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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那一顆長生種

  夜深人靜。

  該走的人都走了,李長生拖著殘軀,隨便找了間禪房住下。

  寒山寺的僧侶、奈落仙子都加入了救治瓊霄妖帝的隊伍,趁著無人問津的空檔,他要捋捋自己的道心。

  一張床塌,兩對桌案,三扇窗戶,四面白壁,樸實無華,即是禪房中的所有。

  今夜小樓又東風;

  瀝瀝東風伴春雨。

  雨打浮萍,山風飄絮,伶仃可嘆。

  夜鴉沸沸,走獸遁行,聚散無常。

  圓缺月下,那十八少年瞳似夜色,正對窗臺月色,用一把木梳梳理著自己的白發。

  少年梳的很慢,很輕,動作青澀,不時皺眉,顯然他對梳頭發這種事,并不在行。

  “鳶尾...”

  他喃著狐帝的名諱,目光深邃且憂傷。

  忽然,窗前桃花樹上,飛來只雀鳥,嘰喳唱著歌,少年側過目,也隨之頌道:

  “今夕何夕兮,草木猶不知。”

  “今夕何日兮,皓月難解我愁。”

  “承蒙錯愛兮,為吾之所幸。”

  “奈何造化兮,實乃太過弄人。”

  “天若有靈兮,何故不賜汝喜。”

  “地若有靈兮,何故要贈吾愁。”

  “山有木兮木有枝,狐有生兮生有狐。”

  “愿吾之情愫兮,不再說與山鬼聽。”

  一詞而終,少年梳好了頭,從儲物戒中取來一根發帶,將白發束起。

  “鳥兒啊鳥兒。”

  束好了發的李長生,趴在窗臺,攝來那根樹枝,逗弄著枝頭的雀鳥:

  “你說前世和今生,有區別嗎?”

  雀鳥蒲扇著翅膀,歪著腦袋看著少年。

  “我忘了,你只是一只雀鳥。”

  李長生苦笑的搖搖頭,喃道:

  “我跟你說這些你也聽不懂。”

  “誰告訴你我聽不懂的?”

  少年剛準備放飛雀鳥,關窗冥想,那雀鳥卻口吐人言,道:

  “還有啊,人類,你才是雀鳥,你全家都是雀鳥,看清楚,老娘是朱雀!”

  “你會說話?”

  李長生倒不在意它是雀鳥還是朱雀,他只當找到了個解悶的樂子,喜道:

  “那你能不能回答我的問題?”

  “哼,這么簡單的問題你都不知道?”

  這自稱朱雀的飛禽是個傲嬌的性子,它脫離李長生的掌心,飛回枝頭,嬌哼道:

  “人類,你真笨,前世是過去,而你是現在,有什么區別?”

  “這樣嗎?”

  李長生摸了摸下巴,又問道:

  “那前世的東西,算他的還是算我的?”

  “人類,你煩不煩啊。”

  朱雀不耐煩的晃著小腦袋,斥道:

  “你糾結這些干嘛?只要是握在你手里的東西,就是你的呀。”

  “那如果他要跟我搶怎么辦?”

  “誰?”

  “我的前世。”

  “搶你個頭啊!”

  朱雀破口大罵,它覺得李長生是在拿她尋開心:

  “哪有自己搶自己東西的?”

  “沒有嗎?”

  李長生問道。

  “有意義嗎?”

  朱雀反問道。

  是啊,有意義嗎?

  李長生...悟了。

  他遠眺那枚沉寂的古鐘,喃道: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生生不息,如此方為輪回。”

  “前世啊,是我癡了,我的一切,是你給的,而你的一切,我將重新帶給你。”

  “以后,你我即為一人!”

  像認同了少年的低語,青銅古鐘閃了閃翠綠色的光芒。

  光,非青銅鐘光。

  此光,象征生命,天光乍現,萬物生機勃勃,鐵樹開花,春芽東發,百花齊放。

  而后青銅古鐘上方的繩索驟然崩斷,金色符文全部溶解。

  銅鐘前方,裂開道虛空裂縫,那道綠色的忽明忽滅,似不舍。

  “咚。”

  青銅古鐘輕輕一鳴,鐘聲蕩漾,緊接著劃破虛空,辭別。

  “咻。”

  虛空重合,那團翠綠色的光茫化作一道流光,刺入李長生的心臟。

  李長生頓感心臟火熱,掀開衣服,只見自己心臟處,竟多出了株仙草印記。

  他盯著仙草。

  一秒...兩秒...三秒...越看越入迷。

  隱約間,他似乎看到了這株草,頭頂惶惶蒼天,扎根渾厚大地,茁壯生長...

  “未來,我回來了。”

  仙草中,長生大帝的身影,緩緩浮現。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但這次話里的意義,跟第一次截然不同。

  兩次相逢,不盡人意。

  第三次,總算兩廂情愿。

  李長生笑著放開心神,與仙草、與長生帝的意識融洽無間。

  末了,仙草空間內,響起少年的聲音:

  “前世,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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