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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我的字典里,沒有感情

  戌時。

  一許姓打更人走在街上,一手拿木錘,一手拿銀鑼,木錘敲著銀鑼,一聲一聲喊著: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嘞。”

  他走著,走著,經過北帝王家,駐足,羨慕的看著緊閉的朱紅色的王家大門,喃道:

  “哎,要是有天我能加入王家就好了。”

  對這些無權無勢的散修來講,能加入宗門或世家,擁有一個避風港,便是一生所愿。

  站了一會,打更人收回目光。

  “鐺”的一聲,再敲銀鑼,繼續報時。

  突然…

  他腳步僵住。

  在他的正前方,站著一個女人。

  光看其窈窕背影,打更人便已在心目中勾勒出了她的盛世美顏:絕對是神女級別的!

  “這位姑娘…”

  打更人正要上前搭訕,卻見那女子輕輕抬起了自己的手,頃刻間,王家下雪。

  開始是零星雪花。

  然后是落雪靡靡。

  再然后雪落繽紛。

  臨了…大雪紛飛!

  這雪,是打更人有生之年見過的最美的一場雪,雪是那樣的純潔,那樣的不朽。

  但這雪,也是打更人往后余生見過的…

  最后一場雪!

  這一夜。

  王家里點燃的油燈,一盞接一盞的熄滅;

  王家里高聳的屋檐,一座接一座的倒塌;

  王家里秀美的山水,一處接一處的凍結…

  北帝王家的所有,在這場大雪中埋葬,王家人,死的悄無聲息,就像那女子來時那樣。

  也許第二天,有人會發現他們的尸體,但沒人會知道,他們死在一場如夢似幻的雪里。

  女子轉過身。

  打更人還保持著向她伸手的姿態。

  女子踱步上前,用玉手輕輕地觸碰到打更人的指尖…

  “砰!”

  那人,碎了一地,無血。

  女子漂亮的鳳眸一眨不眨,淡藍色的靴子踏著冰屑,踩出“咔呲”聲,朝寒山寺走去。

  燃燈寺。

  同是滅門,瓊霄比奈落簡單粗暴多了。

  她是大妖,妖族就喜歡肉搏。

  她也不施妖法,也不運用神通,就掄起一塊巨石,砸碎燃燈寺大門:這叫拜山門。

  門碎了,她變幻天狐真身,就往那大門里一竄,張開血噴巨口,一口一個小和尚。

  似乎覺著這么吃不過癮,她的舌頭又卷起十來個抱團發抖的僧侶,齊齊送入巨口。

  “嘎吱,嘎吱。”

  天狐的巨口中無數人骨、血肉擠壓,濃稠佛血順著她的嘴角淌下,天狐雙眼煞紅。

  亥時,燃燈寺的寺磚,都被染成了紅色。

  寺內,無一活口。

  一代燃燈被砍了腦袋,尸體吊在寺外。

  積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

  幾處敗垣圍故井,向來一一是家人。

  觸目驚心!

  什么三千里赤地骨肉如林,在這場殺戮下那都是大巫見小巫了。

  吃了人,瓊霄變回人形,落地。

  她隨腳踢開腳邊的殘肢斷臂,找了處還算干凈的清泉,捧起泉水,漱口。

  一遍…兩遍…三遍…

  洗到泉眼干涸,她才罷休。

  而后,她朝自己的手掌哈了口氣,確認沒了血腥味,她打了個飽嗝,滿意離去。

  親少爺的嘴巴,可不能有異味!

  瓊霄和奈落在山腳碰面,上山,帶走了如意和合歡仙子,沒有驚動其他人。

  一行四人,跨過空間,來到魔界最高的那座山峰——不老峰上。

  不老峰頂,一座黑金鑄造的宮殿屹立,渾黑的殿門,宛如一道擇人而噬的黑洞。

  四人站在殿外,隔著厚重的殿門,幾人便能聞到殿內濃郁的血氣。

  奈落眉頭一皺。

  瓊霄暗道壞事。

  合歡和如意腿肚子痙攣:好恐怖的血氣。

  這里面住的,該是個殺神吧?

  奈落百無禁忌,玉手轟開殿門。

  三人嚇了一跳。

  殿中,一銀白色秀發,身披裘袍的女子,正半跪著,吸食者一具女尸的鮮血。

  見有人進點,那女子抬起頭,看向門口。

  “魅晨娘娘,好久不見。”

  奈落率先進門,眼中淡藍瞳光一閃,殿內的干尸全部凍成冰雕,破碎。

  銀發女子紅瞳一跳:

  這是給她的下馬威啊!

  但女子心性過人,須臾便回過神,熱情的迎上前,親切道:

  “喲,小仙子回來了?”

  “嘖,騷狐貍,你也來了?”

  “嗯。”

  奈落淡淡應道。

  “魅晨…姐姐…好。”

  瓊霄悻悻道。

  “你倆不陪著陛下,來魔界找我做甚?”

  魅晨湊到合歡和如意耳畔,嗅了嗅,道:

  “怎么,給我送血食來了?”

  “她們是陛下的情人。”

  奈落把兩人擋在身后,道:

  “陛下讓她們來跟你學魅法。”

  “哦。”

  魅晨一聽是李長生送來的,安分了些,彈指震開兩道房門,道:

  “你倆一人一個房間先住下吧,晚上超過子時不要出房間,否則后果自負。”

  “額…是。”

  合歡和如意趕忙稱是,向奈落和瓊霄告了聲罪,便各自進了房間。

  “陛下不是讓你放棄血魔大法嗎?”

  看到房間門關上,奈落氣勢乍綻,變回那個釘殺仙帝的女武神,凝視魅晨,質問道:

  “你怎么還在煉血食?”

  “這東西上癮。”

  魅晨眼下修為多高暫不明朗,只知道她不受奈落的氣勢庸擾,隨意攤了攤手,道:

  “放不掉。”

  “娘娘這瘋相,有損陛下威儀。”

  奈落喚出長槍,殺意不掩,道:

  “如果下次再見,娘娘還是這般模樣,我會替陛下清理門戶。”

  “你是要打架嗎?”

  魅晨慵懶微抬眼皮,紅潤小嘴微張,雪白齒間的血跡,若隱若現:

  “試試?老娘最近殺那封魔巔幫螻蟻殺的不過癮,正想宰尊大帝打牙祭呢。”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長槍槍尖藍光璀璨,奈落細瞇眼眸,道:

  “孤的槍,也很久沒飲大帝之血了。”

  兩女帝眼神半空交織,摩擦出靜電,噼里啪啦間,氣氛逐漸凝重。

  暗道一聲“仙和魔真是天定的宿敵”,瓊霄郁悶的跳出勸架:

  “兩位姐姐,別吵好不好?”

  “這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唯我獨尊的魅晨反手甩給瓊霄一耳光,指著奈落的鼻子,罵道:

  “還有你,別給老娘擺出這副貞潔烈女、冰山美人的模樣,老娘看著想吐。”

  “要不是陛下上過你,你有什么資格站在本帝面前跟本帝平等說話?”

  “替陛下清理門戶?你是什么東西?老娘替陛下南征北戰你還在玩泥巴呢!”

  奈落是個能動手絕不多逼逼的人。

  罵街她不行,她提起長槍,就要開打。

  “住手!”

  電光火石間,瓊霄拿出一柄骨劍,喝道:

  “此劍乃陛下親授,見劍者如劍陛下,你倆要當著陛下的面窩里斗嗎?”

  還好她機智,預想到兩人見面就得掐,提早向李長生求來了他的貼身骨劍。

  兩女盯著那把骨劍:

  上面確有李長生的味道。

  奈落收住長槍,不廢話:

  “我們走。”

  “不送。”

  魅晨手一揮,大門復原。

  “你跟她吵啥?”

  兩人歸寒山,瓊霄捂著火辣辣痛的臉,道:

  “你明知道她脾氣大。”

  “我沒有跟她吵。”

  奈落波瀾不驚道:

  “我只是在跟她陳述一個事實,身為臣子或嬪妃,陛下金口一開,我等本就該遵從。”

  “她不愿意做就隨她唄。”

  瓊霄有些頭痛奈落的固執:

  “她是陛下后宮的人,做錯了事,自有陛下懲處,你傷了她,少爺不得治你罪?”

  “你我都知道,今生的陛下心腸軟,下不去手,陛下做不了的,我來幫陛下做。”

  奈落仍然靜影沉璧:

  “假如陛下判我有罪,要殺要剮,我眉頭都不會皺,但我不允許陛下身邊有陽奉陰違的人。”

  “你跟個機器人一樣。”

  瓊霄頭比臉痛。

  “我的字典里,沒有感情。”

  奈落看著靜謐的夜空,道:

  “我是陛下手中的劍,劍不需要感情,為陛下清掃障礙和隱患,是我的職責。”

  “唉。”

  瓊霄嘆息一聲,抹去俏臉上的五指印。

  “把掌印消掉了?”

  奈落不懂瓊霄為何要吃啞巴虧:

  “讓陛下為你做主不好?”

  “別。”

  瓊霄搖搖頭,想著李長生的好,笑容甜蜜:

  “我跟你不一樣,我想少爺開開心心的,我才不要壞了少爺的好心情。”

  “傻。”

  奈落冰冷說道。

  “這不叫傻。”

  月下妖帝,展顏歡笑。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這叫,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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