先父,太孫嬪娘娘若不認臣與李氏這門親戚怕是會被人說數典忘祖、不孝不悌吧!”

  朱瞻基看著李寶臣那副假裝驚恐但是內心卻是得意的神色,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不滿的情緒來。李寶臣抓住這個時期特有的文化風俗——宗族制度,以宗族倫理甚至于是孝道去壓李蕙玉。

  只要李蕙玉在這種倫理關系上妥協了,那李寶臣日后可就會以此為依據來持續讓李蕙玉給他好處與支持。而李蕙玉如果不妥協,那就要背上一個不孝名聲。不說再這個時代,就是在后世不孝也是個大罪過。

  而李寶臣家的列為家臣、家將、仆役依次站在內房的門口,安靜的等待著李蕙玉的答復。只要李蕙玉趕說她不是李氏的女兒,那這些人就會出去作證給李蕙玉抹黑。

  “趙副統領,不知今日之事太孫殿下當作何處置?看這李氏莊園外的五百精銳,想必太孫殿下對此番李寶臣逼迫李嬪娘娘的事情也是早就猜到了吧?

  如果李寶臣繼續自作聰明的逼迫李嬪娘娘認祖歸宗,那太孫殿下只怕會下令滅了李氏封口吧?”

  這認親認兄長與徹底的認祖歸宗絕對不一樣,如果只是讓李蕙玉承認了李寶臣的兄長身份李蕙玉也不必如此的為難了。

  如果說李蕙玉答應了認下李寶臣這個兄長,那只是認同了李寶臣的身份而已。但如果說李蕙玉徹底的入李氏宗譜參拜宗族了,那李蕙玉就必須按照宗族的規矩為家族族長李寶臣謀取私人利益。

  李寶臣這家伙想的不錯,通過三言兩語的就讓李蕙玉落入下風是他精心計算的結果。

  不過李寶臣顯然是不了解朱瞻基,李寶臣更不了解朱瞻基對李蕙玉有多寵愛。

  朱瞻基看著李寶臣那得意的神色,便不著痕跡的從袖口當中抖落出一塊金黃色的小旗牌來。然后朱瞻基將那塊金黃色的小旗牌暗中塞進了趙然的手中,囑咐趙然按計劃行事。

  趙然暗自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旗牌,又斜眼看了看身后的五百名悍勇精銳心中暗道一聲“李寶臣你要掛”。

  而后趙然頗為無奈的挪騰到了身后的軍士當中,用護衛團特有的手勢打了個信號。

  五百護衛團精銳迅速調整站位,一批人盯住李氏的家將準備在朱瞻基一聲令下的時候就上去剿滅他們。另一批人呈扇形散開隱隱的圍住了李氏的其他人,只要行動開始他們就能立馬斬殺之。

  李寶臣那敏銳的狗鼻子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眼見朱瞻基的臉色黑如鍋底他李寶臣那還敢放肆?

  “李寶臣你不要太過分,孤要你立刻起來不準再以宗族族長之身份要蕙玉認親。還有柳承鎬那三百精銳軍隊,你也要立刻歸還給他不許拖沓。”

  這李寶臣還沒走馬上任,就暴露了他的野心。

  朱瞻基自然是不可能繼續容忍李寶臣的,接下來朱瞻基勢必要用一連串的打壓行動給李寶臣上一課。

  而李蕙玉看著李寶臣那副無恥的模樣,心中卻沒了繼續與他爭執的欲望。

  就像是后世的偷國,剛開始偷竊文化之時被偷竊的宗主國尚有氣憤之心要與之爭論些許。而時日久了之后,再聽說偷國想要偷竊什么之后也就不再氣憤了。

  習慣了。

  就這玩意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樣,他愛怎么偷就怎么偷吧。你跟他認真點,反倒是顯得你跟他一樣不正常了。

  實在偷的過分,不如直接扔點快遞過去來的實在呢。

  當然了,如果說偷國在某一段時期偷的太過分讓宗主國吃不下飯。那宗主國最有效的措施,就是引導躬匠國讓他們搞搞海島爭端惡心一下偷國。

  李寶臣就是典型的偷國性格,明知道他是大明帝國的一條狗但就是搞不清他自己的定位。

  “罷了,罷了。不如本宮與李寶臣將軍你各退一步,本宮不追究你的過失你也不要再提本宮是否回歸宗譜得事情了。今日本宮陪太孫殿下來李氏莊園,本就是為了敘舊和商議下一步針對李裪的事宜。明明是很和諧的局面,怎么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李寶臣將軍你感覺本宮的這個提議,你能否認同?”

  “臣愿聽太孫嬪娘娘吩咐!”

  李寶臣怎么還敢拒絕,那朱瞻基的手都搭在腰間的佩刀上很長時間了。

  只要李寶臣繼續被豬油蒙了心,一心奔著利益去與李蕙玉糾纏那朱瞻基就要親自下場了。

  不過今日之事已經讓朱瞻基與李寶臣的關系變的微妙了起來,朱瞻基徹底的看穿了李寶臣的性格。這個表面上貪婪卑鄙還沒有節操的小人,實際上在內心當中有著朱瞻基都不敢相信的欲望。

  這種人一旦稍有力量,一定會選擇噬主。

  反了天了,朱家贅婿噬主了!

  朱瞻基腦子里面忽悠一下就冒出來歪嘴戰神里面的名句,他現在看李寶臣就如同弗朗哥看馬西埃、美聽宗看阿連德一樣。

  這小子不老實,以后絕對是個禍患。

  “你趕緊叫人傳旨,持大父賜的旗牌告訴駐守遼寧的遼王世子朱貴烚和吉林的馬志山將軍要他們整頓軍隊隨時入朝。

  記住,六百里加急不許拖沓!”

  朱棣授予了朱瞻基征調遼寧、吉林、黑龍江三省軍隊的權力,只要是三萬人以下的二線守備部隊隨朱瞻基征調。

  朱瞻基的第六感告訴他,李寶臣絕對不能繼續扶持了。

  明軍在必要的時刻會親自下場收拾李裪,而不是繼續依靠朝鮮國國內的反對勢力了。

  先把李裪換下去,讓兩班家族共同執政。

  至于說以后的長期代理人是誰,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反正現在計劃中的幾個代理人,包括李寶臣、安仁豐這些家伙一個都不能執政。

  而不能執政的意思倒不是說朱瞻基要干掉他們,只是說不能讓他們成為“第一代理人”罷了。

  不過這些事情現在都是次要的,朱瞻基與李寶臣等人眼前最緊急的任務便是如何換掉李裪。

  李裪這個朝鮮國國王對于大明帝國與兩班家族來說,都是一個根本上的禍患。

  什么代理人之爭、什么接下來朝鮮國的權力分配都是要在這個基礎上才能聊的,朱瞻基此時還沒必要給李寶臣翻臉。

  “李寶臣將軍咱們還是趕緊進去說話吧,不能總這么待在外面啊。你不嫌丟人現眼,孤還嫌丟人呢!”

  “太孫殿下說的是,還請太孫殿下與太孫嬪娘娘移步入正堂。臣準備了最好的西湖龍井和南京特產的花糕,請二位一品香茗、坐而論道。”

  李寶臣此時心中是萬般的無奈,他沒想到今天他算是偷雞不成卻蝕把米了。想要通過逼迫李蕙玉歸宗譜的操作以讓他獲得真正的大明帝國外戚身份,結果反倒是被朱瞻基看出了他心中的欲望。

  此后朱瞻基還是否會繼續信任于他,李寶臣用腳想都知道。

  但是李寶臣覺得他還是有必要再表現表現,一旦朱瞻基找不到更合適的代理人那他依然是被考慮的目標。

  到時候多賣賣主權,是在不行聘請大明帝國的人當朝鮮國的丞相、把朝軍交給大明帝國商政司管轄都是無所謂的。

  “太孫殿下請上座,臣親自為太孫殿下端茶倒水。”

  李寶臣瞇起眼睛的笑容與賀連成有半分相像,但是賀連成身上那股忠貞不二的氣質李寶臣倒是沒有。

  賀連成雖說也是個喜歡權勢、善于攀附的小人,但是賀連成至少有個底線。

  對朱瞻基的忠誠,就是賀連成的底線。

  不過李寶臣這人,可是沒什么底線可言的。朱瞻基看他的臉,就感覺李寶臣是個“簡化版”的賀連成。而簡化之后的版本,因為去掉了最重要的忠誠就變的令人惡心。

  “李寶臣將軍你回去落座吧,孤這邊不需要你來斟茶倒水。

  趙然!鄧云!葉宗留!過來給孤和蕙玉倒茶,別讓人家李寶臣將軍忙前忙后的。人家可是貴胄,怎么能做這些活呢?”

  朱瞻基陰陽怪氣的諷刺了李寶臣兩句,李寶臣倒也是裝作充耳不聞的樣子依舊是微笑著俯首帖耳。這種能屈能伸的模樣,怎么看怎么都跟賀連成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不行,這家伙跟賀云功怎地就如此相像。看的老子是這個來氣,真想一拳把他放倒!”

  趙然與賀連成幾乎是同一批進入太孫系勢力的,二人一個當保鏢一個當特務。只不過賀連成是朱瞻基招攬過來的,而趙然是李蕙玉提拔上來的。

  官場嘛,講究的就是一個資歷和派系。

  趙然與賀連成都是最早的一批太孫系人馬,自然是互相不太服氣。尤其是將軍派與特務派之間的矛盾,更是非常微妙的。

  在這樣的人際關系背景下,趙然當然不可能對賀連成有好臉色了。

  好在趙然與賀連成都是明白人,知道在朱瞻基登基之前他們不能搞內部斗爭這才維持了團結的局面。而當朱瞻基成了皇帝之后,此二人的內斗絕對會瞬間開始。

  代表了勛貴利益的將軍派代表賀連成與張輔、代表了后宮外戚利益的特務派代表趙然與陳天正,他們會很自然的分好陣營的。

  加上文官派的周鶴春和于謙、元老派的三楊、宗親派的朱瞻壑、守舊派的金忠等人,朱瞻基日后面對的朝堂局面絕對不比朱棣現在好多少。

  朱瞻基在聽見了趙然吐槽了賀連成一句之后,心中便暗自感慨這幫家伙拉幫結派、互相斗爭的能力與天分。

  不過朱瞻基不打算現在就管,而且朱瞻基他也管不了。

  上位者面對派系斗爭最好的辦法就是平衡,至于說徹底消滅派系斗爭是很難的事情。

  “趙然!趙正則!給老子過來!”

  朱瞻基將趙然叫到身邊,卻沒有說他什么。

  “你現在去賀連成那邊,問問穆拉德訓練兩班私軍的事情怎么樣了。

  孤把全羅道的事務交給了賀連成(就是借倭寇消滅李裪新軍),而你此番前去就是當個監軍。因為不知道事情會不會有變,如果說計劃不能按原本的想法行動之時孤許你全權處理!”

  朱瞻基此舉一來是給趙然加一些軍功,讓趙然日后有足夠的資本撐特務派的大旗。

  二來也是試探一下賀連成,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改過自新了。

  自從高純上次在安州城勸說了賀連成之后,賀連成的狀態便有些不對。

  朱瞻基發現這種情況之后特意詢問了高純,高純也不隱瞞把他的話原原本本的與朱瞻基說了。朱瞻基聽后再結合賀連成現在的狀態,心中便猜賀連成是準備改過自新不再追求更多的權勢了。

  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朱瞻基不信賀連成能這么快就改了性子,便準備借此機會讓趙然試探一下賀連成。

  看看賀連成是真的改了性子,還是故作改過實際上還是那副權欲熏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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