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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奏響編鐘

  一個字,炸裂!

  這是場內所有觀看表演的人心中唯一的念頭,華鼓、琵琶、古箏,三種樂器一霎時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肆意張揚著自己的個性。這一刻仿佛他們不是在共同表演,而是在互相競技,是葉紹翁、英凰、還有古箏大師莫靖安三人之間的斗爭,比的就是誰更厲害,誰更強!

  雖然他們三人在競爭著,但奇怪的是卻從未和其他兩種樂器之間產生任何的沖突,爆發力量的同時,在一些各自的節奏點上,他們互相都會或收、或放一下力,來配合著推動彼此向更高的地方沖擊,相應相和,任何一種樂器在這一刻都不敢攖其鋒芒。

  “三種樂器都逐漸使出了全力,但是卻沒有產生一絲一毫的雜亂無章之感,反而相輔相成,使彼此之間達到了更高的境界!”

  “這是什么曲子?為什么我聞所未聞!”

  “我也不清楚…”

  見到這一幕,臺下的眾多學者教授都小聲地竊竊私語,他們在各自的領域深耕多年,甚至如今有許多得以保留的樂器和曲子都是他們所發掘保護起來的,所以說在這一方面,沒有誰比他們更了解和懂的更多的曲子了。

  但是今天,臺上沈歌他們表演的這首曲子,他們卻對其一無所知,根本想不到出處。

  “你們不知道也很正常,因為他們表演的這個古曲…早已失傳!”

  這時,最前排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忽然開口說道。

  “失傳的古曲?”

  “現在還有古曲的存在嗎?”

  “葉大師他們從哪里找到的?”

  其他人心中一連串的問號,不過想了想后,他們腦海中有了個猜測,因為和日國使團切磋交流這個任務是上面派下來的,所以這首曲子應該就是上面交給葉紹翁讓他們來訓練的,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畢竟國家的力量這么大,有心的話,找一部失傳的古曲還是很輕松的。

  “不過他們表演的這個也不能算真正的古曲,因為他們在里面加入了新的東西。”老人再次開口說道。

  “加入了新的東西?”

  “他們改編了古曲?”

  “膽子是真的大呀!”

  聞言眾人都忍不住地感嘆道,古曲如今本來就少,費盡心思地保留還來不及呢,葉紹翁竟然還敢對它加以改編,這讓他們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氣,難道葉紹翁就不怕改得不倫不類,在這么多人面前出丑嘛。

  有人疑惑地向他請教:“翁老,這怎么說?”

  翁老微微一笑,反問道:“什么古曲演奏需要用這么多樂器的?”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臺上的表演樂器太多了,甚至看起來給人一種雜亂無章的感覺。因為一首古曲里面同時出現兩三種樂器就已經算是比  較罕見的了,而現在臺上卻有將近十多件樂器;如琵琶還有古箏、古琴這些樂器,更是準備了兩套,他們既然搬上了舞臺,總不能說是用來作擺設吧。

  “用這么多樂器來改編一首古曲,怎么可能!”

  “音色相近的樂器倒是還好,但有的樂器之間特點天差地別,想要讓它們不產生沖突,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至少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舞臺上的沈歌徹底戴上鬼面后,他重新坐正身體,再無半分喝下毒酒后虛弱的感覺,此時此刻的他仿佛夢回當年,變成了那個在戰場上縱橫無敵,所向披靡的自己。

  “咚咚咚咚咚——!”

  “錚錚錚錚錚——!”

  伴隨著一聲聲炸裂的鼓聲、琵琶聲和古箏聲,只見沈歌伸出手搭在案前的古琴上,輕輕一撫,流水般的琴聲瞬間傾瀉了出來,和肆意張狂的其他三種樂器聲音相比,古琴聲顯得比較微弱,風格截然不同。

  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它卻跟華鼓、琵琶和古箏沒有產生任何沖突,反而托著這三種樂器,使得它們的聲音更上了一層樓。若是說這三種樂器描繪的是肅殺冷冽的戰場,是殺伐勇猛的蘭陵王;那古琴聲就是青面獠牙的鬼面下,高長恭溫潤如玉的俊美面孔。

  兩把古琴!

  眾人這時才明白第二把古琴不是擺設,而是由前面扮演蘭陵王的舞者來演奏的,倒是和日國的舞者有些不同,因為日國的舞者只是專注于表演舞蹈而已。

  不過下一刻,沈歌的雙手就離開了古琴。緊接著他站起身來,開始起舞。

  原版《蘭陵王入陣曲》是歌舞戲,所以舞蹈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只是由于上一次參加學校比賽時,僅有他和莫書雁兩個人,因此當時表演的舞蹈并不全,只是簡單地做了些大致的主體動作。

  “這…莫不是《蘭陵王入陣曲》?”

  “和小日國人的完全不同!”

  “這是真的嗎?”

  眾人都下意識地看向前排的翁老。

  卻見翁老笑呵呵地說道:“你覺得它是,它就是;你覺得不是,它就不是。”

  聞言眾人沉默下來,若有所思。

  而如今的鶴田一武在看到這里的時候,已經不復剛才的不屑和淡定,他常瞇著的小眼睛此刻都睜大起來,眸子深處浮現出一抹震驚之色。

  “這是葉紹翁自己編排的嗎?!”

  “樂器之間怎么會如此融洽?!”

  鶴田一武心中不敢置信。

  伊藤佑介向他說道:“老師,華國人的這個節目震撼力還挺強的。”

田原誠司撇撇嘴:“你懂個什么,他們表演得看起來是挺厲害,但是沒什么用,抄襲模  仿我們日國的曲子,卻一點精髓都沒學到,虛有其表罷了。”

  “田原說得沒錯!”

  鶴田一武點點頭:“華國人還想自己復原《蘭陵王入陣曲》,呵呵…不管他們再怎么改編,但終究都不是真的,只有我日國的才是正宗!”

  “臥槽,什么曲子這么嗨?”

  當電視中直播到沈歌他們表演的時候,低頭玩手機的年輕人忽然驚訝一聲,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電視屏幕。只見葉紹翁、竺鳳蘭正演奏著樂器,鼓聲、琵琶聲、古箏聲、古琴聲不絕于耳,而在最前方的沈歌,臉覆鬼面,正伴隨著音樂起舞,動作瀟灑凌厲,英姿颯爽。

  “這個才好看嘛,剛才那個節目太陰間了,鬼氣森森的,差點沒給我直接送走。”年輕人說道。

  中年人笑道:“剛才那個是日國人表演的,而現在這個是咱們華國人。”

  “是嘛。”

  年輕人頓時來了興趣,放下手機坐在沙發上和老父親一同觀看起了幾個月沒看的電視。

  與此同時,舞臺上的表演還在繼續。

  沈歌瀟灑的英姿和之前日國舞者僵硬的動作截然不同,一個是被操縱的提線木偶,而另一個則是在戰場上英勇殺敵的將軍。

  只不過這個將軍此刻還有些忙,他要一邊表演舞蹈一邊演奏樂器,畢竟他雖然不是負責這首曲子的主要部分,但其中的起轉承合都要由他來過渡。如果沒有他的話,眾多樂器之間不僅會起沖突,而且還會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步錯,步步錯,到時候即便是葉紹翁他們能勉強掌控,可是卻也會逐漸亂套的。

  古琴、古箏、琵琶、洞簫…

  眾人只見沈歌一邊在臺上表演,一邊流連于各種樂器之間,看起來輕松寫意,游刃有余。此時此刻他們終于知道為什么樂器的數目和演奏的人數對不上了,因為多的這每一種樂器,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使用,而是由沈歌一人完成!

  “這些樂器他全部都會,而且跟曲子的整體節奏,沒有一點脫節!”

  有人目中露出震驚。

  這個年輕人不僅會這么多的樂器,而且還沒有和曲子的整體節奏有一丁點的脫節,這就從側面說明了他在這些樂器上的造詣已經和葉紹翁、竺鳳蘭這些大師不相上下了。而且即便不是這樣,那也反應了他對這個曲子已經極其的熟練,能夠輕松地掌控一切,否則絕對不可能達到這種輕松自在,游刃有余的程度。

  “這個年輕人,很不錯!”

  翁老微微點頭,目中盡是贊嘆。

眾人都附和地點了點頭,能被翁老如此評價,他們心中沒有絲毫的意外。畢竟這個年輕人的表現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而且任誰都能看出來他在整個表演里擔任的角色是最  重要的,缺了誰都不能少了他,無可替代。

  日國使團這一方此時同樣非常驚訝,伊藤佑介和田原誠司兩個人有些臉紅,剛才在上臺時他們還嘲笑沈歌年紀小,說他如果不是被葉紹翁帶進來的話,根本不可能有上臺表演的機會。

  只是沒想到現在卻被沈歌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人家在表演中擔任如此重要的角色,而他們兩人卻只是使團中兩個跟著學習的學生而已,就連在《蘭陵王入陣曲》中負責的,也只是兩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雖然華國人比不上我日國人,但不得不說這個年輕人還是有他的厲害之處,你們兩個要好好學習一下。”

  鶴田一武看著臺上的沈歌,淡淡地對兩人說道。

  “是,老師!”

  伊藤佑介和田原誠司兩個人臉上露出羞愧之色,急忙點頭答應下來。

  《蘭陵王入陣曲》篇幅不短,現在卻也不過是進行到了中間的部分,邙山之戰,蘭陵王高長恭的成名之戰,在這一刻,基本上大部分的樂器都已經綻放出了屬于自己的聲音,戰場上的廝殺聲、兵器交擊聲、痛苦嚎叫聲,種種聲音不絕于耳。

  之前沈歌表演的時候只有一把琵琶來模擬這些聲音,不方便兼顧,難以做到完美;而如今這么多樂器發揮出了他們各自的特點,每一種聲音都由適合的樂器來模仿,彌補了之前的不足。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表演中,濃厚的肅殺莊重氛圍將場上的人都仿佛帶入到了古戰場中,親眼看著一名身穿惡鬼甲胄的人,帶著五百士兵義無反顧地沖入到北周的包圍圈內,領著北齊軍隊反敗為勝!

  沈歌緩步來到一套樂器前,然后開始了演奏。

  曾侯乙編鐘!

  當第一道聲音響起的時候,在場的人再次聽到了來自兩千年前的聲音。

  當然,這并不能算真正意義上的兩千年前的聲音,因為此時沈歌手里的編鐘只是復制品而已。

  不過即便如此,但卻足夠了。

  作為被列為首次禁止出國展覽的文物,曾侯乙編鐘的原件至今為止才僅僅演奏了三次。

  第一次奏響是在1978年8月1日下午2時,曾侯乙編鐘在音樂會上首次發出了它的聲音;

  第二次奏響是在1979年,華國成立三十周年慶典期間,荊楚博物館與華國歷史博物館在京城聯合舉辦“荊楚隨縣曾侯乙墓出土文物展覽”,曾侯乙編鐘原件展出并現場演奏。同時這是曾侯乙編鐘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離開湖北、離開荊楚省博物館。

  第三次奏響于1997年,為迎接港島回歸,著名作曲家譚頓創作大型交響樂《1997:天·地·人》,經上面特批,破例使用編鐘原件采音錄制…

除此之外,便再沒有在其他地方奏  響過。

  沈歌心中期待著,什么時候他能用曾侯乙編鐘的原件在舞臺上表演一次。

  鶴田一武看著臺上的一套曾侯乙編鐘,眼中露出貪婪的神色,曾經日國不止一次提出想讓曾侯乙編鐘去日本展覽,但都被華國方面給拒絕了,讓他遺憾的同時又感到憤怒,華國沒有好的曲子來用它演奏,放在博物館里簡直是暴殄天物。

  “太可惜了。”

  他自言自語道。

  曾侯乙編鐘的音域很寬,只要使用得當,可以演奏出任何想要表演的曲子。當然現在沈歌肯定是達不到這種程度的,以他如今的實力,只能把《蘭陵王入陣曲》中一小段的曲子用它來演奏。

  不過卻也足夠了!

  僅僅從氣勢方面來說,曾侯乙編鐘就碾壓了絕大多部分的樂器,在沈歌改良的曲譜中,此時此刻是它的獨奏時間,古箏、琵琶以及華鼓聲都漸漸停息下來,禮堂內悠悠回蕩著編鐘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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