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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前任封神之人

  或許是被林白軒號令陰兵的手段震住了,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林白軒離開的時候,燕赤霞與夏侯都似乎忘記了,還有一個被陰兵遺忘的女鬼小青。

  林白軒倒是走得毫無心理負擔。

  “我當時命令他們帶走玉皇山的‘無主’陰魂,小青最近可是老老實實跟著我,怎能算是‘無主’?”

  昨夜陰兵大肆抓捕陰魂的時候,小青可是躲在房間里,眼睜睜的看著那黑漆漆的鎖鏈在身邊如同游蛇一般虛晃,被嚇得幾乎昏厥過去。

  陽光并不猛烈,小青撐著一把竹傘,歡歡喜喜的跟在林白軒的身后。四處東張西望,似乎看什么都稀奇——她少了一魂一魄,少了無數前世記憶。身為陰魂,又如何敢在大白天里賞景觀花?

  看著小青喜滋滋的模樣,林白軒反而皺了皺眉頭。

  一路行來,他暗中已經釋放出龐大的神識,將整個玉皇山都看得一清二楚,就連山中有幾只野兔、幾條小蛇都辨識得明明白白,卻唯獨找不到小青丟失的一魂一魄。

  “你還記得你的身世嗎?”

  小青回過頭來,看著她茫然的眼神,林白軒就知道自己白問了。

  “想去哪?”

  林白軒也只能破罐子破摔,死馬當作活馬醫。既然她想不起自己的來歷,更不知道自己的一魂一魄丟在哪里,就只能讓她像沒頭蒼蠅一般亂撞,說不定還能隱隱約約記得一點什么…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小青是成為陰魂之后才被樹妖姥姥抓到,一夜之間,她決計飛不了多遠,最多也就是方圓數十里的地界。

  玉皇山地處官道附近,數十里之內有大大小小十余個村落,三四個城鎮,包括寧采臣前去收賬的南郭鎮也在其中。無形中給尋找魂魄帶來了不小的難度。

  已是華燈初上,南郭鎮最大的一間酒樓上燈火通明,大堂中絲竹悠揚,歡笑聲與猜拳行令聲不絕于耳,唱曲鬧酒,好一片升平祥和。

  一曲歌舞唱罷,歌姬們紛紛退去。一個年逾花甲的瞽目琴師在小僮的牽引下慢慢從后臺走出,朝四周恭敬的施了一禮,朗聲說:“好教諸位貴人得知,近日小老兒自覺年老體衰,不堪重負,此番乃是小老兒的最后一次獻藝,還請諸位貴人多多抬舉,小老兒在此謝過了。”

  四周傳來一片噓聲,有人大聲笑道:“老琴翁,咱們聽了你幾十年的陳年小調兒,什么‘十八摸’、什么‘送情郎’,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你既將歸隱封琴,不如今日給咱們唱首新鮮的小曲兒可好?”

  那瞎琴師似乎沒聽到周圍的起哄聲,反而連連點頭笑道:“既然貴人有興致,小老兒最近倒是學了一首新詞,不如就由列位品鑒如何?”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瞎琴師盤膝坐下,摸索著接過小僮遞過來的瑤琴,調好了音柱,枯瘦修長的手指在琴面一劃,落盤玉珠般一聲響,頓時將大廳中的嘈雜之聲蓋了過去。

  那老瞎子咧嘴一笑,蒼涼的聲音在廳中響起。

  “沙場殘陽紅似血,白骨千里露荒野。

  遙望何處為戰場?亂云衰草帶斜陽。

  黃沙散漫風蕭索,孤村無人空戰火。

  腥風折草戰壕塌,月冷黃昏血染沙。

  野云落日黑云低,秋風瑟瑟老鴉泣。

  戰場髑髏纏草根,荒村夜冷風叩門。

  寧為太平犬,莫做亂離人!”

  起先眾酒客還不以為意,聽到“孤村無人空戰火”時,雜亂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一雙雙驚疑不定的目光朝瞽目琴師望去。到了“寧為太平犬,莫做亂離人”時,大廳中已是寂靜無聲。

  只有那旁若無人的老瞎子,將最后一句連唱了三遍,似乎還意猶未盡,隱有余音繞梁。

  一曲唱罷,瞽目琴師雙手在琴弦上一按,琴音頓斂。他站起身來,面露微笑,向眾人點頭示意,剛要在小僮的攙扶下離去。卻聽大廳中有人高聲喝道:“老瞎子,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借著一首《樂府》譏諷朝堂是亂世,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么?”

  瞽目琴師卻面色不動,笑道:“這位貴人言重了!老瞎子已是黃土埋身之人,又怎談得上譏諷朝堂?常言道得好:為人切莫用欺心,舉頭三尺有神明。若還作惡無報應,天下兇徒人吃人。諸君住在這金華之地,當真是在天堂里一般,只是怕那禍亂天下的惡徒,不知何日起兵…”

  一番話說得廳中眾人一個個都變了臉色,那開口喝罵之人更是一張臉漲得通紅,忍不住霍然立起,大踏步走上前來。

  及至那人越眾而出,眾人才發現他身材雄壯,一身淺啡色的短袍,束以革帶,幞頭革履,一副武散官的常服打扮,不由得均是心中暗驚。

  那人渾身剽悍,樣貌堂堂。倒持橫刀,腰系長鞭,背后負著五把雁翎刀。他走到堂前,喝道:“老瞎子,如今陛下雖然為奸人蒙蔽,朝中卻還有諸多忠臣義士扶持,遲早有一天會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你在這里妖言惑眾,究竟是受了何人指示?”

  那瞎琴師愣了一愣,疑惑問道:“敢問閣下是…”

  “南詔獄司百戶,左子雄!”

  老瞎子“啊”了一聲,喃喃道:“原來是一位將軍!”他往前顫顫巍巍的走了幾步,笑道:“將軍請恕小老兒失禮…”

  左子雄不明所以,見那老瞎子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摸索著想要接近自己。卻聽到旁邊有人笑道:“別讓他碰到你!”

  聽了這話,左子雄條件反射的往后一縮,那老瞎子摸了一個空,卻連連嘆氣道:“客官何必多事?這樣一來,卻教老瞎子如何自處?”

  “你是上一量劫的應劫之人,莫非還打算攪風攪雨,替自己謀求好處么?”

  不知什么時候,酒樓四周的景物已經消失無蹤。左子雄轉頭四顧,卻見自己正身處城東的一處僻靜之地,不由得頓時警惕起來,長刀一緊,喝道:“什么人在這里裝神弄鬼!”

  空間發生了奇妙的扭曲,一個欣長的紫衣青年拉著一位青衣少女從中踏出,微笑道:“要說裝神弄鬼,誰能比得上這位開創了周朝八百年基業的封神之人呢?我說的對吧,姜尚…姜子牙道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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