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著胸口,只覺泰山壓頂,踉蹌數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尖叫道:“不可能,王長老,一定是搞錯了!”
劉權瞠目結舌,他還沒從李觀云練出內力的事實中回過味來:“什…什么,六六六脈…通…”
王畢二人,不愧是天蓮派長老,好歹回過神來,面面相覷,各自從眼中,讀出震驚二字。
畢長老更將方才準備好敲打的話拋到九霄云外,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你一夜時間,通了六脈?”
李觀云道:“大概是的,怎么了?很奇怪嗎?”
李飛捂住胸口,差點吐血,這已經不是奇怪能夠形容,他十年苦修,不如李觀云一夜。
劉權也在風中凌亂,面上苦澀無比,一時之間,崢嶸之氣,也被這兩句話,打擊的蕩然無存。
王長老面色冷峻:“你確定,你在這之前,沒有修煉過內力,沒有隱瞞過境界!”
李觀云道:“弟子昨夜吞服筑基丹,只覺體內灼熱,內力自然而生,又服一粒,內力盈滿六脈。”
兩人一個面沉如水,一個面如玄冰,李觀云應該不是在說謊,只是自然而然額事情。
因為他如果隱瞞了修為,大可以到宗門之中,見得宗主,如此造成的影響,遠比現在只有兩位長老來的震撼。
畢長老忽而一問:“沖脈之時,可有滯澀?”
練功為何稱之為打通十二正經,因為十二正經,天生就不是太通暢,需要打通之后,才能讓內力如意流轉。
沖脈正是其中的關鍵,需要耗費大量內力去打通正經。
十二正經,每通一脈,消耗的內力,穩步增加。
就算李觀云天縱之才,瞬息練出內力,也沒有浪費一點藥力。
但兩顆筑基丹,哪怕有一顆是上品,藥力也沒有強大到直通六脈的程度。
“沖脈?”
見李觀云不解之色,兩人心弦劇震,難道說?他的資才,不僅僅是甲上,而是之存在于傳說中的…
尤其是畢長老,目光明暗交錯,他親自見過測試靈石的靈光,早就猜測李觀云的資質,多半超出于甲上。
但此刻這隱隱指向的結果,叫他不可思議,他哪怕想過不止甲上,卻也無法想到那一個層面上去。
王長老長出口氣:“此事我等無法定奪,即刻全力啟程,請掌門師姐分辨。”
玄武國武道昌盛,有天龍幫、彌陀山、長樂宗、飛鳥門、天蓮派五大宗門,各自獨霸一方。
其中天蓮派建立在東部名山大澤蓮華山,天蓮派歷史悠久,傳承邈遠,可追溯到玄武國未曾立國之前。
兩名長老引路,上得蓮華山,一路所見,奇花異草,競相綻放,珍禽走獸,十步可觀,山靈毓秀,風流之地。
天蓮派宗門大殿廣場,李觀云放目環顧,一磚一瓦,大氣無雙,最是旁邊的蓮池,引人注目。
蓮池雕欄圍繞,有天蓮池三個大字,占地廣闊,不下十畝,四季花開不謝,粉白蓮花隨風招搖。
微風帶來花香,和筑基丹藥香類似,卻更為清淡好聞的花香撲面,短短時間,內力竟有微末的增長。
這十畝天蓮池,便是天蓮派的根基所在,取蓮子所練丹丸,是天蓮派弟子練功的極大助力。
蓮子分為若干品,不一贅述。
李觀云極目遠眺,發現那十畝天蓮池中,中心一畝方圓,隱隱傳出蜂鳴,蓮花顏色純白如雪,美輪美奐。
畢長老微聲道:“那是我天蓮派最高規格的天蓮花,三十年花開,六十年結子,百年方可采摘。”
李觀云頷首,倏地目光微瞇,那十畝的中心,為一畝,一畝的中心,似乎有一道若隱若現的金光。
收回目光,又發現天蓮池緊挨著的廣場,放著大大小小,呈金字塔分布的數十個蒲團。
王長老道:“天蓮池邊,聞得花香,大助修行,這些蒲團,都是天才弟子才有資格占據的修煉寶地。”
“兩位師叔,師父聽得消息,已經在大殿等候,請隨我入內。”
淡雅的聲音飄來,大殿門口,出現一名女子,十六七歲,身材修長,肌膚如玉,長發飄舞,衣袂飄飛。
李觀云目露驚艷之色,如此姿顏,一眼望去,心中只浮現四個大字‘美若天仙’。
正驚嘆天蓮派氣派的李飛,聞聲望去,登時呆愣在地,連花香掠過鼻尖,都無心細品,口中自語:“仙子。”
劉權眼睛瞪圓,他偏居一村,哪里見過這般絕色,好在他心智較于李飛堅韌太多,知非禮勿視。
余光掃視之下,仍能聽到李飛口中的自言自語,這豈非蓮花中誕生的仙子,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見李飛呆住,劉權低頭,唯有李觀云雙目如方才觀望天蓮,兩位長老暗贊一聲。
自從這位白蓮師侄入了天蓮派,饒是起了一番風浪,李觀云能不受影響,不愧是甲上,乃至于那傳說中的奇才。
此女既是天蓮派唯一的甲上資才,六年前掌門師姐帶上天蓮派,傳以衣缽,親自賜名‘白蓮’。
天蓮派傳承悠久,歷任掌門無名,號天蓮,而下一任掌門起名也有講究,名字中必帶‘蓮’字。
兩人囑咐劉權李飛恭候,攜李觀云上階:“白蓮師侄,他就是李觀云。”
白蓮妙目流轉,彼此視線相觸片刻,李觀云道:“見過師姐。師姐真似池中白蓮,至純至凈。”
聽李觀云言語,兩長老面上一黑,畢長老在他耳邊低聲道。
“莫受美色所惑,我天蓮派第一條門規,禁止男歡女愛。”
白蓮淺笑,便如蓮花承朝露,清雅無雙。
“王師弟,畢師弟,帶人進來。”大殿門開,四人入內,看到那殿中之人,一男一女。
女子面容刻板,眼角數條魚尾紋,男人身材消瘦,李觀云甫一入內,便感覺到他銳利的目光審視。
畢長老連忙行禮:“見過掌門師姐,易副掌門,此次下山,尋得甲上資才一位,姓李名觀云。”
天蓮掌門一招手,白蓮走去,李觀云正欲踏步,渾身受一股古怪的氣勁裹挾,不禁隨之接近。
來到近前,易副掌門目光更為銳利,如同要將人從上到下看透。
他氣勢滴水不漏,此刻卻分出一縷,端是如淵如海,功力之深,叫人喘不過氣來。
李觀云肅然而立,面上即無惶恐,也無畏怯,易副掌門頷首。
這時,周身的古怪氣勁驟然加強,渾身骨骼有規律的響動,李觀云目光望去,是天蓮掌門的手段。
片刻之后,天蓮掌門眉目輕皺:“確實是甲上資才,下去吧,七日后隨這一批弟子,統一入門。”
氣勁消散一空,李觀云也恢復了行動能力,在他的感覺中,這天蓮掌門,較于易副掌門,更加的難以揣度。
十二正經打通,而修奇經八脈,稱之為先天境界,這兩位掌門,必然是先天之人。
李觀云告退,天蓮身后的白蓮也目露疑惑,王畢兩位長老更是面色微變。
畢長老上前一步:“掌門師姐,這可是甲上資才,而且…”
如果他的猜測沒錯,那么甲上資才,在李觀云面前,也不值一提。
王長老也有不解之色,他們兩位長老,都能察覺到特殊,兩位掌門眼界何其之高,豈會看不出來?
如此妖孽之才,就是天蓮親自收徒,王長老也覺得毫無意外之處。
但現在直接無視之,里面有何道理?
天蓮不答,李觀云已然退出了門外,畢長老饒是忍不住:“掌門師姐,他之前一夜連破六脈,更不知道沖脈為何物,我猜測他壓根就沒有消耗內力去沖脈,這種資才,只有傳說中的通脈…”
易副掌門道:“李觀云甲上資才,卻心浮氣躁,需和眾弟子一同修行,爾等莫要傳以謠言,否則門規處置。”
畢長老張口結舌,哪里來的心浮氣躁?
在他眼中,李觀云可是練武的好苗子,一點不下于白蓮。
而且這種絕世天才,不當寶貝供起來,反倒是這么平淡的對待,天蓮派兩位掌門腦子壞掉了不成?
“掌門師姐、副掌門,這?”
畢長老還待再說,王長老拉了拉他。
畢長老悚然回神,見天蓮沉思目光,那眼中并未有尋得千年之才的喜悅,反而有一股擔憂。
這擔憂,令畢長老心中劇震,身為玄武國五大宗的天蓮派掌門,會為何事擔憂?
而之所以擔憂,必然是有威脅到天蓮派,乃至于對天蓮派不利的可能。
可問題是,誰又能對五大宗不利呢?
“是,我等告退。”畢長老似乎想起什么,和王長老退下了。
“白蓮,你也下去。”天蓮又道。
“是,師尊。”
等到白蓮離開,偌大的殿內,落針可聞,易副掌門微聲道:“師姐,你也看到了。”
“通脈之人。”天蓮眼角的魚尾紋更為深重,這四個字里沉甸甸的分量,足以使任何人瘋狂。
“通脈之人啊,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見到如此資才。”易副掌門一嘆。
所謂通脈,便是天生貫通十二正經。
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煉,在先天境界之前,不會遇到任何的瓶頸,也不會消耗任何內力去沖關。
這已經不是天才二字能夠形容,與之一比,甲上資才相形見絀,可稱之為上天的寵兒。
這種資質,千年一遇。
按理來說,哪怕是天蓮派這種大宗門,遇上通脈奇才,心性還如此良好,全宗上下都得放鞭炮慶祝。
順便通告余下四宗,擺一場奇才盛宴,昭告天下,大壯天蓮派聲威。
然而問題是,通脈之人,千年難得一見。
畢長老縱然祖墳冒青煙,隨便下個山,也不可能遇得上。
易副掌門道:“玄武國有史以來,通脈之人一只手數得過來。”
天蓮目光空洞,她擔憂的關鍵在于,通脈之人基本不存在野生這個說法。
門外,王長老道:“畢師弟,如果這個李觀云,真如你我猜測,是通脈之人,那么掌門的做法,也實屬正常。”
畢長老不太確定道:“也許他并非真正的通脈,也許他是野生的呢?”
說完之后,自己都笑了。
他也是當局者迷,現在天蓮一盆冷水潑下來,方才明白通脈之人四字后面暗藏的冰山。
殿外三人,李飛抓耳撓腮,等得辛苦,劉權倒是沉得住氣,目光不時掃過,希冀捕捉到那一抹身影。
兩位長老來到面前,見李觀云淡然之貌,心中無不贊他是練功的好材料。
畢長老猶疑片刻:“你之前,是否…失過憶?”
李觀云道:“是的。”
“這…”兩位長老面面相覷,苦笑一聲,拍拍他肩膀:“就按掌門所說的去辦,你好自為之。”
有些事情,不是兩個剛入先天的長老能夠插手,乃至于五大宗的天蓮派,也無法擅自做主。
夜晚,便在天蓮派住下了,明天會和同門一起修行。
三人初來乍到,安排在一處休息。
“云哥,白天掌門和你都說了什么?”李飛憋了一整天,老早就想知道。
他和劉權,可是連掌門的面都沒有見到,李觀云卻得到親自接見,不過結果貌似不太好,居然還和他們一起住。
李觀云輕聲道:“好好修行。”
說罷盤膝而坐,雖然還沒有學到功法,但內力的增長,基本的吐納,卻是無師自通。
李飛聳聳肩,望向劉權,悚然一驚,一個白天,劉權都像是入了魔怔,一言不發,他還沒怎么在意。
但是現在再看,劉權癡癡傻傻的樣子,饒是嚇人:“劉權,你在發什么呆?”
“啊!我沒有。”
“還說沒有,你是不是在想姑娘,不會是白天的師姐吧?”李飛狐疑道。
劉權頓時臉紅,李飛一摸頭,還真歪打正著,目光微瞇,那大師姐美如仙子,但他李飛知道自己的斤兩。
李飛道:“阿權,不要想這么多,對你不好。”
劉權捏緊轉頭,眉角崢嶸顯露:“我明白,但仍不住去想,如果能夠和白蓮師姐雙宿雙飛…”
李飛搖頭道:“不是哥打擊你,你不撒泡尿照照,而且門規是禁止男歡女愛的,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飛哥說得是。”劉權低頭,心中卻埋下了一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