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的距離有些遠,不過那么多人齊聲高呼,后面的人多少還是聽到的。
就很難受,自己這邊幾萬人的,殺過去或許能沖散對方。
反過來,自己這邊也有可能被對方沖散。
甚至對方惱羞成怒之下,可能會報復自己的家族。
同時戲志才打小放大的策略也的確奏效,眼看自家不受牽連,那自然不會全力追擊。
臨了眼看他們就要離開潁川郡地界,還要來那么一下子,一時間卻不知道是全力追擊的好,還是就這樣折返,免得心情變得更糟?
喊了一聲,賊人也沒有繼續喊,然后開始越過界碑,進入陳留境內…
看著遠去的隊伍,各大家族數萬人,卻的稍微松了口氣。
不過到底還是沒有松懈下來,小心提防對方可能的回馬槍。
過去那么多天,陽翟是怎么淪陷的,基本大家都知道了。
“他們到底是沒有膽量殺過來…”看著身后遲遲沒有動靜,周倉露出不屑的表情。就算對方真的殺過來又如何,還不是一群烏合之眾,正好拿來練兵。
“不是不敢,只是沒必要。”戲志才回道,“擊敗我們好處并不多,若是慘勝,甚至被我們擊敗,反而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除非生死存亡不得不拼,否則誰愿意冒險?”
“所以他們是不是傻?”周倉哂笑,“什么事情都要那么考慮得失,既然如此,他們難道不清楚,這次我們若是發展起來,以后再回潁川,他們都要倒霉了?”
“那也是幾年后的事情,或許在這幾年,我們已經被朝廷剿滅了呢?”戲志才搖頭。
礙于還有其他幾個世家的子弟,甚至荀緄存在,戲志才沒有說完。
其實類似豪族,真的到了生死之地,那么他們為了求存可以做出很多妥協。
比如說知道你是反賊,也會派出家中子弟過來,甚至把家中女眷許配給反賊的首領。
他們總有一套求存的法則,甚至會讓子弟投入不同勢力麾下,來保證一脈的存續。
“以前不懂事,以為這天下就是文治國武安邦,只要把那些貪官污吏,惡劣的豪強都給除掉,天下就能寧靜。卻不知道,這個世界居然如此復雜。”周倉覺得自己出來一趟,個把月的時間,比在學堂一年的時間,得到的見識還多。
經過泰山郡和潁川郡的見聞,他對這世界固有的印象,已經開始改變,主要是成長了。
“其實豪強沒那么難懂,只需要記住四個字就好。”戲志才緩緩說道,“家國天下!”
這個時代豪強如何,時代背景也有關。
交通不便,再加上故土難離,那么只能在一州一郡里面想辦法發展。
可偏偏這一州一郡也不是只有自己一個家族。
同時若是沒有半點影響力,那么官方的壓迫,甚至其他人勾結官員壓迫自己時,就沒有任何抵抗能力。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那么自己肯定要有族人為官。
為官的目的是保護家,同時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為家族做點事情。
其實類似這樣的事情,古往今來大多如此,誰不希望家人過得更好?
就說家里有三四個兒子的,不想想辦法,三四個兒子的聘禮和婚房婚車,怕是都沒錢付。
反正大家潛意識認為,這國家也不過是劉氏一族的,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系。
這國家敗落,無非換個人當皇帝。可自家敗落,到時候連自保的籌碼都沒了!
“也就是讓你別太鄙視人家,說不得你以后成家立業,家族慢慢發展起來,你的后人少不得也要這樣。”倪兕打趣道。
“這…”周倉頓時開始糾結起來,的確,自己總不能一輩子孤家寡人吧?
成了家,那到底是以家為重,還是以國為重。
就算自己可以堅守本心,自己的兒女們呢?
突然他反應過來,笑罵道:“好你個倪兕,把我繞進去了!”
若非是騎著馬,少不得直接一腳朝著他的屁股踹過去。
黃忠在前面,一直留意周圍的情況,周倉等人的談話,他自然也挺了進去。
換了之前,黃敘的情況很糟糕,甚至隨時會早夭。黃敘之下,也只有一個女兒,就覺得自己這一脈,怕是要絕后了,也沒有思考過那么深遠的事情。
如今黃敘已經健康,按照教主的說法,雖然不能練武,不過調養好,還是能達到正常人的程度。
到時候不管是治政,還是當個儒將,問題都不大。
不過黃忠最先想到的,還是讓黃敘早點娶個媳婦,最好再給他生三五個孫子出來。
到時候,自己這一脈發展起來…好吧,他承認自己好像也是被繞進去了。
只是想到這一層之后,就發現各大豪強,其實都是‘家’的縮影。
說到底拼命去建功立業,治政安民,有多少人是心懷天下,心系萬民?
最開始,無非是想著改變自己的命運,然后讓家人過上點好日子。
真的做到這些,才會考慮為百姓做點什么,為家鄉做點什么。
古今中外,能犧牲小家成全大家的,實在是太少了。
都不是什么圣人,好像也沒什么資格去批判什么。
“你們說,老師考慮過這個問題沒有?”周倉突然問了句。
“老師肯定考慮過這個問題!”倪兕肯定回道,“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知道你們聊得很開心…”黃忠提醒了句,“快到扶溝了,趁著天色還早,且把周圍的鄉里都洗劫一番,運氣好我們今晚可以在塢堡里面休息。”
“這不無聊么?”周倉回了句,“有仗打,那我可就不無聊了!”
“說起來,我們距離己吾還有多長的距離?”倪兕問了句。
“己吾可是在梁國邊界上,按說我們可不路過那里…”黃忠回了句,“什么情況?”
“典護法私下說過,若是經過己吾,幫他回鄉里看看。他還有個兄長,以及妻子在家里,若是可以,希望我們幫忙接過去。”倪兕回道。
“哦,好像也和我說過!”周倉也反應過來,只是這一路過來,差點給忘記了。
“我們可沒打算走梁國啊…算了,反正只是在邊上,繞點路過去便是!”黃忠看向戲志才,后者看了看圖輿之后回道。
回想起來,出來之前,典韋好像也找過他說過這事。
當然,和周倉倪兕這樣傻乎乎答應不同,他可沒有給出準信。
只是沒想到,典韋并不是只找他一個人說起這事。
唯一的問題,這里不僅是梁國的邊境,距離陳國也不遠…
“陳國不過一群屯田兵,說是兵,實則根本沒有操練過,兵器甲胄都沒有齊全…”郭嘉突然湊了過來,看了看地圖說道,“若能引陳王起兵,難道不是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