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助不是怕事的人,甚至可以用混不吝來形容,所以他才敢和杜雍提出“大街裸跑”這等令人無語的賭局。
輸掉賭局之后,他就考慮過兌現賭注的各種情況。
他知道杜雍有很大概率會搞事情,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提燈籠的小孩子和狐朋狗友們他都不怕,最多有點小羞澀而已,還不到丟臉的程度,明天該干什么干什么。
可眼下…
竟然有一群女人在前面等著,趙德助頓時就覺得頭皮發麻。
可恨那始作俑者杜雍就跟沒事似的,靠在墻上,悠閑地吹著口哨。
“你們都閃一邊。”
趙德助扒開圍在邊上的狐朋狗友們,直線走向杜雍,狠狠瞪著他。
杜雍滿臉賤樣,嘿嘿笑道:“這就生氣了?”
狐朋狗友們跟著幸災樂禍:“是啊趙哥,這就生氣了?”
“很生氣!”
趙德助狠狠道,其實生氣倒未必,只是有些措手不及。
聽著那群女人聊天的聲音,趙德助心里越來越慌,將杜雍拉到一邊,遠離那群狐朋狗友,然后壓低聲音問道:“老杜,你老實告訴我,你請來的那些女人都有誰?”
杜雍馬上搖頭:“不是我請來的,是謝采言逼我的,她說要帶閨蜜來看戲。”
“謝采言和她的閨蜜?”
趙德助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心中哀嚎不已,以謝采言那個大嘴巴,今晚的事情明天就會傳遍整個城西,然后迅速蔓延到全城,還是添油加醋的。
杜雍捂著嘴巴,以極壓低的聲音道:“我告訴你啊,其實剛才那些提燈籠的小男孩,還有眼前這幫混蛋,都是謝小妞請來的。”
趙德助眉頭微皺:“真的?”
杜雍用力點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平時是什么樣的。我當時說影響不好,她直接威脅我,若我不照辦的話,她就告訴她爺爺,說我非禮她…你說我敢拒絕嗎?我有前科的。”
說到這里,杜雍頓了頓,伸手指著趙德助那塊隨著輕風微微飄蕩的布條:“其實我本來想搞一塊稍微大點的黑布,謝小妞說不行,非要用這塊透明的紗布。最可恨的是,她吩咐完之后,還威脅我不讓說出去…兄弟呀,我也是受害人,幫她背黑鍋,這些話我只能對你講講。”
趙德助本來還有些不相信,現在看到杜雍這副真誠又無奈的表情,頓時就信了。
杜雍果然是好兄弟!
謝采言那小妞不是好人,整天喜歡看別人笑話,確實能想出那些鬼點子。
杜雍滿臉誠懇地道:“老趙,現在只剩一條巷子沒走,她們就在那里等著,要不然這樣,你直接轉彎溜走吧,賭注而已,總好過丟臉。”
“不行!”
趙德助咬咬牙,狠狠道:“賭注更重要,第六條巷子一定要走完。”
說完就緊盯著杜雍看。
杜雍被看的心里有些毛毛的,差點轉身逃跑:“你想干什么?”
趙德助鄭重問道:“老杜,是不是兄弟?”
杜雍硬著頭皮:“當然是!”
趙德助咬牙切齒:“謝小妞想看我的笑話,門都沒有,你定要幫我。”
“我當然要幫你!”
杜雍心中涌起不好的預感,但表面還是大義凜然的模樣:“你要我怎么幫你?先說好,打那群女人我是不敢的。”
趙德助沉聲道:“不是要你打她們,掩護我過去就行,又沒說不讓掩護的。”
杜雍豎起大拇指:“好辦法,放心吧,都交給我,你躲在我的背后就行。”
趙德助見杜雍答應,頓時心神大定,挺直腰身,對那群狐朋狗友喝道:“你們這幫混蛋,還沒看夠嗎?馬上給我滾地遠遠的,小心趙哥發飆。”
狐朋狗友們絲毫不害怕,臉上還是笑嘻嘻的。
尤其是那兩個作畫的,都已經畫了好幾張,現在還保持專注,畫個不停。
趙德助氣急,抬手就是一掌,雄渾的掌風呼嘯而去。
“快跑!”
“趙哥真要發飆!”
“玩不起呀!”
狐朋狗友們一哄而散,瞬間就沒了蹤影,只剩幾張白紙隨風飄蕩,緩緩落在地上。
趙德助收回右掌,頗為得意:“知道趙某人的厲害了吧,哼!”
杜雍拿起趙德助的外袍撐開:“你躲在我后面,就這樣前進,到時候就猛的沖過去,她們肯定沒法看你笑話。”
趙德助立馬縮在杜雍身后,抓住他的肩膀:“你看著點啊!”
兩人畏畏縮縮的前進。
終于來到了第六條巷子。
燈火通明。
以謝采言為首,足有十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子,菱菱也在。
就堵在巷子中間。
她們的臉蛋都是紅紅的,但神色卻頗為興奮,看到杜雍和趙德助出現之后,都嬌呼起來,捂著眼睛裝作很害羞,然而都透過指縫偷偷觀看。
女流氓!
趙德助心中腹誹不已,躲在杜雍背后,想伸頭卻有不敢,搞笑之極。
杜雍開口求情:“各位姐姐,眼下留情啊,趙大少很害羞的。”
謝采言果然是經常男扮女裝逛青樓的主,流氓之極,指著杜雍:“你撐著外袍干什么?想幫趙德助作弊嗎?”
杜雍暗說好樣的,裝作很害怕:“不作弊,不作弊!”
說完將手上的衣服都拋上了天,隔空一拳,擊成了碎片。
趙德助看著那些緩緩飄落的衣服碎片,心中直呼臥槽,兄弟啊,你太沒義氣了吧,被謝采言一句話就唬住?
杜雍心中大笑,正要跑過加入謝采言她們的圍觀隊伍,突然大腿一涼。
原來趙德助把杜雍的褲子給扒了下來,連內褲都沒放過。
杜雍的反應已經算很快的,第一時間伸手提褲子,但是褲子經不住扯。
趙德助這個混蛋,竟然用上了真氣,把杜雍的褲子崩的稀碎。
“唔…”
眾位女流氓立馬起哄,甚至把手放下來,哪有半點害羞的模樣。
“還好袍子夠長!”
杜雍暗自慶幸外袍的前擺可以遮住,當即夾緊雙腿,往墻邊猛縮。
可是仍然低估了趙德助的機智程度。
“好兄弟,要死一塊死。”
趙德助騷騷一笑,抓住杜雍的外袍,運用真氣,將外袍也扯的稀碎。
扯碎之后,趙德助還用力推了杜雍一把。
“我尼瑪!”
杜雍現在比趙德助還慘,夾著腿都沒用,只能伸出手捂住,瑟瑟發抖地喊道:“眾位姐姐,會長針眼的。”
眾位女流氓卻大罵流氓,重新伸手捂住眼睛,然而指縫比剛才更大。
尤其是謝采言和菱菱,眼珠子瞪的溜圓。
趙德助嘚瑟起來:“果然是好兄弟!”
杜雍看著趙德助這欠揍的模樣,真想打碎他的膝蓋,可惜現在行動不便。
趙德助見杜雍如此別扭,大笑起來,完全忘記自己的慘狀。
人心就是如此奇怪,如果只是自己慘,那肯定是非常難過的,若是有個人比自己更慘,反而會開心起來。
杜雍直接騰空而起,跳上屋頂,利索地將里衣扯下來,快速圍了一圈,這才松了口氣,看著下方的趙德助,狠狠道:“你小子別得意,跑過這條巷子才算完!”
今趟真是虧大了呀!
整人不成反被整。
趙德助這小子,竟然變的如此雞賊,想出這種損招。
杜雍臉上都是燒燒的,在一片嬌笑聲中,提氣躍向另一條巷子,逃之夭夭。
剛才還挺得意的趙德助順眼傻眼,杜雍可以騰空跑路,我怎么辦?
現在連衣服都沒有了呀!跑過這條巷子之后,還要光著屁股回家。
杜雍才不管那么多,加足馬力往家里沖,沒多久就回到了家,他沒敢從大門進去,而是繞到后面翻墻進去。
楊進聽到聲音后,提著鐵劍趕過來,看到是杜雍之后,松了一口氣:“你怎么搞成這樣?是和哪個高手干仗了嗎?”
杜雍擺擺手,有氣無力地道:“被趙德助那小子陰了一手!”
楊進滿腦子問號。
杜雍遂扼要解釋。
楊進聽完之后,啞然失笑:“胡鬧啊這是,謝小姐她們都不知道害臊的嗎?”
杜雍苦著臉:“都是女流氓,我也算個人物吧,竟然被嚇的落荒而逃。”
楊進收劍回鞘,輕笑道:“現在這些女娃真是大膽,想我年輕那會兒,就算是江湖中的女殺手都沒什么大膽的。”
“你好像有故事呀?”杜雍隨口問道,上樓進房間,拿出一套新衣服。
楊進跟進來,隨便拉了一條凳子坐下,解釋道:“以前我有個非常厲害的招式來著,碰到打不過的女殺手我就脫褲子,最起碼可以逃生。”
“不是吧?”
杜雍捧腹大笑,想不到楊進這濃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會那么猥瑣。
楊進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輕嘆道:“我闖江湖那會兒,經常碰到女殺手,沒點猥瑣的招式怎么可能活到現在?”
杜雍點點頭,這招式以后或許能用上,像謝采言這種女漢子終究是少數。
說完這茬,楊進正經起來:“我已經查過,川寧縣的黑市確實有個柳老板,專門賣玉器,名氣還挺大的。”
杜雍心中一喜:“那即是說,老宋沒撒謊?”
楊進點頭:“應該沒撒謊,不過我懷疑那個柳老板就是火狼幫的人,否則他憑什么幫火狼幫發布殺手任務。”
杜雍同意此說法,隨口問起黑市的詳情,以前聽過很多回,但是了解不深。
楊進大致解釋。
“也沒什么神奇的,類似地下黑拳場,黑錢莊什么的,幾乎每個州都有。”
“幾乎什么東西都有賣,看你出不出的起銀子而已。”
“每個黑市都有一套不成文的規矩,各不相同,不過有一條都是相同的,賣家可以講價,但不能過問貨物的來路,連試探都不行。”
杜雍聽到這里,輕笑道:“贓物唄!”
楊進點頭:“確實有很多贓物,所有去黑市買東西千萬要小心。我記得以前有個高手,去平州黑市上淘了本秘笈,哪知道那本秘笈是某個大幫派的鎮派之寶,結果可想而知,那個買了秘笈的高手整天被一群武功嚇死人的老頭子追殺,猶如喪家之犬,最終身中四十幾刀,凄慘地死去。”
杜雍呵呵笑道:“不會是中了借刀殺人之計吧?”
楊進嘆道:“當然有可能,總之黑市非常復雜,沒點本事的人是不敢去的。”
杜雍微微點頭:“復雜歸復雜,但咱們還是要去黑市找那個柳老板,不搞一搞火狼幫,我實在咽不下那口氣。”
楊進嗯道:“當然要去,但不是現在。等你休完假之后,看大理寺有沒有決心動忽云寺,若是沒有的話,咱們就著手去川寧縣。”
杜雍嘆道:“忽云寺若是那么好動的話,肯定拖不到今天,我那天也無需向屈亦雄說那番大義凜然的話。”
楊進笑道:“你那番話說的很好,屈亦雄肯定有上心,現在就看王沐坤的態度。”
腳步聲傳來。
杜雍和楊進停止談話。
菱菱出現在門口,也沒有打招呼,看了杜雍一眼,小臉一紅,低下頭去。
楊進沖杜雍笑了笑,起身離去:“我回去睡覺了!”
等他離去之后,杜雍瞪著菱菱:“你還知道回來呀?”
菱菱沒敢說話。
杜雍繼續:“謝采言去叫她朋友,你跟著湊什么熱鬧,看我笑話是不是很開心?”
菱菱聽杜雍的語氣并不是很生氣,抬起頭來走進屋子,嘀咕道:“謝小姐鄭重邀請,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杜雍問道:“趙德助怎么過關的?”
菱菱噗的笑起來:“捂著臉過去的。”
杜雍想象著那個畫面,也笑起來,接著囑咐道:“以后你少跟謝采言打交道,真沒想到,她竟然是那種女流氓。”
“呸!”
菱菱坐下來,吐槽道:“明明是公子你邀請謝小姐去看戲的。”
杜雍無語:“我邀請他看趙德助,又沒讓她看我。眼睛瞪那么大,也不怕長針眼。你別笑,你也有份的。”
菱菱吐了吐舌頭:“誰知道趙公子會來那么一手,我們都被嚇傻了。對,就是嚇傻的。”
杜雍翻了個白眼,破口大罵:“趙德助那小子不是好人,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今趟真是虧到了姥姥家。”
菱菱細聲嘀咕:“公子才不是好人呢,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得便宜?”
杜雍無語問蒼天,叫屈道:“男人看女人是得便宜,被女人看也是得便宜,什么啊?”
菱菱點頭:“那是當然,女人本來就是吃虧的。”
“得便宜是吧?”
杜雍冷哼,伸手裝作脫褲子,獰笑道:“難我今晚就再得點便宜,嘿嘿!”
菱菱怪叫一聲,捂著眼睛飛也似地跑出房間。
杜雍看著門口,得意道:“還以為有多大膽子呢,也不過如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