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好像睡著了。”
“不過無須擔心,我不會離開此處。”
“你問我為什么?因為我是王!而此處是我的王位!”
“嘿嘿嘿…”
孤寂的傳火祭祀場里,一陣低沉的笑聲伴隨著巨人樹飄散的落葉緩緩墜地。
漸漸的,那笑聲低了下去,越來越輕,終于平息了。
“他們都離開了,不是嗎?”
巨大的石質王座上,干枯瘦小的魯道斯低下了頭。
他僅存的上半身在王座的陰影下顯得更加渺小了。
如果不是還會出聲的話,路過的人怕是都會把他當做一句枯瘦的尸體。
就像羅德蘭大陸隨處可見的,不知道死去多久的亡者一般。
“魯道斯先生,您是在想念他們嗎?”
里德爾—現在已經完全忘卻自己往事的伏地魔靜靜的縮在一個門洞里。
那里本來是一塊墓碑,但是鐵匠安德烈在離開祭祀場的時候把它背走了。
“如果是的話,為什么不去找他們呢?您又不是我,在死去之后只能回到這里來。”
里德爾也算是在洛斯里克外城混出來屬于自己的名頭。
幾乎每一位在外城巡邏的騎士都知道有一個沒有鼻子的法師。
他憑借自己孱弱的身軀,熟練的翻滾,無數次死亡下磨礪出的盾反,以幾乎沒有吸納過任何靈魂的力量在外城混的風生水起。
就連外城巡邏的羽翼騎士都不小心中過他的招,猝不及防之下被扇了一個大逼斗。
但可惜的是,他一旦死亡,還是只能回到傳火祭祀場。
哪怕這里已經沒有了防火女,沒有了鐵匠,沒有了它應該有的一切。
彩燈上厚厚的塵埃在里德爾的咳嗽聲中被震落。
干枯的不死人捂著胸口漆黑的大洞摸索著墻壁站起身來。
他剛剛在不死聚落被一個極其肥胖的,長著一臉大胡子的幽邃女導師襲擊了。
不知道為什么,對方對自己的身體很感興趣,一遍“嚯嚯嚯”大笑著一邊邀請自己去她家里玩。
“我家還蠻大的,玩累了可以直接睡。”
幽邃導師這樣說到。
在對方燃著火焰的身軀抱到自己的最后一刻,里德爾果斷一發魔咒打爆了自己的腦袋。
雖然復活之后很不好受,但直覺告訴他,被帶走之后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事。
一股股不可名狀的力量從胸口的大洞內溢出。
里德爾握緊了那根據說是救世主送給自己的魔杖,低沉的念出了一道晦澀難懂的魔咒。
這魔咒仿佛是刻在自己骨子里的力量,哪怕自己死去多次也不會忘卻。
“想念他們?”
王座上的魯道斯想到了什么,他無神的眼眸中好像恢復了一絲神色。
“里德爾?不死人!你明白使命的意義嗎?”
“五座王位上有五位薪王—這都是為了傳火啊。”
“現在正在旺盛燃燒的火焰,終有一天將會熄滅;”
“為了傳承即將消逝的火,為了將世界延續下去,為了重現最古老的傳火!”
“…因此,我成為了薪王。”
“我這矮子正沐浴在王的榮光下啊!”
“嘿嘿嘿…”
魯道斯仿佛在訴說著命運。
他越來越激動,身上竟將要溢散出絲絲的火星。
“可是他們,一群在王的榮光下茍延殘喘的螻蟻,竟然聽信一個灰燼的話語,放棄了這偉大的榮光,背棄了火的榮耀。”
“終結傳火后,那黑暗無止境延續下去的世界!”
“離經叛道。離經叛道!”
他瘦弱的手臂猛的在王座上撐起。
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量,魯道斯竟硬生生的把自己從渴望王座上拔了下來。
他那只有半截的身軀翻滾著,在供奉王座的石基上碰撞出一蓬蓬的火花。
橙色的火焰倒映在里德爾的眼眸中,他不自覺的上前,撿起了摔到在地的魯道斯。
“為什么我會當上王,傳火?就是為了防止那種世界誕生!”
魯道斯揪著里德爾的衣領大聲咆哮著。
可惜他那被火燒過的身軀已經干涸的不成樣子,不然倒是可以噴里德爾一臉唾沫。
我是該把這家伙直接丟開,還是先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來。
里德爾正在看著自己幾乎要被揪破的衣服沉思,根本沒有去思考魯道斯口中的話語。
這是他唯一一件完整的衣服,是彼海姆的歐貝克先生在離開前送給他的。
“里德爾先生,雖然你曾是個十惡不赦的壞家伙,但在這樣的世界中,那也不算是什么不能原諒的罪過。”
雖然不知道歐貝克先生說的是什么事情,但里德爾知道,他很喜歡這件衣服。
“松開手罷。”
里德爾不想對魯道斯動粗。
渴望王座上鐫刻了薪王的事跡,雖然難以理解,但里德爾也不想對這樣勇于犧牲自己的人不敬。
前提是,魯道斯沒有抓破自己身上的密探大衣。
“告訴我里德爾,你愿意承接起王的榮光,踏上古老而偉大的傳火之路嗎?”
傳火是個騙局嗎?
歷古以來,不是沒有人懷疑過這一點,至少在矮人的族群中,這個說法曾經在某一段時間很是盛行。
直到艾什上次回歸帶來的消息,才算是把這個所謂的傳言變為了現實。
而王城的兩位主宰,洛斯里克王子與洛里安王子本身就是堅定的滅火派,在他們的傳導下,越來越多不死人與灰燼放棄了傳火。
他們可能會去信仰太陽,可能會去信奉暗月。
但至少,魯道斯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新來的傳火人了。
每一次在篝火中出現的,只有這個沒有鼻子的,弱到連一絲靈魂都吸收不了的里德爾。
該死的艾什!
“魯道斯先生,如果我說會的話可能會讓你好受一些,但是,我只是個吸收不了靈魂的廢物啊。”
里德爾勉強讓自己干枯的臉上擠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想做這樣的表情。
在他看來,這位既然可以靠自己的身軀延續世界的毀滅,那解開自己身上的禁錮,那也是很合理的吧。
可惜的是,他只能看到魯道斯驟然失望下去的老臉。
這位孤獨的薪王用自己最后的力氣爬行著,終于一段不短的時間后來到了燃燒著螺旋劍的王器旁。
“魯道斯先生?”
里德爾不解。
他是要傳送去其他地方嗎?可是羅德蘭大陸很危險啊。
魯道斯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正在熊熊燃燒的螺旋劍。
王器內的初火沿著他的手臂燃燒起來,魯道斯嚎叫著,好像當初被點燃那樣。
“好燙啊!但是,為了王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