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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余波

  山東行省徐州地界,新民集。

  這是一座建在徐州城對面的新集市,雖然明國的駐軍已經后撤了,但聚集在這里的商戶和百姓卻是沒有全部遷走。隨著乾武元年的難民潮,新民集也成為了金國難民進入明國地界的橋頭堡。

  在這里,明國的徐州官府設下了規模龐大的難民安置營。在最高峰的時候,足足安置了近三十萬難民。好在經過省府和朝廷中樞的紓解,被滯留在此的難民得以被分流到其他州縣或是行省,極大的緩解了新民集的壓力。

  現在這地方雖然還是有著大規模的難民營安置區,但每個月只剩下七八萬人了。并且這其中,還有一兩萬是新民集的常住百姓和商賈。

  作為一座沒有城墻的市集,新民集的建設也頗為的隨意。不過原則上還是遵循著明國的章法,不準隨地大小便,不準占用公共通道隨意擴建。所以進入后雖覺得道路狹小又擁擠,但大多數的地方,還是能容許馬車通行的。

  此時在新民集的主要街市蔡甸街上,金國的行山東東西路兵馬都總管府事紇石烈牙吾塔,正帶著少數幾個心腹,準備去約定好的商行談筆交易。

  自新民集建立之日起,這蔡甸街便是最早有商行修建場館的街市了。并以匯豐、匯通、匯來三大商行為中心,密集的分布著上百家商行。蒙古銀行這樣的明國大型金融機構,也在這新民集設下了規模不小的分部。

  平日里商家交易什么的,也便于在蒙古銀行兌換到足夠的票據。

  走在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流是蔡甸街,乃至新民集最大的特點。有時候紇石烈牙吾塔也很不理解,明明建城更久的徐州城本該擁有更多的商旅和百姓的,但事實上,相比新民集,徐州城真稱得上冷靜。

  雖然也不至于大白天的沒人,但像新民集這樣摩肩接踵的場景,是不會有的。而且街上的百姓也不會這樣隨意行走,往往他們都行色匆匆,好像是怕沖撞了什么人。并且街上很容易見到大批聚集的乞丐,新民集這樣連城池都沒有的地方,卻是一個討飯的都沒見到。

  只是作為鄰居,紇石烈牙吾塔也清楚乞丐都沒有的原因。就在蔡甸街的七里之外,便矗立著名聲很響亮的徐州難民安置營。那些缺衣少食的乞丐,都統一送到那地方安置了。

  在徐州城內,紇石烈牙吾塔也用這法子,偷偷將城里的難民送走了一些。并且用這些沒用的廢人,還交換了好些糧草和錢財。

  他在蒙古銀行,也存了上千蒙古金元呢!盡管他打心眼里是沒打算背叛大金朝的,但全家數十口人總不能也跟著自己為大金國殉國了。明國對女真的百姓也不算苛責,到時候讓他們成為明國百姓,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也算是一條好的退路。

  這么來到匯通商行,卻發現大門上貼了兩張大大的封條。周圍指指點點的人不少,說是被官府查封了。

  “大人,不會是咱們的交易被明國發現了吧?”一個心腹沖紇石烈牙吾塔低聲問道。

  說話時,他還緊張的左右觀望,似是在防備著什么。

  “不會的。我們與匯通商行的交易不算違反大明律法。且早前和明國的和議中,也有允許糧草買賣。只是必須得通過三大商行,咱們也不算違規。”

  “可聽說明國糧草緊張,早就不準賣出境外了。依小的看,咱們還是趕緊回徐州城吧。”雖說明國擅起邊釁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不能不防。

  畢竟明國的手段向來強硬。從前有在新民集騙取錢財的狂徒,在逃到徐州城后,被尾隨喬裝打扮的治安軍給直接抓走了。

  為了明金友好的大勢,徐州城的縣令在紇石烈牙吾塔的示意下,選擇性的失明了。這件事后來被傳了出去,還成了徐州地界大多數人飯桌上的談資。

  “先讓人去打聽打聽,看看這匯通商行是如何被查封了。咱們可是付了一萬蒙古銀元的,不能就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紇石烈牙吾塔膽子很大,徑直找了家茶館,聽著臺上說書人說著明國最新的評書,一邊讓底下的人去打探消息。

  論享受,明國人著實讓紇石烈牙吾塔大開眼界。什么說書、戲劇,還有皮影戲這樣的新奇玩意兒,十足的令人興趣大增。在徐州城內,也有這樣的明國的戲院和茶館。

  但數量不多,而且內里的花費可不少。

  不像這新民集,同樣的茶水和戲劇,卻只有徐州城的三成左右。還有銷魂窟的女支院,在新民集也劃算很多。并且這里的女人花樣繁多,常常隔一段時間,就會出一段新奇的玩法和令人血脈噴張的歌舞。

  紇石烈牙吾塔是個男人,也來新民集玩了好幾次。

  不得不說,徐州城的姑娘跟新民集的姑娘比起來,簡直就是根會說話的木頭。

  很快,越來越多有關匯通商行的消息就匯入到紇石烈牙吾塔的跟前。說是匯通商行在上京的總部受到明國官府的查抄,似乎是不少掌柜都涉及到貪污犯罪、因私廢公之事。

  新民集的匯通商行,也是被連累的。

  另外除了匯通商行以外,匯豐和匯來為首的其他十幾家商行,都被罰了一萬銀元到三萬金元不等的罰款。說是偷稅漏稅。

  “這匯通商行不是明國皇室的嗎?怎么官府還敢查抄起皇室的商行了?”紇石烈牙吾塔有些難以理解。

  “聽說這是明國國主下令嚴查的。好像是高麗那邊的匯通商行掌柜私自傳教,惹怒了國主,導致國主下令對整個大明國的商行進行嚴查和整頓。”一個心腹盡心的解釋著。

  紇石烈牙吾塔又問有沒有打聽到匯通商行什么時候能重開,卻無一人知曉。

  見此,他也只能暫時放棄與匯通商行的交易,去其他商行碰碰運氣了。到底金國的糧草實在太吃緊了,山西、陜西和河北黃河沿線的戰事又接連不斷,不得不動用手段向明國購糧了。

  在官面上,金國也讓使臣向明國求助。但明國自身都糧食吃緊,自然是幫不了太多了。

  不過紇石烈牙吾塔的運氣實在算不得好,幾乎將新民集大大小小的商行跑完了,都沒能與任何一家商行達成大額錢糧交易。而且就算小額購糧,也要拿出官府開具出的身份憑證。按照上面所注明的用途,賣給他們一定量的糧食。

  這是自難民潮開始后,就推行的糧食配給制。以往普通百姓購糧,是不需要憑票供應的。現在么,卻都定時定量了。并且肉食,各種罐頭,干糧、面餅等,也都在配給的范圍內。

  這使得想要通過其他渠道購糧的紇石烈牙吾塔,也不得不放棄了這一選項。

  他的難處,明國官府是體會不到了。而且就算能體會,現在的明國官府,也沒空理會了。

  因為明國新設八部,涉及到了原來五部和樞密院的利益,由此拆分出來的官位和官員安排,就成了頭等要解決的大事。

  上京城郊外的官營圍場,一間淡雅的涼亭內,戶部尚書哈爾斯丁和禮部尚書王澮,正對坐著喝著悶酒,抒發著心中的煩悶。

  “哈爾斯丁,你說朝廷此舉,會不會是覺得我們在尚書的位置不夠盡心盡力呀?”王澮出聲道。

  作為平時官府中人經常往來的場所,圍場供人休息的涼亭不少,而且坐坐都修建得非常雅致。此刻內里除了他們兩人,倒也沒有隨侍的人。卻是為避免別人聽了胡亂往外說,兩人不敢留人在內伺候。

  “你這禮部還算好的了。哪里像我的戶部,可是一下子沒了民、商、農、稅這四個油水大著的司呢!”哈爾斯丁寬慰著,他的心底也是不大痛快。

  畢竟被分權了,沒人高興得起來。

  “哎!沒了教育司,我們禮部往后就更是清水衙門了。”

  “你們禮部還有宗教司呢。我們戶部原本是管著錢糧的,現在稅也收不上,連統計都有統計部,往后戶部是要變成清水衙門了。”

  “來來來,不說了,先喝一盅。”聽著哈爾斯丁的話,王澮確實覺得自家的禮部還算好的了。宗教司每年能從朝廷那里分潤出不少扶持的蒙元,且還頗受兀魯圖斯的重視。

  比起重要權柄全都被分走,往后就干些糧草存放之類雜事的戶部,確實好的多。

  他們的不好受不是個例,在明國,傳統的五部和樞密院的高級官員,都覺得不好受。但那些被升格的新部門,卻是歡天喜地的。

  明國第一屆科舉的進士李治,就是其一。因算術上的優秀表現,他被新成立的統計部看中,特意調派到了部門里擔當左侍郎。這升官升得這么快,可真夠他意外又歡喜的。

  蒲察廝斤也是高興的人之列。

  他之前是在移民司幫忙的,現在移民司升格為民部,他當上了移民巡察使的中層官吏。并且不用一直待在上京,有機會去各個行省的移民安置點巡查。因山東是爆發難民潮的地方,也是民部最重視的移民來源地,所以他的第一個差事,就是去山東行省的移民安置點巡查安置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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