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霸招式一變,兩拳轟出,不似方才聲勢浩大,反而無所異象,顯得慢慢吞吞。
李觀云卻是看出端倪,這第三法斷河,不似崩山剛猛,而有一股綿綿不絕的氣勁在暗中涌動。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運起一身白蓮內力,也揮出兩拳。
李飛等一眾新晉弟子,已經是震得說不出話來,外門弟子中,稍微有幾個冷靜角色。
劉權見習霸再次出招:“習霸師兄這一式,卻是平平無奇,是氣勢已衰?現在開始走下坡路了?”
左近外門師兄失笑,劉權一頭霧水,他眼中所見,確實是習霸力有未逮。
肖師兄道:“這是王霸八法第三式,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洶涌,這李觀云初練白蓮,彼此又有五脈差距…”
劉權有點不太確定道:“肖師兄的意思是,李觀云會輸?”
不必肖師兄答復,左右有師兄道:“對于白蓮大法,我們當然是知道厲害的,不過問題在于。”
“習霸師兄霸者大成,本身又是圓滿的十一脈武者,那李觀云雖有白蓮大法,但六脈局限,又僅僅修煉三天。”
“是啊,他的贏面微乎其微,三天時間,哪怕甲上資才,也頂多入門,不可能全部轉化為白蓮內力。”
“等到白蓮內力消耗一空,他仍是必敗無疑。”
外門弟子交頭接耳,李觀云白蓮大法一出,著實讓眾人大吃一驚。
不過驚訝之后,羨嫉之余,局勢還是能夠看清楚的。
肖師兄點頭:“各位,無論如何,此子甲上資才,獲傳白蓮大法,還能和習霸師兄正面過招。”
劉權聞言,心中一動,只聽有師兄點頭道。
“沒錯,萬振海受辱,卻是自作自受,沒什么值得同情之處,與我等更是毫無干系。”
肖師兄嘆息道:“不論他是勝是敗,我等外門弟子,還是不要針對他比較好,說直白些,不夠資格呀!”
“肖師兄所言甚是。”
“肖師弟所言甚是。”
偌多附和者,心情也是復雜,他們之前還對李觀云冷眼相待,嘲諷交加。
但是此刻,依稀看到宗門斗武時大師姐的風采。
李觀云甲上資才,又得白蓮大法,不論是否愿意承認,縱然才入門三天,也已經和外門弟子們拉開了距離。
見肖師兄感嘆之貌,劉權心下也爆發出一股濃烈的艷羨,明明昨夜大家還住在一處,今日一見,卻似天各一方。
這時,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不可能,他一定是偷學了白蓮大法,他憑什么入門三天學到不傳之秘。”
劉權目光望去,見那出聲之人,原來是吳書。
肖師兄不懷好意道:“吳書啊,人家連內門弟子都不懼,必有倚仗,你一個外門弟子,跟著摻和什么?”
此話一出,左右無不頷首,吳書垂頭喪氣,眾人只能是心下為其默哀。
他雖是外門大名鼎鼎的人物,但陷害那李觀云,卻是萬萬不該。
此刻彼此差距一覽無余,外門弟子,資格都不夠。
此戰之后,李觀云完全有底氣和內門弟子相提并論,吳書那般小人行徑,但凡李掛念幾分,有他好果汁吃!
高臺上,何鴻風抓碎扶手:“他能和內門弟子持平又如何?終究不是內門弟子,習霸師兄,必讓其吃盡苦頭!”
何鴻風面色猙獰,心中卻是頗為寒涼,此刻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習霸令李觀云丑態盡出。
畢竟白蓮大法一出,假以時日,他終將難望項背,現在場內的習霸,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趙師兄搖頭道:“何師弟,何來如此深仇大恨,此戰過后,不如找個機會致歉,你與他還是同門。”
不管怎樣,李觀云和內門習霸分庭抗禮,已經是鐵打的事實。
“我…”何鴻風捏緊拳頭,如何能低得下這個頭!
場內四拳相交,憑空炸裂一股氣勁,習霸身后新晉弟子倒了一地,外門弟子相互攙扶才能站穩。
眾人無暇他顧,連忙把視線投去,但見天蓮池中,碧水激蕩,一顆顆透明的水珠,在一片片綠葉上流轉。
直面斷河一式的李觀云,身上白蓮之氣大放,仍是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李飛喃喃自語:“白蓮大法,好生厲害,僅僅修煉三天,便能越階五脈而戰!”
新晉弟子,無不是目露神往,這白蓮大法,夸張的嚇人。
十二正經之前,一脈的差距,雖非天塹,也絕對不低。
連越五脈,可謂是云泥之別。
習霸修煉的也不是大路貨,而是頂尖武功。
但在白蓮大法之下,徑直抹平了這些差距,李觀云僅僅修煉了三天而已啊!
多半只是入門的程度,就能做到這種地步,如此神功,如何不能引得天下武者前赴后繼!
外門弟子中,肖師兄皺眉:“不對勁啊。”
劉權見左右師兄,也目露疑惑之色,虛心問道:“師兄,如何不對?”
“這白蓮大法,神功無疑,但三天修煉,就能讓人越五階和習霸師兄這種修煉頂尖武功的武者抗衡,不可能!”
左右師兄微微點頭,白蓮大法自然是厲害,但現在這種情況,不是厲害能夠形容,而是天方夜譚。
有師兄道:“三天時間,入門白蓮大法,頂多抗住習霸師兄的崩山,擋不住斷河,你們說,他現在,莫非是?”
“你的意思?他已經通了第一層,開什么玩笑,以前大師姐,都用了半個月好不好?”
“那怎么解釋?我看他身上的白蓮之氣,極速消耗之下,也沒有變雜的跡象。”
外門弟子中爭執起來,高臺之上,何鴻風神情緊繃。
三天時間,哪怕甲上資才,也最多轉化一部分白蓮內力,不可能全部轉化。
王霸八法豈是那么好接?現在李觀云連接兩招,應是耗盡了白蓮內力。
所以他不得不使用之前的內力,不破之法便從內部瓦解,必受習霸師兄無情轟擊!
“習霸師兄,狠狠教訓他!”何鴻風恨聲道。
那趙師兄見此,搖頭不已,目光一轉,發現大師姐身側的余秀師姐,目中似有思索之色。
余秀師姐,是大師姐還未上山之前,天蓮派最為出類拔萃的弟子,只因大師姐出世,少了太多光輝。
余秀道:“我看他身上的白蓮之氣,如此之純凈,與大師姐相比,也不遑多讓,此刻更不見枯竭,莫非他…”
“他昨夜悉數轉化白蓮內力,下三重第一層已是練成了。”
此言一出,內門弟子無不側首,想從那張清淡而絕美的面上,找到哪怕一分虛假。
沒有人找到。
趙師兄感嘆道:“甲上資才啊!大師姐都比…”
他下意識的覺得,李觀云此刻竟比大師姐更為耀眼,差點說出,連忙住嘴。
大師姐應該不介意,但其他的女弟子聽見,可有他姓趙的小鞋穿。
何鴻風咬牙道:“大師姐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此言一出,男性內門弟子面色驚變,何鴻風這是腦袋壞掉了?
他們第一時間,就感覺白蓮的話有所不妥,但全然不敢發問,這可是大師姐,下一代的掌門人。
余秀目光微冷:“姓何的,你什么意思?”
許多女弟子怒目而視,大師姐在她們心目中,比天蓮池的天蓮還要清凈。
知道李觀云通了第一層,可能是別的理由,但何鴻風的話,語氣就不對勁。
何鴻風咬牙道:“我只是疑惑。”
“我昨夜,見過他。”
此言一出,一眾外門弟子,不論男女,俱皆面色微變。
余秀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大師姐既然敢光明磊落的說出來,自是不懼他人眼光。
想大師姐,在天蓮派,無論是實力還是心性,都是獨一檔的存在。
其人素凈如蓮,豈能用凡人的眼光去揣度。
余秀能想到,女性弟子們,大抵也能想到其中關節,很快面色如常,不為所動。
男弟子們,回過神來,也覺得自己想入非非,是對眼前之人的侮辱。
大師姐之心性,一如不破之法。
不過雖然不可能發生,但大師姐能見李觀云,是否說明了幾分看重之意?
大師姐的看重,下一任掌門的看重,對三類弟子而言,可以稱得上是平步青云的機緣。
趙師兄暗忖:‘如此甲上資才,已有一位,再來一位,那兩位候補大師兄出關,不知是哭是笑,甘或不甘呢?’
何鴻風灰頭土臉,面色蒼白,然此刻已無人關注他如何如何。
余秀放目場內:“他既然通了第一層,那么現在,各位以為誰勝誰負?”
趙師兄道:“這,不好分辨。”
習霸霸者大成,又是圓滿武者,對付六脈武者,本該是手到擒來。
但李觀云通白蓮大法第一層,遠非六脈武者能夠形容,而且他身上的白蓮之氣,清純至極。
趙師兄大概明白,白蓮大法所生的白蓮內力,外放的白蓮之氣,也有清濁之分。
越清越好,越純越佳。
余秀修白蓮大法,稱李觀云身上白蓮之氣,不下大師姐。
于是這勝負之說,更加難以預測。
何鴻風自言自語:“習霸師兄不會輸的,這李觀云必定顏面掃地。”
余秀不屑望去,她早就感覺何鴻風此人,儒雅的外表下,實則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今日,果然不出所料。
場內,習霸一式斷河,居然毫無建樹,也漸漸明白李觀云的厲害,收起輕視之心。
“我王霸之法,霸者大成,這最后一式,原本是為了候補大師兄準備,現在,卻不得不讓你開開眼。”
習霸虎目微瞇,王霸八法,有上下之分,王四法為上,霸四法為下,合二為一,為王霸八法。
他身后新晉弟子面面相覷,但覺習霸氣勢一變,方才狂猛的霸氣,如同云霧般迅速擴散。
失了狂猛的氣勢,反倒是籠罩前身后背,強烈的壓迫感令人喘不過氣來。
劉權旁邊的肖師兄,面色幾變:“王霸八法第四式,習霸師兄在這里用出來,難道不怕受罰嗎?”
“沒有辦法了,那李觀云通曉第一層,不破之法,習霸師兄屢次不能建功,唯有拿出底牌。”
外門弟子們,和商量好似的,呼啦啦退出一大圈,而新晉弟子們見此,饒是不敢多留。
“王霸之法第四式,以此身為鼎,入霸氣為火,龍象入鼎!”
習霸身上霸氣激蕩,空氣中漣漪陣陣,廣場上隱約傳來咔嚓之聲,原是青石不堪重負,有碎裂跡象。
李觀云面色淡然,感受到幾分壓力,身后天蓮池嘩嘩作響,習霸呼吸之間,碧水起伏不定。
習霸雙手虛張,懷中如抱大鼎,依稀間,龍象虛影,在那鼎中飛騰跳躍。
龍鳴象吼,狂猛霸氣撲面而來,天蓮池邊,半畝蓮葉,沉入水中。
高臺上余秀眉頭輕皺:“在天蓮池邊,用如此招式,習霸真是不知輕重。”
卻是無人理會,內門弟子,自問能蓋過習霸者,不過寥寥幾人,此刻兩強爭鋒,俱都全神貫注。
“轟!”
雕欄爆碎,石板龜裂,半畝蓮花,化作殘蓮,李觀云紋絲不動,習霸后退數步。
習霸咬牙:“不愧是不破之法,我認輸。”
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未曾破去李觀云的白蓮之氣,不破之法,名不虛傳。
新晉弟子中,李飛訥訥難言,心中卻是懊悔不已。
有少男少女竊竊私語:“他竟然能贏習霸師兄,他真的是和我們一批的新晉弟子嗎?”
外門弟子中,有人饒是不信:“習霸師兄認輸了?這,明明是不分勝負啊!”
肖師兄感慨不已:“習霸師兄招式盡出,其絲毫無損,這還不算輸嗎?”
他已經能夠看到,李觀云三天入門的新晉弟子之姿,在天蓮派興風作浪,偏偏無人能夠制服的風采。
劉權無語凝噎:“妖孽一般。”
時逢肖師兄望來,兩人目中,均是戚戚。
隱藏在外門弟子中的吳書,連忙望著自己的鞋面,悄悄往后退走,生怕別人發現他似的。
“習霸輸了。”何鴻風癱坐在椅子上,連習霸都輸了,那他豈非跳梁小丑?
心中又驚又懼,若是李觀云睚眥必報,以后在天蓮派,他將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