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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打樣

  林響大腦處于宕機狀態,但很快明白他的目的,無奈的搖頭拒絕道:

  “你妹妹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你盼回來,兄妹團聚奉養老母親才是正事。”

  男人還要說,看到林響面露不耐煩的神情,就閉嘴了:

  “先生的大恩大德,武家子子孫孫也沒齒難忘。”

  “接你妹妹回去吧!”

  當他們兄妹先后坐上馬車從義莊離開后,少年低聲說:

  “武家可真是重情重義的良善之家,大人救了他們兄妹二人的老母親,武姐姐的大哥就要把武姐姐留下伺候大人。”

  由于林響之前交代過不能暴露身份,剛才武家大哥沒敢泄露林響誅殺西門歡救人的事,而是只提了林響用一錠金子救了他們老母親的事,所以在場幾人也都以為武家大哥對林響感激涕零是因為此事。

  林響看到小伙子以及站在義莊內的黑暗中的老頭,青年各自羨慕的神情。

  在他們眼中,林響能結識武家大哥這位義薄云天的富商,意義非凡:不說別的,就沖剛才武家大哥要把親妹妹留下給林響當丫鬟使喚,盡管林響有自知之明拒絕了此事,將來武家大哥也一定以金銀珠寶感謝林響,買房子置地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大概林響很快就不用繼續做摸尸人,最起碼能轉去做一項有臉面的營生。

  他們嫉妒的牙幫子發酸。

  心想:

  “為什么是林響,而不是他們救了武家老夫人?那他們就能成為武家的女婿,他們才不會像林響那么傻拒絕。”

  林響懶得搭理他們兩個怨男,正準備進義莊內坐會兒,少年看到遠處兩個衙役抬著擔架往這邊過來。

  “大人。好像有衙役送尸體過來了。”

  林響聽到有尸體送來,立刻從義莊出來,果然是衙役來送尸體。

  “我親自幫你們演示一次。”

  負責抬尸的衙役把尸體放到義莊門口,把公文扔下后,交代:

  “從今天開始,我們二人負責義莊,從尸體上摸到的任何物件都要交出來,然后再上交縣庫。”

  最老的那個老頭立刻舔著臉對黑著臉的兩名衙役各種獻殷勤。

  “兩位官老爺能來義莊真是我們的福份,我們一定多多的摸尸,讓兩個官老爺。”

  “廢話少說,把尸體抬進去,盡快摸完尸后,我們哥倆還要抬到仵作那里驗尸。”

  “是,是。我們還需要請平陽府來的摸尸人替我們打個樣,是嗎?”

  老頭不懷好意的把目光落在青年的臉上。

  二人大概私底下做過什么交易,他默默的輕點了一下頭。

  兩名衙役隨即把目光放到林響身上:

  “那你就替他們三個軟蛋打個樣。”

  林響沒有做聲,蹲到尸體旁,掀開白布。

  以為還能有些驚喜,果然不出所料,是西門歡這頭色中惡鬼。

  衙役對老頭和青年說:

  “你們兩個把尸體抬進去讓平陽府來的摸尸人給你們開開眼。”

  林響走進義莊,等他們把尸體抬到自己面前后,交代:

  “你們站在外面看著,沒什么難度,倘若之后再有尸體就由你們來摸。”

  說完后,把早預備好的香取出兩炷,在供臺上的大紅蠟燭上的火苗點燃。

  來到尸體前,脫掉鞋襪,又把這兩炷香分別插在兩只腳上。

  做完摸尸人的必備儀式后,開始一點一點的從雙腿往上摸。

  手指剛一碰到尸體,在外面觀摩的三人清楚的看到一股黑煙透過林響的手指鉆了進去。

  “這是尸氣。”

  林響解釋后,繼續開始摸,一直摸到雙臂,把一枚金的,一枚玉的共兩戒指取下來。

  最后是胸口。

  在密林內,林響殺掉西門歡后,已經摸了尸,倒是有些金子和銀子,但都被他扔進草叢,畢竟現在他袖中裝有萬金,名副其實的土豪,看不上那一星半點。

  現在再摸理應什么都摸不到。

  不出所料,的確什么都沒有摸到。

  林響端著鐵盤站起來,來到義莊門口:

  “尸體上只有這兩枚價值連城的戒指。”

  他們二人互視一眼,盡在不言中,其中一名衙役把戒指收下:

  “還是你們兩個,把尸體抬上,跟我去衙門。”

  老頭和青年滿臉的喪氣,盡管內心一萬個不愿接觸尸體,但也不敢反抗衙役的命令,乖乖的進去把尸體抬上,跟著衙役給衙門的仵作送去。

  少年目送他們四個活人加一具尸體離開后,低聲問林響:

  “尸氣進入身體會怎么樣?”

  林響低頭盯著他直到現在也不知道姓名的少年,發現他眼簾下清澈的眼神,最終還是于心不忍:

  “會死。每個摸尸人都無法活過三年。”

  “這樣啊!”

  林響以為少年聽到他這番話會露出恐懼的神色,恰恰相反,他表現的及其冷靜,甚至從他的表情上看到了釋然。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沒有名字,我至小是孤兒,但有個混號,大家都叫我半飽鬼,大人也沒有叫我混號。”

  “半飽鬼?”

  “吃啥都是半飽,吃多少也都是半飽,所以就被稱為半飽鬼。”

  “那你怎么想起做摸尸人的?”

  “因為管飯。對了,大人叫什么名字?”

  “林響。”

  半飽鬼嘴里念叨了一遍:

  “哦!大人一定還不知道那兩個人的名字,其實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們的混號;一個叫懶斷腿,另一個叫放屁王。”

  這些名字可都夠賤的,但窮苦人家的孩子都愿意起賤名,因為好養活。

  林響席地而坐,好奇的問起叫半飽鬼的少年:

  “那一錠金子你花哪去了?”

  “我吃了。”

  林響詫異的盯著他。吃了?吃了金子還能活嗎?

  “大人。我把武臺縣以前沒吃過的酒樓都吃了個遍。說來也巧,吃完最后一家的燒鴨子,那錠金子花的一文不剩。”

  一邊說一邊掀氣褂子,給林響看他比之前大一號的肚子。

  肚皮青鼓鼓的,好像隨時會破掉。

  他肚子這種狀況是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最近幾天吃那么多油膩的東西沒有虛不受補,腸胃不消化,反倒是活蹦亂跳,不得不說他真是命大。

  既然他們二人這么投緣,按理說林響應該做些什么,對這段萍水相逢做出善意的了結。

  林響的確也是如是想的,但當他聽到把一錠足夠普通人家生活一年的金子都用到吃上面,心里便明白,也許對半飽鬼少年而言,做摸尸人及時行樂才是最重要的。

大熊貓文學    我在義莊摸尸的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