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綠癱軟在一小塊白石上,就像一片被冷霜凍住的枯葉,不仔細看,還以為只是一小塊靈石碎片。
“阿綠?”暖暖連忙將阿綠捧起,又將自身一些靈力輸給它。
阿綠葉片上的灰白色褪了些,卻依舊枯黃不已。
“阿綠,你告訴我,他是不是為了我才變成這樣?”暖暖的眼淚毫無預兆,一滴清淚落在阿綠身上,她連忙替它擦干凈:“對不起…”
“主人不讓我說。”阿綠傷心極了,它跟了主人這么多年,還從來沒看見主人如此兇險。
“為了救他,你必須說,這樣我才能判斷我能不能救,怎么救!”暖暖擦干眼淚堅決道。
“其,其實這不怪你,一切都是主人自愿的,若不是他將自己一半的精血給了你,他…不至于到現在這個地步。”阿綠抽抽噎噎道。
“什么精血?”暖暖一愣,這件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當初救你的時候,你的身體沒有造血功能,只能依靠極陰女子的血液為生,難道你就沒懷疑過,為什么你一夜之間就有了造血能力?
那一夜在客棧,主人將自己的血給了你,這才救了你的性命。
然而你的體內還蘊藏著數萬冤魂產生的極怨之氣,就是剛才與你在身體里打架的邪獸。
主人為了不讓它傷害到你,又耗費大量靈力將它封印起來。
這次是受了血月以及…”阿綠停了下來。
暖暖的心突然空了一塊,仿佛被人奪走了呼吸。
原來是這樣…那些改變不是無緣無故,更不是因為吃飯,而是他的付出!
她一面努力呼吸,一面將阿綠的話補充完整:“血月加上我的情緒影響,邪獸才突然現世。他為了助我破境,不惜將所有的靈力都給了我。
不對,肯定沒有這么簡單,以他的靈力,不至于到這步田地,阿綠,到底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玉戒碎了,因為云上城的結界太過強大,他找不到你,就用了秘術,結果傷了根本…”
阿綠見暖暖面無人色,說不下去了,雖然這一切都是事實,但都不是暖暖的錯。
“我一定要救他。”暖暖擦干眼淚,將沈度抱起放在白石上,又助他盤腿坐下,五心向天。
向來強大無比的沈度此時蒼白柔弱,簡直風一吹就倒,氣息更是微弱到快要斷絕,心竅也逐漸變緩,幾乎察覺不出跳動。
到了這種時候,暖暖反而哭不出來,她深吸一口氣,讓狂躁的心竅安靜下來。
“沒有用的,主人所需要的靈氣多到你無法想象,現在只能等我恢復一些之后,將他送回離山,看師祖有沒有辦法救他。
可是…那個可惡的段沉柏和南海壽龜,肯定在去離山的必經之路上等著我們!
怎么才能在不被他們發現的前提下,安全地將主人…暖暖,你在做什么?”
阿綠還在喋喋不休,卻見暖暖已經換上了跳月下舞時穿的白裙。
“我要救他。”
“可月華之力與靈氣是兩種能量!”阿綠連忙解釋,心道,難道暖暖是急瘋失去理智了?
“無寒說過,能量是不能阻止同源進入的,也就是說,不論是月華,還是靈力,它們從根本上都屬于同一種能量。所以,我們還有機會!”
“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
何在為何聽見我們的呼喊卻依舊在護法?
說明無寒早就料到了一切,所以提前告訴何在:無論何種情況發生,他都必須始終為我們護法。”
暖暖的思維從未如此清晰。
“這…”阿綠還在盤邏輯,暖暖已經站在原地整理好心情,開始靜默地跳起了月下舞。
阿綠的可是,暖暖心知肚明,這一次的月下舞不同尋常。
她一定會跳到沈度醒來,若是這樣,她恐怕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很有可能如以往一般,被月華所控制,化為月之繭。
不過,她已想清楚了,若是因此引來什么不得了的人的覬覦,她便犧牲自己,保沈度、何在與阿綠平安。
她與他相識于一場無聲的月下舞,若終有一別,她希望也在這一舞之中。
何在緊緊閉目,暖暖與阿綠的對話,他的確聽見了,然而此時的他身陷血咒,已然身不由己——
不是他不想動,而是血霧符咒在沈度倒下之前已然運轉到最大限度,吸引了何在全部的神識與靈力。
他心里明白,若是動了,血霧符咒就會停止,他再也沒辦法做到如此強度的護法。
直到異狀發生前,直到異狀發生前…
何在不斷默念著這句話,這是對沈度的承諾,他必須遵守!
恍惚之中,沈度覺得自己不知何時被人放在一處干涸的海床上,四周都是干渴的魚兒。
有的已經死去,有的拼命張大嘴巴呼吸,偶爾徒勞地甩甩尾巴,卻阻止不了身體越來越干。
而他,連甩甩尾巴的力氣都沒了。空氣中的氧氣于他而言只是飲鴆止渴,他每一次張大嘴巴,都只會讓身體變得更干燥。
身體的最后一道屏障——黏膜也逐漸干涸,他開始不由自主地減緩呼吸,一個聲音在腦中響起:就這樣吧。
不后悔么?另一個聲音輕輕問。
不悔。
隨著曼妙的舞姿,無數月華如水般泄下,源源不斷地附在暖暖的身體上。
身體變得有些沉重,她手腕輕輕舒展,將一側水袖搭在沈度手臂上,精純的月華順著水袖進入沈度的身體。
廣闊卻干涸的海床之上,天空下起蒙蒙細雨,一開始,細雨還未落到地上就被空氣蒸干,慢慢地,空氣變得濕潤,雨水得以落入海床,輕撫魚兒快要龜裂的身體。
沈度原本快要停止的脈搏竟然有了一絲生機!阿綠驚喜地趴在白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度。
然而這些月華對他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想要讓所有瀕死的魚兒活下去,必須要將整片海洋填滿!
不夠,只是這樣還遠遠不夠!
暖暖不斷舞動,月華不斷進入沈度的身體,殘月西斜,光華也逐漸暗淡,眼看殘月即將被地平線吞沒,暖暖的眼神逐漸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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