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一個夜晚,外面下著滂沱大雨。
一位女童扎著羊角辮,坐在一旁板凳上,女童門牙乳齒剛脫,正在津津有味的啃著手里拿著糖葫蘆。
郁傾眉見狀走過去捏了捏女童的臉頰。
“牧瀅,還吃糖葫蘆,還想不想長牙了,快說誰給你買的。”
還是女童的牧瀅有些委屈,嘟著嘴,指了指臺上的佐殤。
臺上之人五官俊逸,一身尋常的白衣在他身上竟然如此飄然欲仙,與自己一別多年已是永隔的兒子有些相似,不,應該是自己兒子更加帥氣出塵才對。
不一會,臺上演出準備完畢,一身白衣的佐殤,拿起玉笛放在唇邊。
有笛聲緩緩響起,接著又有琴聲相和,旋律蕩人心魄宛轉悠揚。
有一女子,如空谷幽蘭般出現,隨著音律她腳下輕盈優美,舞姿飄忽若仙,如花間飛舞的蝴蝶。
有人淺唱。
瀟瀟湘雨紛紛花流光溢彩醉年華曾有誰家女隨我踏春行覓得書畫送伊人冷露沾衣渾不覺伊人待我敬如賓 心有所屬為誰何?
山迢水迢行路遙書卷畫卷兩相厭突遇不平事喚我三尺劍怒向仙宮斬明月敢教群仙莫敢言伊人笑顏如月 ......
歌聲宛轉悠揚,講述的,是一個穹明城百姓喜歡聽的俗套故事。
一曲完畢。
“啪啪啪~”臺下掌聲雷動。
佐懷殤將玉笛緩緩收起,慢慢走下場,便被牧瀅拽住,小臉滿是委屈的神色。
原來是方才糖葫蘆被郁傾眉奪了去。
佐懷殤揉了揉女童的腦袋。
“吃多了是不好,等你牙齒長出我再買給你。”
他病重的時候,一直照顧著他的女童正是年幼的牧瀅,所以佐懷殤一直比較寵著她。
“不!我現在就要。”牧瀅鼓著腮幫子,一臉委屈。
佐懷殤無奈“這大半夜,還下著雨,我上哪給你賣去,要不等明天?明天我給你買兩串。”
牧瀅眼睛在眼眶咕嚕嚕的轉著。
“我知道,城里李家鋪子不管刮風下雨都會開著,此時還未打烊。”
女童一副今天就要吃的樣子,而且,對于這這城里店鋪竟然如此熟悉...真是人小鬼大...
佐懷殤有些無奈“那成,不過你要在回來的路上吃完,不許帶回來,免得郁掌柜發現,又要怪我。”
在一個黑云遮月的雨夜,佐懷殤牽著牧瀅二人撐著傘,向著李家鋪子走去。
可最后回來的,只有牧瀅一人。
一道漆黑的劍光速度極快,影藏在這夜色之中,并非是沖著他來的,而是沖著他身邊的女童。
佐懷殤察覺的時候已經有些來不及了,連忙將牧瀅抱在懷里,肩頭有血跡低落在牧瀅臉龐。
懷中女童正想抬頭,卻被佐懷殤連忙按住。
“不許抬頭,把小臉埋好,不要讓他們看見你的臉蛋,想想看,現在牙還沒長齊,丑死了,容易讓外人笑話。”
“哦。”牧瀅乖乖的將臉蛋埋入佐懷殤胸口。
“喲~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劍仙,什么時候多了個私生女。”
何非絕慢慢從陰影之中出現,其后還有數十位高手一一出現將他團團圍住。
之后,劍光交錯,劍氣縱橫,佐懷殤一人一劍馳騁縱橫于天地之間。
烏云之上,一輪明月的剪影之中,有劍仙懷抱女童,手持仙劍,風姿卓絕。
等到兵刃交錯之聲漸默,雨水,混雜著帶著絲絲暖意的血水滴落在牧瀅頭頂。
當時年幼的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趴在他懷里嚶嚶啜泣。
回過頭來,強敵已經不見,佐懷殤白衣染血,一身傷勢,像極了當初剛被撿回她還在照顧他的時候。
看到這樣的佐懷殤牧瀅哭的更甚了。
佐懷殤揉了揉牧瀅的腦袋。
“有我在,沒事的。”
“對不起...我以后不貪吃了...”
女童撇著嘴,嫩眉緊皺,溜溜的眼中布滿淚水,樣子委屈極了。
佐懷殤蹲下身子,再次笑著揉揉她的腦袋。
“回去的路記得嗎?”
“嗯。”牧瀅小腦袋猛點。
“你先回去,我去給你買完糖葫蘆就回。”
天色極黑,她一個六歲大的孩童哪里敢自己回去,年幼的她就極其聰慧,心中也明白他在騙人。
她看著滿是傷痕的男子,狀起膽子,慢慢松開牽著的小手,一路小跑乖巧的返回。
再回首。
相看遠,風寒輕攏煙雨,長亭路,目段不知何處,碎香,凝寒露。
驪清歌,光陰過,又見當時蓬蒿客。
已經長大,再不鬧著要吃糖葫蘆的牧瀅,一雙美目呆呆望著眼前男子。
佐懷殤手持仙劍,五官俊逸,氣質翩然出塵。
取下面具招出手中長劍,緩緩將纏在驚鴻劍上的緞帶取掉。
這柄伴隨主人廝殺一聲的仙劍,與其主一同露出真容。
江鴻在佐懷殤摘去的面具的時候就已經心頭巨震,在看到驚鴻劍的這一刻,心中再無僥幸心理。
云婉當初是與佐懷殤一同失蹤,如今在穹明城感應到了師妹的氣息,佐懷殤在此出現恐怕并非偶然。
心中猜測,恐怕是方才這些同門的舉動惹惱了這位大劍仙。
江鴻笑著對佐懷殤說道。
“原來是佐大劍仙,方才我這幾位師弟做的確實過火了,一會定好好與佐兄賠罪,回去之后定會好好責罰一番,敢問云師妹現在身在何處?”
佐懷殤置若未聞,抬手便是一劍。
劍氣掃過,江鴻笑意僵在臉上,伸手摸去,指尖一片鮮紅。
“佐兄這是何意?難道我等欺辱幾個凡人,你看不慣就要與我天耀宗為敵?”
佐懷殤笑了,眼淚滿是嘲弄。
什么叫與天耀宗為敵,他記得不差的話,在他境界遠不如現在這般的時候,這東域正魔兩道,明里暗里,就沒有不與他為敵的!
佐懷殤回頭看了眼郁掌柜,對方臉上青紫浮現。
佐懷殤其速無匹,反手持劍,左手握拳,一拳擊在方才將郁傾眉提在手中的那名天耀宗弟子臉上。
這人修為只是玄境出頭,根本反應不及,身軀被這一拳高高擊飛,砸入墻壁。
臉上傳來劇痛,這人抬頭看去,佐懷殤正在慢慢踱步向他走來,心中肝膽欲裂。
佐懷殤走了過去,慢慢將那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