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拉出大片透明的雨膜,向著楚子航迎面掃來!
楚子航的臉上,卻沒有多少震驚的神色,因為他仍保持著他的“殘心”。
時刻警惕,時刻準備。
教練說他的“殘心”,是劍道館里面持得最好的,像端一碗茶水,他端得最平,永遠沒有灑水的那天。
在他劍道的世界里,沒有奇襲,只有滑稽的喜劇。
每一位嘗試對他發動奇襲的,都會被他看穿,因而敵人臉上不由自主泛起的沾沾自喜,就顯得像紅鼻子小丑的笑容,滑稽得很。
楚子航將思緒拉回,望著襲來的刀光。
如今又是哪位小丑,自導自演了一場洋洋自得的喜劇呢?
噢,是他弟弟。
原來,這是一場悲劇啊…
楚子航扭身舞起手中的長傘,他決定不再留手了,橫掃的傘骨在空氣中爆響!
然而,他端平了六年的“殘心”,在今天,忽地灑出了茶水,濺到他的手腕上,涼涼的。
刀傘交擊,前所未有的強光爆裂在眼前,嘩嘩的火星,濺落在他的手腕上。
皸裂聲干脆,沿著傘骨攀爬,一路蛇行。
這是一種令人直冒冷汗的刺響,一旦結束,將是天崩地裂的崩壞。
楚子航臉色驚變,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越過相咬的刀傘,望向刀后的少年,看清了他的神色,忽然又一怔。
因為楚子川也在望著他,眸子像一汪潭水,很穩,沒有漣漪,對一切早有預料。
“他預判了我的預判。”楚子航眼里閃過一絲震驚。
楚子川將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刀柄上,跨步上前,全身肌肉拉成凌厲的線條。
剛才他爭分奪秒地喘息,就是想盡快恢復體力,為的就是這一刻!
長刀壓傘骨,鋁合金長桿彎曲到極限,“咔咔咔”地響,裂紋也走到了尾部,崩壞就在一瞬間。
言靈極徑確實找不到躲避的線路,但是它找到進攻的路線,那就是防守,不斷地防守,防守就是他的進攻!
那傘骨在先前已經有了裂紋,如今與村雨高強度的連番對砍,更是不斷地加深了它的傷勢,就像往高山上推一塊巨石,終究會有它滾下來的那天。
而高山滾石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攻守轉勢!
楚子航手中一輕,傘骨像蒲公英一樣散開,身體失衡,不受控制地往前傾,同時有鋁合金碎片飛散空中,像夜空里億萬的星點。
不知是他撞了上去,還是星點擦了過來,他的臉頰被碎片劃破,拉出一條血線。
“小丑…竟是我自己…”
楚子航的目光有些暗淡,但下一秒,又重新拉起熾亮的黃金大幕,“但是我…”
刀影如電,狠狠地劈在他的右手腕上。
劇痛!
不是那種血淋淋的、被切割的痛,而是被鈍物重擊的腫痛!
楚子川軸向旋轉村雨,舉刀過頭,刀背向下,一道厲光,劈向了楚子航的手腕。
雖說是刀背,雖說是鈍物,但刀身本來就很薄,刀背的接觸面積,也不過毫米,全力劈砍下去,壓強也極大,能輕易鞭出沁血的紅痕。
他進攻的角度非常刁鉆,刀光精準地落在楚子航手腕的韌帶上,沒有多少人能忍住這種劇痛,甚至條件反射的,就會松開手。
幾欲斷裂的痛感,讓楚子航松了手,斷禿的傘骨落在橋面上,濺起積水。
不容得他喘息,刀光晃動,第二斬如影隨形,從上至下,撕開雨膜。
楚子航的右手還在發顫,連握緊拳頭都艱難,下意識地就抬起了左手進行格擋。
劇痛!
左手手腕韌帶被重擊,頃刻間就出現了觸目驚心的血痕。
楚子航咬緊牙根,額頭上都是冷汗,現在他左右手的拳頭都握不緊了。
風聲獵獵。
第三刀!
楚子航繃緊了肌肉,雙手交叉上拉,做出十字格擋的動作。
他有他的打算,子川下不了狠手,只是用刀背對他進行打擊,瓦解他的行動能力,但正是這點仁慈,讓他有了反攻的機會。
一旦那刀背斬入雙臂之間,他就會忽然暴起,將刀鎖死在手臂間,并嘗試將它奪過來!
第三刀遲遲沒有落下,腹部反倒是挨了一記強有力的膝頂,狠辣地頂在第二和第三肋骨之間,瞬間就讓楚子航岔了氣,眼前發黑。
身前的第二和第三肋骨之間,是人體的軟肋,往往一擊就能讓人癱倒在地。
有經驗的街頭格斗手,都喜歡這招膝頂,因為不會撕開血淋淋的傷口,免了醫藥費,但是非常有效,被擊倒的人,下次就會畢恭畢敬地遞上“保護金”,比綿羊還溫順,任打任罵。
楚子川不是街頭斗毆的好手,但“言靈·極徑”會告訴他,什么樣的進攻,才叫快、準、狠。
在極瞳的協助下,他可以比楚子航還像歐米茄機械表,一幀一幀地走,精準得恐怖,每一記進攻的偏差,不超過一毫米。
楚子川大步上前,大開的白衣迎風翻飛,從各個角度,一刀一刀地揮向楚子航,刀光像銀色的飛燕,穿行在潑墨的大雨中。
四周的黑影們圍成圈,但并不急著撲上來,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笑這兩兄弟紙一樣薄的情誼,等著他們兩敗俱傷。
一想到鮮肉的美味,他們眼中的光更亮了,不由得加大了笑聲。
楚子川沒管他們,眸底的金蛇癲狂地游曳,速度之快,甚至產生了數道殘影,像是有三四條細蛇糾纏著搏殺。
楚子航被逼得不斷后退,想拉開距離反撲,但楚子川一刻也不容他喘息,不依不饒地貼上來,村雨由下往上撩起雨絲。
“哥哥,且聽風吟吧!!”
刀背朝上,御神刀在空中顫動,發出輕吟,破開急銳的風聲。
反抽下顎!
楚子航悶哼一聲,眼冒金星,感覺腦漿都要勻出來了。
“看好你的左肋。”楚子川說。
矮身,正手刀劈于右肋!
此招劇痛難忍,似有骨裂,楚子航甚至疼得睜不開右眼,捂著右肋喘氣。
“刺喉。”楚子川說。
提刀,跨步刺喉!
楚子航提一口氣,側身躲刀,刀光卻在空中翻折,鷹擊他的頸部大動脈,震散肌膚上細膩的水珠。
楚子航瞬間窒息,眼前發黑,整個世界變得昏沉,大腦劇痛無比,頸椎像是要斷掉。
“睜不開眼可以聽風聲,現在你該抬手。”楚子川說。
蓄勢正劈!
楚子航咬牙抬手。
只是佯攻!
刀光未落,轉而一記墜肘,正中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