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云一笑,感受到四面八方無數武士刀劈來,明劍一震,那大浪人當即暴死。
劍鋒順利抽出,他一腳蹬去,那大浪人的殘尸,便被友軍的刀劍砍成碎片,同時砸死數人,分開一條路徑。
李觀云沖入路徑之中,明劍點刺劈撩,死者無有瞑目!
斜斜一斬,削去半邊腦袋,劍勢凌落,順便斷了一條手臂,那日本浪人當即痛呼出聲,鮮血嗞射而出。
李觀云一劍送進他口中,更不多看,飄然而出,如同鬼魅,無人能捕捉其身影,唯聽連續不斷的慘叫聲。
又有一日本大浪人欺進身前,正要提刀砍他,李觀云明劍劍勢也在應付其他人,無暇他顧。
那日本大浪人心中大喜,使出畢生所學,眼見就要建功。
卻覺手腕一痛,原來是李觀云未執劍的手,打落他的武士刀。
時逢目光望來,大浪人肝膽皆顫,竟是生生楞在片刻,李觀云灑然一笑,輕巧割下一顆大好頭顱。
燈火明亮,殺戮還在繼續當中,廣場中喊殺震天,但如果細細聽去,都是些毫無意義的音節。
于是喊殺也讓人變得麻木,如同靜謐的夜里,腦海中出現的幻聽。
唯有深沉而暗紅的血,訴說著發生的一切。
李觀云劍如明鏡,心中亦如明鏡,眼神清明透亮,渾然沒有陷入其中。
在他的感官中,只有一處處人體致命的所在,那些廝殺、那些慘叫,竟沒有一點傳入心中。
他仿佛立在高高的天空,心神高坐蓮臺,毫無感觸的碾死一只又一只的螻蟻。
夏蟲不可語冰,小年不知大年,螻蟻之死,如此的微不足道。
曾幾何時,他都不覺得自己在殺人,如若不是生命逝去的光華,毫不停滯的綻放,他清明的眼中,幾近于無情。
無情之劍,可是劍之極致?
李觀云殺戮的本能,已經有了肌肉的記憶,這些對手,著實是孱弱得很。
于是他的心神,竟然有功夫去思考一些問題,比如說無情、比如說清明,清明的終點,是否就是無情?
那毫不動搖的劍心,無論造下多大的殺戮,無論人是否該死,殺了也就是殺了,不會滯留半分。
這時候,一聲慘叫,將他的心神從思考中拉出,看著那個忙不迭塞腸的日本浪人,李觀云點中他的咽喉。
那恐懼的雙眼,頓時就平靜下來,瞳孔渙散了,生命逝去的光華,盛放開來,讓他清明的眼中,也有幾分色彩。
‘真美。’
李觀云如此想著,生命如同星辰,死亡之時,便如星辰隕落,拖著長長的尾焰,劃過高邈的天空。
這豈非人間極美?
半個鐘頭過去了,李觀云依舊在高效率的殺戮著,神田一哉不知何時,蒼老的手掌,微微握緊。
五百人了,這五百人里,有武士,有浪人,也有大浪人,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然黑龍會根基有損。
美少女錯愕的張著嘴,她也沒想到,李觀云竟然能殺這么多人,可謂是三秒殺一人,恐怖到極點。
三大劍圣,同樣目光微微變換,李觀云目前并沒有表現出多么的強大。
但他的體力,他點到即止,只為殺人的劍術,卻讓三人都為之驚嘆。
在這門藝術當中,李觀云定然邁出了很遠的距離,讓三人難忘項背。
“杉村!”老者低喝一聲,杉村渾身一震,握緊腰間武士刀,單膝跪地:“老師,我必取他項上人頭。”
“杉村叔叔,你可要小心哦!”美少女嘿嘿笑著。
杉村一柔:“放心純雪,我有把握,還有,能不能叫哥哥。”
“不行,你大我那么多,當然是叔叔。”神田純雪狡黠一笑,杉村頗為無奈,長身而立,大喝一聲。
“住手!”
李觀云正細細體味那份美妙,忽覺人群散開,那些個浪人武士,俱都咬牙切齒,望著他的目中,亦有驚悚。
杉村飄然而來,四周武士浪人見此,大為振奮,三大劍圣之一的杉村,終于看不過去,要親自擊殺李觀云!
黑龍會三大劍圣,個個都是強大至極的存在,想要成為劍圣,不僅需要卓著的功勛,更要有強絕的實力。
譬如說,以一敵百!
便要以一人之力,接受考驗,擊敗一百人,才算是初步有了劍圣的資格。
而且這一百人,并非是普通人,更不是武士,而是需要浪人出手,是以每一個劍圣真正的實力,都分外夸張。
哪怕杉村是三大劍圣最弱的那一個,但黑龍會的浪人武士,毫無理由的相信,杉村此戰必勝。
“杉村叔叔,你一定要干脆利落的殺了他呀!”神田純雪心中期許。
她當然也能看出杉村對她有好感,不過彼此年紀差的有點大,讓純雪心里有點小猶豫。
但不得不承認,她對杉村,同樣有所好感。
神田一哉面色淡淡,杉村出手,李觀云又斬殺五百人,體力多半消耗不低,杉村若不能一擊必殺,著實丟臉。
渡邊依舊是似瞇非瞇,武宮眼里還有些可惜,沒想到老會主不讓他出手,不然的話,他會比杉村更漂亮。
人群之中,歡呼陣陣,杉村也來到李觀云面前,他目光冷銳,手掌老繭粗糲,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望著李觀云。
“他被杉村劍圣嚇傻了!”眼見李觀云木然站在原地,人群中當即響起高呼。
也對,這可是杉村,這可是劍圣!
杉村輕輕一笑,陡然目光一凝,方才沒有注意,此刻來到近前,方知李觀云,竟然還是一身白衣!
見他一臉沉凝,似乎在思考什么東西,杉村面色微微變換,悄然間拔出了腰間的武士刀。
李觀云是敵人,而不是讓人尊敬的對手,對待敵人,自是要不擇手段的殺之。
現在他看那模樣,多半是陷入殺人太多的自我懷疑之中。
杉村也不準備出言提醒,反而心中一喜,他會給黑龍會,留下一次漂亮的擊殺。
“受死!”杉村暴喝一聲,劍勢如狂風席卷,四周武士浪人,情不自禁暴退數步,他們也看出,杉村全力出手。
眾人希冀的看著杉村手中的武士刀,不遠處的老者同樣目光緊盯,而旁邊的美少女,更是面露期許之色。
“杉村趁人不備,有失武士道精神。”渡邊淡淡道。
美少女朝著他冷哼一聲,老者和另外一個劍圣,倒無意見。
風聲灌耳,李觀云恍若未聞,他心中正在思考美為何物,是否就是生命逝去之時,方為最美?
刀風割面,卻讓他思緒斷裂,眼看就有答案的心中,再度茫然,眉頭輕皺,明劍一抬。
于是,下一刻,杉村那所向披靡的一劍,便硬生生停滯在半空中,李觀云看他面色,發覺那一抹匪夷所思。
他也許想不明白,為何他劍圣的全力一劍,竟然會被這么輕易的擋下,見此,李觀云微微嘆息。
夏蟲不可語冰罷了。
信手一揮,明劍鋒芒畢露,杉村的武士刀竟然未斷,卻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而武士刀的主人,劍圣杉村,如同做夢一般,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半邊身子陷進地里。
“杉村劍圣!”左右浪人武士為之震怖,杉村劍圣,竟然也和浪人武士無二,連此人一劍都不能擋之嗎?
“杉村叔叔!”那美少女悲呼一聲,老者面色亦是狂變。
時逢李觀云望來,臺上四人,無不暗駭。
他動了,李觀云不喜他人打擾,撇下杉村殘尸,徑直朝著四人殺來,四周武士浪人,只覺白線如風。
“狂妄,讓我武宮來會一會你!”那魁梧的武宮劍圣,當即抽出了腰間的武士刀,面目硬狠,撲上前去。
“武宮劍圣!”在眾人眼中的希望還不曾磨滅之時,那武宮劍圣的半個腦袋陡然滑落。
李觀云一吹明劍之血,明劍如鏡。
腳步更未受到絲毫遲滯,將身前十數武士一殺而空。
武宮的殘尸,便被武士浪人的尸體所掩蓋,所謂的劍圣,亦是死得如此微不足道。
明劍之下,便再無階級之分。
距離三人,僅有三丈,李觀云腳步,突而慢了三分。
一個男人,擋在了面沉如水的老人面前,擋在了面色煞白的美少女身前。
他像是一堵高墻,明明沒有武宮那么魁梧的身軀,但他的身形,更為高大。
渡邊劍圣,三大劍圣之首,在武宮還是黑龍會打手,在杉村還是黑龍會小輩之時,他已是劍圣,唯一的劍圣。
不知何時,身后的人群默然了,沒有急著追近。
因為渡邊劍圣在那里,這黑龍會深不可測的擎天支柱。
“老朋友,靠你了。”見渡邊劍圣出手,神田一哉也倍感心安。
而美少女也從杉村死去的悲傷中回神,一臉敬仰的望著渡邊劍圣。
如果渡邊叔祖和她同輩,和說什么也要嫁給渡邊,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她從小就聽著渡邊的傳說長大,對他的仰慕簡直一海之水都難以洗盡。
而她更知道,看似中年的渡邊,實則是和爺爺一樣的同輩人。
他之所以年輕,也并不是變成了鬼,而是他太強了,強到可以返老還童的地步。
渡邊聽得神田一哉的話,微微點頭,又給了神田純雪一個放心的眼神,當即讓純雪心里小鹿亂撞。
渡邊一笑,望向李觀云,“你很不錯,但你不該殺我黑龍會的人,也不該殺那兩位劍圣。”
李觀云微微而笑,渡邊雙目睜開過半,實質精芒閃爍,面前三寸,竟有噼啪之聲,只聽他淡淡開口:
“我,許你休息一刻。”
李觀云狂殺五百人,又連斬兩大劍圣,體力必然不是全盛。
出奇的,渡邊這話一出,身后的人群中,竟然沒有一人不滿,渡邊不僅是黑龍會絕強存在,更是精神支柱。
此劍圣,對于武士道精神,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而他所修的劍術,同樣不允許他趁人之危。
一旦將對方當做對手,必然是見識對方最強的實力,對于氣力有損的李觀云,渡邊甚至不屑于出手。
身后老者神田一哉苦笑一聲,渡邊什么都好,就是這一點讓他無法茍同。
反倒是神田純雪,眼中滿是小星星,她只在年幼的時候,見過渡邊出過一次手,自那次之后,便徹底征服了她。
現在渡邊又要出手,神田純雪已經是云里霧里,思忖著杉村劍圣雖然死了挺可惜。
但現在黑龍會,配得上她的,也就只有渡邊了。
再過兩年,不得不出嫁,想必爺爺也只有把她許配給渡邊這一個選擇。
神田純雪眉目含癡,一眨不眨的盯著渡邊的背影,如此強者,對女子的魅力,簡直是不分老幼。
李觀云哂然一笑,明劍一指:“一劍。”言罷不以為意。
身后人群頓時炸開了鍋,李觀云的目中無人,深深的刺痛了他們,他難道不知道,他面對的,是誰嗎?
“渡邊劍圣,自出道以來,五十余戰,從無敗績,若能僥幸不死,無不是對渡邊劍圣推崇備至!”
那浪人只是說出來,也覺與有榮焉,渡邊劍圣的事跡,黑龍會但凡有點臺面的人,都是如數家珍。
渡邊劍圣聞言,面色毫無變化,此人涵養之高,也確實是極有功夫,他微微頷首,略微一禮:“請出劍。”
“來了,是渡邊劍圣一生苦修的劍術,悲天藏刀流!”有人驚呼不已,渡邊劍圣,即將出手。
不由望向他腰間的武士刀,那是日本名劍,觀世——正宗!
渡邊劍圣傳承的劍術,名為悲天藏刀流,乃是將全身精氣神,都集中在鞘中之刀上,謂之藏刀流。
此流派講究后發先至,一旦對手出刀,便能立時掌握對手的破綻,鞘中之刀瞬息而至,一擊破敵的博大劍術。
渡邊一生不好女色,不喜權勢,時刻都在磨煉這藏刀流,乃至于精氣神三寶重回中年,端是天下無對!
而渡邊劍圣,劍術大成,又機緣巧合得了觀世正宗這種名刀相助,立時如虎添翼,難逢抗手,未嘗敗績!
正宗已經是名刀,史上不止一把,而正宗刀中,能以觀世為前綴的正宗,唯有渡邊劍圣手中這一把!
場內雖有千人,在渡邊劍圣開口之時,登時落針可聞,李觀云略掃渡邊一眼,明劍稍稍放下。
渡邊全神貫注,精氣神三寶皆在鞘中之刀,一旦李觀云劍勢一出,他便能眨眼看破,拔出那致命的一刀。
如他所愿,李觀云出劍了,劍勢沒有任何出奇之處,只是簡簡單單一刺。
下一幀,李觀云和渡邊并肩而立,渡邊面向眾人,保持著伸手的動作。
然而那只手,距離觀世正宗的刀柄,如此之遙遠。
李觀云背對著眾人,明劍斜指著地面,劍尖流淌出一滴殷紅的鮮血。
“誰,敗了…”人群詭異寂靜一瞬,而下一瞬,所有人都滿頭霧水。
李觀云目光空濛,“相對于人類來說,你已經足夠強了。”
“是…是…嗎…”渡邊張張嘴,體內的生機迅速流失,他仍然無法理解,李觀云的劍,怎么能快到這種地步。
他甚至才剛剛作出去握刀的動作,他甚至還沒有感覺到胸口的痛疼,他甚至…卻已經死了。
渡邊雙目無神,忽然想起,這個世界,還有一些無法觸及的力量存在,譬如說鬼,譬如說鬼殺隊。
他年少之時,也曾希望加入鬼殺隊,苦苦求得一個柱的見面,卻被告知不適合修煉呼吸法。
渡邊沒有失望,沒有被打垮,反而磨煉凡人的劍術,成為了強絕的強者。
可是如今,卻遭到了無法理解的失敗,人世間最悲哀的事,不是遇到一個無法打敗的對手,而是這份無法理解。
渡邊倒下了,倒在臺階上,那滴滴答答流淌的鮮血,那雙失落至極的眼睛,刺傷了每一個黑龍會的會眾。
老者強笑一聲,李觀云面無顏色,一腳將他踹翻在地,踩住老者的胸口。“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老者咳嗽不已,目中滿是怨毒,李觀云哂然一笑,一腳便將這權勢滔天的黑龍會主踩死。
“你殺了我爺爺,我和你拼了!”少女瘋狂了,面目扭曲著,欲要生食他的血肉。
“聒噪。”
李觀云隨手一劍,一顆頭顱飛天而起,那張臉上,扭曲正緩緩淡下,恢復美麗,無法置信,有人舍得殺她。
“他把神田小姐殺了,殺了他!”眾多武士浪人目眥欲裂,看著那傾倒的身軀,竟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李觀云驀然回身,齜牙一笑,圓月東移,長夜卻才起了個頭,他說過。
今夜,無人生還!
所有人都如同瘋了一般,欲要取他的性命,而沒有了幾人的打擾,李觀云放肆的收割著生命的微光。
那斷掉的,對于美的感悟,再度自心底流淌出來,不知不覺間,那清明的眼中,也染上了幾分顏色。
逝去之時,光華爆裂,若非人間至美,何能稱之?
于是乎,那快字消失了,準字消失了,狠字也消失了,劍鋒染血,很快流淌,他已用出那一套至繁之劍。
簡為美?繁為美?化繁為簡,乃返璞歸真之美;還是說繁中更繁,演盡一切,推至極致之美?
姣白月光,也蒙上了一層血色。
暗處的童磨,妓夫太郎兄妹,直到此刻,終于露出一絲驚容,這至繁之劍,美輪美奐,卻沒幾個人欣賞得來。
妓夫太郎兄妹,只覺李觀云劍招之中,透出的恐怖猶有過之。
尤其是親身領教了李觀云那快準狠一劍的妓夫太郎,更是尋覓到莫可名狀的恐懼。
這至繁之劍,已然超越了快準狠三字,乃利劍另一個層次。
童磨同樣如此,他眼光遠勝妓夫太郎,只覺李觀云這一套劍招,已經足夠威脅到他了。
暗處的黑死牟,卻是心中一嘆,他看到李觀云那從未變過的清明蕩然無存,慨然道:“惡鬼出牢籠。”
血夜人獨舞,暴殺三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