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航聽了,立刻喜笑顏開。
他毫不猶豫地拍著胸脯說:“有名有姓就容易!一個‘大喇’,很容易就把她訪到了!”
林弘毅稱贊他信息得來廣泛后,想了一下接著說:“我這幾天上課,就周六吧。要是能找到,我們就去找那個倪才道!”
“看肯定能找到啊!你盡管踏實上學,我找人替你爸辦了這事兒!”吳航笑著說。
看著他臉上的壞笑,林弘毅搖搖頭:“我不想把事鬧大。這事不僅能平,更還能夠多得一些錢財。低調掙錢,掙踏實錢,不比什么都好嗎?!”
吳航發呆片刻,贊許地說:“弘毅,別瞧你歲數不大,但做事規矩,這話說得也地道!佩服你!”
林弘毅笑了笑,再看向茫茫夜色中的京城。
這件玉石案后,父親林春平滑入人生低谷。
秉性耿直的他,對往日經歷愧悔不斷,最終不到六十歲就過早患病離世。這樣的變故,使得前世的一家人,為此傷懷痛心。
既然重生回來,當然要想盡辦法,挽救這個對家庭影響巨大的事件。
家人平靜的生活能夠避免這事的侵擾,未來就可以一直和樂美滿。
想起往事,林弘毅雖然傷心,但也對未來充滿希望。
吳航呵呵地笑著說:“好了,回去睡覺吧。別發愁了,有線索就好。”
再是思緒萬端,也要逐次開解。
林弘毅長呼口氣,也不再呆站,和他依次從屋頂順著木梯回到院子中。
吳航說是再出去溜達一圈兒,林弘毅自顧轉去小屋里。
他把寫字臺上的小臺燈打開,一團溫暖的燈光,照在面前的書本上。
早先對學齡管得并不嚴格,父親林春平找人說了幾句,林弘毅也就提前一年上了小學。
一九九一這年,他正好趕上高考。前世考到了京城財經學院,今生如何安排?
首要想到的就是田馨。
她目前是在杭城的一所小學上四年級,未來的大學,她將專修生物技術專業,并一直從事相關教學和科研工作。
她父親田三元,現在杭城西湖師范學院教學,教授課程是數學;她的母親章玉珍,則在杭城錢王中學教化學。
因此,田馨從小的理科成績很好,但是文科成績偏弱些。否則,她高考成績會好很多。
小臺燈的光暈灑下來,林弘毅看著面前的高中語文課本,很快下定了決心:就考到西師去!
先做“老丈人”的學生,然后再去中學任教,指導“小嬌妻”!
林弘毅正在暢想,母親賀翠蓮在院子里喊:“弘毅,早點休息!”
林弘毅答應一聲,看了看寫字臺上的小鬧鐘:十點。
昨天晚上的十點,還在與田馨纏綿,今天只是獨坐書桌。
再是思緒萬千也是無用。林弘毅靜下心來翻開輔導資料,為今生的夢想,繼續做著一絲不茍的努力。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看到這句,林弘毅暗笑起來:孔夫子坦言,凡是拿十余條干肉作為禮物請教的,我從來沒有不給他指點的。
也要收禮物的。孔夫子尚且做不到“有教無類”,我該怎么對待小馨馨?
嗐!不要光想美事,能不能考去西師也還難說啊!我也沒有未來的網絡小說中的“金手指”,還是只能靠自己爭取的。
心中忐忑,林弘毅又覺得眼皮有點“打架”。可能是昨晚與田馨太過“用力”,他似乎還沒恢復過來似的。
不對!這是我十八歲的身體!無往而不勝!
讀書須用力,須勤奮!
發懸梁、錐刺股!向古人的精英們致敬!
拉開寫字臺的抽屜,他搜檢著錐子。
錐子沒找到,他找到了一把“王麻子”牌剪刀。
在腿上比劃了一下,他只覺得后背冒出冷汗:別瞎鬧了!搞不好一沖動扎錯了,就全都“費了”!
把剪刀放回抽屜,林弘毅覺得精神好了許多。
畢竟有舊時記憶,畢竟也曾是文科高材生!
輔導資料上,孔夫子的諄諄教導,他現在看來很是清晰易懂。
林弘毅很晚才睡下,但似乎沒有多久,那個“馬蹄”小鬧鐘,就“叮鈴鈴”地響個沒完沒了。
好刺耳!
他伸手拿過鬧鐘,按下鬧鈴鍵后看了一眼,才六點。
立即起床!為了將來與馨馨的幸福生活,一定保持合理作息,保養好身體!從現在做起!
揉揉惺忪的睡眼,林弘毅穿好衣服走去窗臺邊,拿起牙缸、牙刷。
將“中華”牌牙膏擠出一點在牙刷上,拎起臉盆架上的臉盆,他再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推門走了出去。
美好盡收眼中。
清晨,陽光燦爛,和風習習。
好漂亮的小院子!
林家和吳家共處的這座獨進四合院,每家兩間房:林家住在北屋和東屋;吳家住在南屋和西屋。兩個小廚房,另外搭建在兩家一側。
院子西邊,有一株長了幾十年的大棗樹。每年入秋,上面都有星星點點的紅色大棗,點綴在綠葉之中。用竹竿打下來,大棗吃起來很脆,很甜。
棗樹下,是一棚葡萄。褐色的葡萄藤,順著木架攀延開來。現在的葡萄藤上,不過是才長了幾片新葉。但幾個月后,它的綠蔭中,就會垂下一掛掛紫紅色的葡萄串。
院子東邊是幾條虬勁的紫藤,緊緊地纏繞在鋼筋水泥的架子上。幾簇紫色的花朵,已經從葉子中顯露出來,滿院子都是馥郁的花香。
院子南屋旁邊就是一道磚制影壁,繞過去就是木質紅色油漆的院門了。
院子當中是一個直徑三尺有余,水深二尺多的陶制大魚缸。七八條遍體通紅的“獅子頭”金魚,擺動著胖胖的身子,搖動著寬大的尾巴,緩緩地在魚缸里沉浮。
魚缸旁邊,是水泥砌成的水池子。從地下引出的一根鋁制水管子,彎頭下方就是閃著銅色光亮把手的水龍頭。
象征著纏綿迷戀、恒久濃烈的愛,紫藤花的花香彌漫在院子里。林弘毅深深地聞了一下,滿心甘美。
站在屋門口仔細打量了這個小院,他走向水池子,心中又生出感慨:絕不能失去這座小院。
用牙缸接水漱了漱口,他正在低頭刷牙,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已經傳來:“林弘毅,起得這么早啊,真勤快!”
林弘毅頭都不敢抬,心中一陣慌亂。
這是吳家小他一歲的二丫頭吳琳。
哎,前世她暗戀他好幾年,但他起初并未過多察覺。終于感知到吳琳特別的情感,他也仍當她是鄰居小妹而回絕了。再后來吳航出了事,吳琳的情緒低沉很久。
最終,林弘毅在見到田馨后,立即怦然心動,發現并確認了一生所愛。
這樣,吳琳只覺更加失落。或許草率,或許盲目,她很快結了婚。可以想見,這樣輕易地舉動,帶來的婚姻生活并不美滿。
“喲,還沒洗臉,臉就紅了?”吳琳走近來取笑著。
彎腰側看著林弘毅,她腦后的馬尾辮垂了下來,臉上“大寶SOD蜜”的香氣撲鼻而來。
“嗯嗯,早上好!”林弘毅趕緊漱了口,略作回應后扭開水龍頭把手。
清涼的自來水從水管里“嘩嘩”流下,他用搪瓷臉盆接了半盆后,再擰好水龍頭。
吳琳將手里拿著的肥皂盒放在水池旁邊,林弘毅拿起那塊“蜂花”牌香皂,用兩手搓了幾下。
細膩的肥皂泡滿手,他在臉上涂抹起來。
“好了,可以洗了。”吳琳站在旁邊笑嘻嘻地說。
“嗯嗯,吳琳,你先去吃飯吧。”林弘毅一邊繼續用肥皂沫掩飾紅臉,一邊催促著說。
吳琳說著“快點來啊”,就先走去北屋。
林弘毅心中安定下來,用手掬水沖洗著面部。
林家與吳家的祖輩,都是世居京城。
從民國城頭變幻大王旗那時起,兩家人就體現出來,有著傳統道義的人家,特有的彼此關照。
兩家原本各自有一個獨院,幾代人比鄰而居。但因為民國時期吳家生活很困頓,就賣了自己院子,住進了林家小院。
得來的錢除了自家使用,也給林家人幫襯了不少。
從此,誰家人生活困頓,誰家人受到欺負,另一家都會挺身而出,不會稍有猶豫。
兩家因為各種原因造成的幾代人的情義,可以稱得上肝膽相照。
這樣的情義傳承下來,歷經諸多變故,至今仍是熱忱。
現在,吳家雖然有了單位分的筒子樓單間,但林家還是誠摯挽留,因此兩家仍是同處院中。
暗念著往事,林弘毅洗臉后,把洗漱用具拿回了自己的小屋,再走去北屋。
北屋隔為三間:左邊是父母居住,右邊是姐姐林弘雅居住。正中是堂屋,現在做會客及餐廳用。
那張榆木八仙桌邊,圍坐著林家父母、吳家父母、吳琳。
“坐這邊。”吳琳一手拿著油餅,再挪挪身子,用另一手指著身旁的方木凳示意著。
林弘毅致謝后坐了下來,再對著吳家父母打招呼:“吳叔叔,鄭阿姨。”
吳家父母笑看著他頻頻點頭。
吳琳的母親鄭芬嘆口氣:“弘毅多好,哎,吳航太能折騰!”
吳琳的父親吳時來,臉色很難看:“他那是折騰嗎?那,那已經是…”
林春平連忙打斷他的話,安慰著說:“小航不過才24歲,慢慢會好的。好了,先吃飯,吃飯!”
他的話雖然語氣輕松,但是就餐的幾人都已沉默下來。
是啊,林家遇到要賠償的事,吳家的兒子太折騰,這兩家人怎能開心得起來?
林弘毅暗念:吳航啊吳航,你現在已是如此頑劣,日后更會“聲名赫赫”。
吳時來還是忍不住罵著:“這小子,一夜都沒回來,不知道跑哪里耍去了!”
林弘毅不便多問,低頭端起豆漿喝了一口。
他剛要從白瓷盤里拿起一張油餅,只聽一聲大喊:“弘毅!”
吳時來聽了起身大喝:“吳航!你小子去哪里野去了?!”
吳航幾步跑進屋來,和幾人稍微打個招呼,就趴在林弘毅的耳邊說:“打聽到了!”
林弘毅立即丟下手中的油餅,拉著吳航一起跑出北屋,留下搖頭嘆氣的幾人。
回到小屋抄起書包,林弘毅再和吳航快步繞過小院的影壁,穿過院門而去。
“跑什么啊!這么迫不及待?!”吳航邊笑邊抱怨著,“四處聯系了一夜,剛說吃個油餅。”
林弘毅催促著:“走,護國寺小吃店!糖火燒、炸糕、燒餅夾牛肉、豆泡兒湯、羊雜湯…,任你選,任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