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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馮寶藏

  小山的樹木遭殃了,小白像是故意氣她似的,忙照樣幫,但馮寶寶一旦建好屋子,立馬就給她吹倒。

  馮寶寶也不生氣,隨著一座座奇形怪狀的木屋毀掉,她的土木技術,那是極速提高。

  天快黑時,一人一獸,已經把小山上大半大樹霍霍光了,只剩下山腳還有些適合建造的材料。

  “這里有人。”馮寶寶和小白來到山腳,第一眼,就看到橫七豎八躺在草木中的六當家等人。

  “都死了。”走近一看,無不是面容沉郁,呼吸全無。

  小白點點頭,湊近過來,碩大腦袋晃動,虎睛望著幾人的尸首,眼里有些莫名的光芒。

  馮寶寶眨眨眼,直勾勾盯著小白。“你想吃嗎?”

  小白好像被嚇了一跳,搖搖頭,馮寶寶哦了一聲,屆時左近草木窸窸窣窣一陣響動,小白臉虎口一張。

  風息匯聚如刀,削飛灌木,云從龍,風從虎,身為虎中真靈的白虎,對于風息的駕馭,可謂生來即有。

  灌木矮了大半,顯出七八個山賊來,見得小白,俱都大叫一聲,瘋狂逃竄。

  馮寶寶莫名其妙,小白也沒有追殺的意思,那些人邊逃邊叫。“六當家,不要怪我們不能給你收尸。”

  小白背上樹干,兩者正要回返,馮寶寶卻聽到山腳下溪流潺潺的聲音,低頭一望自己灰撲撲的雙手。

  夜晚,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李觀云偶有所得,睜開雙眼,小白躺在他身邊,好像出神。

  “小白。”

  小白親昵的蹭了蹭他,李觀云不以為意,投目馮寶寶,登時吃了一驚。

  山頂偏下的一塊空地,平地起了一座木屋,第一眼看去,十分簡陋,但細細觀去,還挺符合土木力學的設計。

  木屋周圍圍了一圈籬笆,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防賊的作用,反正是有模有樣的。

  馮寶寶蹲在籬笆圍成的院子里,身后兩個水桶,身邊放了一堆木塊和石頭,木塊有長有短,石頭有尖有鈍。

  她拿著尖石敲敲打打,在那一雙灰撲撲的手下,一套桌椅神速完成,竟然是榫卯結構,有一種大巧不工的美感。

  又搗鼓兩下,造出一個大桶,看上去應該是浴桶,她想了片刻,用一塊尖木和木塊,開始鉆木取火。

  雙手舞殘影,沒多久火星冒出,她眼里好像也很歡喜,開始用石頭鑿大石,鑿出一口石鍋來。

  又從水桶抓出兩條魚,利落的處理內臟,開始烤魚,同時石塊堆了個石灶,架上石鍋燒水。

  李觀云倒吸一口涼氣,這是生存技能點滿呢?還是說再現人類文明的歷史進程?

  按照這個發展,估計很快就要來到青銅器時代。

  烤好魚,馮寶寶朝他招了招手。“吃魚。”

  李觀云信步走近,自辟谷之后,以天地靈氣為食,數年未進水米,眼前這條,賣相倒也不錯,淺嘗一口。

  魚肉火候恰當,軟嫩不失彈牙,沒有任何調味,只有原汁原味,好吃與否在于個人,李觀云不覺難吃。

  水還沒開,馮寶寶三兩口吃掉魚肉,不顯得狼吞虎咽,自然而然。

  一回頭,又不知搗鼓什么東西去了,半盞茶功夫,一座縮小木屋,從她手上落地,放在院子里。

  李觀云看了兩眼,心下古怪,這是,狗窩?

  “喵嗚…”院子外面的小白目露兇光,在馮寶寶的木屋落地之時,虎口一張,風息迅疾,將木屋劈成零碎。

  馮寶寶也不惱,繼續搗鼓…

  小白一副認命的模樣,前肢搭在頭上,捂住了斗大的眼睛,索性來了個眼不見為凈。

  “你怎么學會這些的?”

  “這些啊。”馮寶寶望著石鍋中將開的泉水。“我要裝水,用手捧不了多少,想起狗娃子家里的木桶,還想起村子里的木匠師傅,我就學著做了一個,還挺管用的。”

  “另外的呢?”

  “屋子按照狗娃子家里的房子造出來,椅子凳子也一樣,這個一勾就扣上的地方,是我看木匠師傅想起來的。”

  村子里的木匠師傅聽到這種話,竟然有人只是旁觀兩眼,就把本事給學去了,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李觀云又問了幾句,馮寶寶對答如流,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并不覺得這有多么奇怪。

  言語中的漫不經心,行動上的自然而然,讓他想起經中的一句話,致虛極,守靜篤,虛極靜篤,尤若赤子。

  在這種狀態下,不受七情六欲的影響,不受俗世紅塵的紛亂,空明湛然。

  一句大白話,就是心無雜念,專心一致。

  順其自然,就有了此種變態的學習能力,正是心中無垢,事倍功半。

  這是一種普通人無法到達的境界,因為人活于世,七情六欲時時生發,甚至入眠,也會做夢。

  所謂得失、所謂取舍、思慕怨恨、攀比虛榮,一直都在折磨那顆人心。

  而人有限的精力,就在每一個雜念生出之時,悄無聲息流失。

  待到垂垂老矣,回頭一看,原是白忙活一場。

  李觀云緩緩吐了口氣,心中有一個想法,馮寶寶的狀態,有一種嬰孩的純澈。

  雖然其中有著蹊蹺,但這種狀態,是天生的修煉奇才,如果一心向道,取得的成就恐怕難以估量。

  “馮寶寶,看著我的眼睛。”

  木柴噼啪燃燒著,石鍋中的水即將翻滾,馮寶寶愣了愣,望著他的眼睛。

  七情經乃道中之術,重在煉心,如若傳法,也不記文字,而是以心傳心,直指本心。

  當然,李觀云所得乃是‘原本’,他如果要傳給別人,不可能掏出一本秘籍讓人去練,首先他自己要吃通。

  他融會貫通了,才能傳下完整的七情經,但他目前只得喜怒,初通憂脈,也只能傳下這喜怒兩脈。

  馮寶寶但覺他一只眼睛,黑白分明,滿溢祥和歡喜之意,仿若甘泉,充斥著春風般的溫暖;另一只眼睛,卻蒙上一層血色,充盈憤怒破壞之意,仿若巖漿,將目中所見皆化灰灰。

  大喜悅和大憤怒在心中一一流轉,卻因為是傳法的緣故,并未影響本身,而是讓她自己去參悟,去體會。

  良晌,李觀云微冒細汗,傳法的消耗,不是一般的大。

  “如何?”

  “什么如何?”馮寶寶瞪大眼。

  李觀云面色微沉,手背貼住馮寶寶光潔額頭,以心相感,接觸到的卻是一片空白,依稀有幾分色彩,幻而不真。

  搖頭嘆息,他誤會了,縱然馮寶寶非常適合修煉,但七情經于她,沒有絲毫可能。

  連七情六欲都沒有的人,又如何去體會七情六欲呢?

  這也讓李觀云明白了,馮寶寶有問題,不論太上忘情、虛極靜篤、明心見性,種種境界,都有一個前提。

  從低到高,修行而至。

  到了那種境界的人,絕不是沒有七情六欲,而是參透,看透,悟透。

  馮寶寶,是一個沒有過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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