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激戰正酣。
楊進一震手中的長劍,大聲鼓舞士氣:“兄弟們,再加把勁,很快就能拿下魏山小兒!”
魏山淡定地揮動板斧,進退有據,不屑道:“本大爺怕你們沒那個本事!”
此君的聲音很渾厚,透出一種從容不迫的風范,顯然是經歷慣了這種廝殺的場面。
他的外形很獨特,讓人一眼難忘。
身材異常的魁梧,渾身肌肉爆炸,予人刀槍不入的印象,頭發和胡須都只有寸許長,烏黑濃密且根根豎立,看著精神十足,臉上的刀疤丑陋邪惡,足以嚇哭小孩,眼若銅鈴,好比狂怒的雄獅。
最讓人佩服的是他手中的宣花斧,厚重無比,卻被他舞出了花,比劍術高手還要靈活,而且威力非同小可,隨便一斧子劈下去,就重若千斤,讓人難以招架。
地上到處都是丈許長的深溝,河邊的小木房也變得稀巴爛,都是魏山的大斧子劈出來的。
“給我圍住!”
莫興作為此行的隊長,心中后怕不已。
此番圍攻魏山,雖是倉促決定,但人手很足。
六個登樓境加六個刻印境,全力圍攻魏山這個登樓五重高手,按理說是穩壓之局,哪知道現在已經超過了三百招,非但沒有把魏山拿下,甚至都沒占得上風。
魏山不僅攻擊猛,防御也強,尋常的刀風劍氣掃到他身上完全無感,好像真的刀槍不入,應該是使用了江湖人士最向往的護體功法。
通常來講,護體功法是最耗真氣的,然而魏山抗了那么久,臉上卻沒有半點倦色。
反倒是莫興一方損失慘重,雖然沒有減員,但是出現了好幾個重傷。
陶青云不小心挨了一記斜劈,寶劍斷裂,口中鮮血狂噴,整個人差點被劈進土里,幸好他的護衛及時拉了他一把才救回小命,現在陶青云已經失去戰力,在遠處的柳樹下打坐回氣。
郭清龍、曹悲雨、段子嘯也傷的不輕,這三人精通聯擊之術,是個實力不俗的鐵三角,他們憑著精妙的劍法和多年的默契打出了漂亮的配合,數度壓住了魏山突右路的舉動。
魏山不急不躁,抓了個機會假突真打,猛的來了兩記板斧大風車,將郭清龍、曹悲雨、段子嘯三人全部旋飛,三人連滾帶爬的來到陶青云身邊,和他一起打坐回氣。
十二個打一個,竟然打的這么辛苦,讓人始料未及。
還好楊進夠機敏,趁著魏山破鐵三角的時候給他肋間喂了一劍狠的,否則這會兒魏山怕是已經殺出重圍。
現在不能著急,只能靠莫興和楊進等六名登樓境頂住,打消耗戰,將魏山的真氣耗下去。
至于姜步平和胡禾豐這兩個刻印境,只能穩住位置,攻擊方面和打醬油差不多,有抽冷子的機會都不敢亂動。
莫興后怕之余還有些興慶,得虧隊里的公子哥比較多,各自帶了一個登樓境護衛,否則就憑火組第一小隊的實力,連一個魏山都拿不下,更別說魏山還有四個兄弟。
事實證明,楊進那一劍立了大功,魏山終被肋間的劍傷拖累,五百招之后,漸漸不支,手中的板斧不再那么靈活,而且防御不再那么強,身上慢慢掛彩。
胡禾豐見狀,立馬嘚瑟起來:“加把勁啊!”
“都給我站穩位置,不要讓!”
莫興雖然也興奮,但是非常冷靜,知道此時應該怎么辦。
姜步平精神大振,踏著穩健的步伐,揮動著寶劍,發出重重劍氣,直擊魏山各個要害,和剛才畏畏縮縮的樣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楊進提氣大吼:“魏山小兒,還不束手就擒!”
吼聲匯聚了真勁,直擊魏山的心神。
魏山雙眼赤紅,只覺腦中嗡嗡作響,勉強打起精神,怒斥道:“束你大爺!”
說罷狂喝一聲,板斧劈向楊進,卻突然轉向姜步平,詭異之極。
剛才還雄赳赳氣昂昂的姜步平嚇的面如土色,橫移了幾步,堪堪避過斧子。
看著地面被斧子劈出來的深溝,姜步平瑟瑟發抖,竟然轉身就跑。
胡禾豐立成孤軍,不可能阻擋魏山隨之而來的板斧,只得讓開。
合圍之勢開了個口子。
“哈哈!”
魏山得意地大笑一聲,抓住這個瞬間,猛的往前沖。
莫興匆忙補位,揮劍橫欄,卻是遲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魏山越跑越遠。
“追!”
莫興來不及罵人,跟在魏山的屁股后面,猛追過去。
楊進等人緊隨而去。
胡禾豐累的不輕,大口喘著粗氣,狠狠瞪著姜步平,破口大罵:“姜步平,你剛才跑什么?走位周旋不會嗎?就因為你讓開口子,讓大家功虧一簣,我草!”
姜步平自知理虧,沒敢頂嘴。
胡禾豐沒有繼續罵,來到柳樹邊上,看著受傷的四人:“你們怎么樣?”
郭清龍、曹悲雨、段子嘯三人收功站起來,都表示還好。
陶青云比較悲催,臉色蒼白無比,連呼吸都比較困難。
胡禾豐沖郭清龍道:“你來背他吧,有問題嗎?”
郭清龍搖頭,扶起陶青云,然后背在背上。
曹悲雨看著魏山逃跑的方向,沉聲問道道:“禾豐,魏山為什么不去黑市找兄弟?”
胡禾豐笑道:“他突然遭遇咱們的埋伏,就會想到他的兄弟可能也遭到埋伏。他不往黑市跑,正顯示著他的冷靜之處。”
曹悲雨點點頭,又問:“那咱們追過去嗎?”
胡禾豐也看著魏山逃跑的方向:“他選擇沖山林,應該很熟悉地形,說不定是他的老巢,他自信可以擺脫莫隊長他們的追殺。憑咱們現在的狀態,原地周旋勉強湊合,但是追逐戰的話,肯定幫不上什么忙,還是先離開這里吧。”
眾人稱是。
段子嘯問道:“那頌公子那邊?”
胡禾豐想了想,問道:“你還能跑嗎?”
段子嘯點點頭,他的輕功很不錯,無需耗費很多真氣就能跑的很快。
胡禾豐吩咐:“頌公子他們在黑市拖住魏山的兄弟,你速度跑一趟,告知他們。”
“行!”
段子嘯點頭,轉身而去。
胡禾豐拉住:“黑市什么情況還不清楚,你別大張旗鼓,要小心摸過去,悄悄告訴他們,別引起魏山那幾個兄弟的注意。”
“好!”
段子嘯應命而去。
黑市這邊,官差們對玉器的調查還在繼續。
裴頌走到杜雍身邊,壓低聲音問道:“老杜,話說莫興那邊到底能不能成啊?要不要把我的護衛派過去幫忙?”
杜雍打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咱們拖住了魏山的四個兄弟,莫隊長那邊應該沒問題的,他們足有六個登樓境呢,再加上胡禾豐姜步平等人牽制,穩壓之局呀!”
裴頌嘆了一口氣:“話雖如此,但我這心里好像有點不安,也不知道為什么。”
杜雍安撫道:“放心吧,沒事的。”
裴頌點點頭,不再糾結,走到攤子前,看著官差們盤問魏山的四個兄弟。
趙德助沒心沒肺的,正在和魏公子和魏夫人吹牛。
“四位老板,我勸你們坦白交代,爭取寬大處理!”趙德助很得意。
“哼!”
四位老板眼中冒著寒光,顯然恨透了趙德助。
“都老實點,如實交道,這些玉器是從哪里來的?”官差頭頭拿著官腔,非常自然,和稀泥他熟的很。
短須老板耐著性子解釋:“差爺啊,剛才不是說了嗎,都是從老朋友那里收來的。”
趙德助插話:“什么老朋友呀,竟然這么多好東西,介紹給大伙兒認識好不好?”
吃瓜群眾立馬大笑起來。短須老板聽著那些笑聲,心中怒火飆升,盯著官差頭頭:“差爺,這小子這么插話,是不是在干涉公務?”
官差頭頭抬手:“怎么能說是干涉公務呢?他是熱心老百姓,是舉報人的身份,插幾句話按規矩是沒問題的。”
趙德助立馬嘚瑟起來:“差爺,這家伙在轉移話題,他分明沒法解釋貨物的來歷。”
短須老板強忍著怒火:“不管你們信不信,這些貨就是從朋友那里收的,我們是做生意的,朋友多很正常,在場做生意的應該都是這樣。”
趙德助賤嗖嗖地道:“你的朋友都是盜墓賊嗎?還是說,你的朋友是江洋大盜?”
短須老板猛的站起來:“小子,老子要跟你決斗。”
“決斗!”
“決斗!”
“決斗!”
吃瓜群眾興奮起來,起哄不停。
趙德助往裴頌的護衛的身后一縮:“誰跟你決斗?你現在嫌疑人,配合調查吧你!”
官差頭頭輕咳兩聲,提高嗓子喝道:“吵什么?想妨礙公務嗎?還想不想做生意?是不是想本人稟告總管大人,派人掃掉南郊黑市?”
這幾嗓子吼下去,立馬把起哄的聲音壓下去。
杜雍隨便看著周圍的吃瓜群眾,保持警惕,突然感覺到身后有人靠近。
聚氣旋身,拳頭轟過去。
“是我!”
來人正是段子嘯,他看著杜雍的拳頭,避無可避,只得閉上眼睛。
杜雍趕緊收住,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段子嘯,知道他受了內傷,問道:“怎么回事?”
段子嘯苦著臉,快速解釋:“活擒失敗!魏山逃往正北向的山林,說不定是他的老巢,莫隊長帶著眾護衛緊追而去,胡副隊長帶著受傷的隊員撤退。”
杜雍冷靜道:“明白,你傷的不輕,去和胡副隊長會合吧,這里我看著辦。”
段子嘯點點頭,迅速退走。
“厲害呀!”
杜雍暗自苦笑不已,想不到魏山竟然如此勇猛,真是出人意料。
走到裴頌身邊,輕輕拉了他一下。
裴頌扭頭:“啥事?”
杜雍淡淡道:“破了個口子,目標逃往正北的林子里。”
裴頌聞言愣了愣,接著臉色大變:“不會吧?說好的穩壓之局呢?”
杜雍苦笑:“有意外嘛。閑話少提,我去堵口子,你和老趙隨機應變,若是有問題,記得第一時間開溜。”
裴頌眉頭大皺:“要不一起去堵吧?”
杜雍搖頭:“這里還需要人拖住,若是讓這四個家伙趕過去接應,那真的要完蛋。”
裴頌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嘆道:“可你堵的住嗎?”
杜雍輕笑道:“只是破了個口子而已,又不是崩盤,沒問題的。”
“什么口子?什么崩盤?”
魏公子突然走上來,滿臉好奇。
杜雍摸著肚子,苦著臉:“我肚子痛,再不拉會崩盤的…”
說罷朝裴頌眨眨眼睛,然后擠出人群。
今天真是過山車,做事匆匆忙忙的,根本沒有計劃的時間,不過杜雍感覺還好。
魏公子看著杜雍的背影,撓著腦袋:“裴兄,杜兄到底什么情況?之前說好的先找證據,來到這里卻直接發飆,說好的蹲魏山,現在卻趕去拉肚子。”
裴頌攤攤手:“拉肚子,誰忍的住呀!”
杜雍擠出人群,來到河邊,望了望北面的林子,斜向跑過去。
跑到林子正面的那條線,終于看到了腳印,空氣中還有濃重的血腥味。
順著腳印的方向,杜雍提氣猛沖,約摸跑了大半刻鐘,終于看到了打斗的痕跡,道路兩邊的樹木被砍斷吳少,枝葉雜亂,地上有很多被勁氣轟出來的印記。
鮮血也不少,甚至還沒有凝固。
“打的挺激烈啊!”
杜雍喃喃自語,順手從地上抄起一根大棍子,看了看方向,又聞了聞空氣中的氣味,直接從茅草里橫穿過去。
前方,楊進和莫興等人緊緊追著魏山,就差那么十來丈距離。
在路上打了好幾次,但都沒有圍住魏山,非常可惜。
進入林子深處之后,魏山比較熟悉地形,經常會將莫興等人甩的老遠,但是他沒法掩蓋腳印和身上的血腥味,所以很快又會被追上。
雖然受了很重的內傷,真氣也是消耗巨大,但是魏山仍然很有信心甩掉他們,因為前面的樹木將會越來越密,就跟迷宮似的。
而且魏山還記得,前面有個深潭,只要趟過去,就能把身上的血腥味和汗味清掉大半,剩下一點點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慢慢消失。
又跑了一陣,看到了深潭。
“哈哈,想抓我,門都沒有!”
魏山扭了扭脖子,換了個手拿斧子,快步往前走。
就在此時,異變忽起。
右邊飛來兩顆小石子,猶如閃電一般,帶著一股藍芒,殺氣十足。
魏山幾乎是不自覺的,豎起斧子格擋。
砰!砰!
石子擊打在斧面上,碎成粉末,寒勁順著斧子侵入魏山的手臂,魏山頓時感覺手臂發麻,迅速蔓延到全身。
魏山正要緩一下的時候,余光瞥見茅草里竄出一個影子,然后是一根大棒子猛呼過來。
魏山的腦門被砸了個正著,頭暈目眩。
這還真不是他大意,而是他根本就沒想過會有人在這個位置埋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