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社大廈。
客房中煙霧繚繞,氣氛壓抑。
沙發上,該隱低著頭,將機械右手的手指尖挨個擰下來,吹口氣,又擰上去。
K抱臂靠在沙發另一邊閉目養神,水野眉頭緊鎖,目光不時瞟向落地窗前的身影。
從總控區回來,李涼始終沉默,一支接一支地抽煙。
氣氛越來越壓抑。
許久。
李涼返身坐回沙發,在茶幾上的煙灰缸里擰滅煙頭,兩手交叉,低沉道:“我們在下城區浪費了太多時間。”
“中京歸黑桃,德納里,可汗,富士號,三星社,灣城,Yakuza,洛基山,戒律團,新澳城,戰斧,這是已經明確的分配,我不想聽到其他聲音。”
“墨西哥城…從明天開始,墨西哥天幕只進不出,全城戒嚴,K,我給你一支機器人部隊,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一周內,肅清墨西哥城內所有幫派,核心成員就地處決,那些軍火作坊,清理掉。”
“從現在掌握的消息看,那批武器大概率就在墨西哥城,找到它。”
“Sonoya,你去中京,告訴潛伏在維亞身邊的那個女人,加快進度,我給你一支星際遠征軍地面部隊,一周內沒結果或者出現任何意外,立刻控制維亞。”
“新年之前,給我把下城區打掃干凈。”
K和水野同時起身。
“明白。”
李涼抬了下眼皮,隨手點亮手環,撥出一個語音通話,接通后說道:“讓羅本和李安橋明天早上來富士號見我…”
“我送下他們,”該隱站起身。
李涼擺了擺手,又撥出一個通話:“零號,派一艘船來富士號,有件東西需要你分析一下成分…”
“走了,”該隱左右攬住K和水野,三人一起走出房間。
樓道里的黑桃成員紛紛讓開位置。
來到電梯前,該隱轉頭看向K,笑吟吟道:“這次算了,再有一次,我就殺了你。”
K漫不經心道:“知道了。”
她又轉到右邊,快速親了一下水野的臉頰:“還有你,管好你的狗,再敢亂伸爪子,你就給我滾回灣城。”
水野面無表情地抹了下臉。
“靈理之門開幕前都消停點,下邊的人沒腦子,你們也沒有?因為這種小事兒挨罵,不覺得尷尬嗎?”該隱雙臂用力,將左右兩人的腦袋拉近,“我說二位,咱們可是家人啊,來,叫聲姐姐聽聽。”
電梯到了。
K掙開該隱的手臂,徑直走進電梯,水野一矮身,也擺脫束縛熘了進去。
“滾吧滾吧,”該隱擺手。
電梯門即將關閉時,K勐地豎起了中指。
“你他媽…”沒等罵出口,電梯門已經關上,該隱只能站在原地運了口氣,舌尖舔了舔后槽牙,都囔了一句“沒禮貌”,返身向房間走去。
她恢復嚴肅表情,從黑壓壓的手下中間穿過,隨口道:“都堵在這里干什么,半數輪換。”
所有人同時躬身。
一路走回門口,握住門把時,她停頓了一下,回頭道:“勞倫斯呢?”
黑桃負責帶隊的勞倫斯走出一步:“尊主。”
“嗯,明天早上,你…”
話音未落,房門突然開啟,該隱剛一回頭,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進去,她隨即看到一雙充斥著欲望的眼眸,瞬間明白將要發生什么,一腳勾上了門。
橙火爆閃。
下一刻,她從傳送門掉出來,摔在了床上。
接著。
撕碎,翻滾。
像一顆種子,被按進堅實的大地,在暴烈的雨幕中,煥發出澎湃的生命力。
熾熱,迷離。
黑暗中萬籟俱寂,似乎沒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破土而出,然而在那之前,她突然掙扎起來:“等等,等等…”
他停下,注視著近在遲尺的明亮眸子,輕聲問道:“怎么了?”
“呃…要不下次?”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她眨了眨眼睛。
“那我這…”
“憋回去。”
他撐著身體無奈苦笑,只好換了個躺姿,枕著她的肚子,片刻聽到了嘰里咕嚕的聲音,納悶道:“你餓了?”
“沒…你在看什么?”
“嗯…沒什么。”
“很小嗎?”
“還行。”
走廊盡頭的另一個房間。
竇明推門而入,隨開燈,環顧一圈,感慨道:“房間真大。”
“快快快,憋死我了,”黎叔嚷嚷著擠進房門,直奔衛生間,一陣鼓炮齊鳴后,發出一聲長嘆,“舒服”
“黎叔,你快點,我也上,”竇明關上門喊了一句,在房間里轉悠起來。
按照蜉蝣尊主的吩咐,黑桃的人半數輪崗,他和黎叔第一波輪休,客房自然由三星社提供,沒想到即使是供隨行人員休息,依舊寬敞得超乎想象。
除了兩張大床,沙發,辦公桌,冰箱,酒柜,動視互聯,一應俱全,茶幾上還擺著果盤。
竇明挨個拿起酒瓶看看標簽,又從茶幾上撿起一個蘋果放在鼻子前嗅著果香,走到窗前拉嚴實窗簾,返身檢查各個柜子,抽屜,床下之類的邊邊角角。
直到黎叔提著褲子出來,他才趕忙把蘋果放回果盤,匆匆說道:“檢查過了。”接著一熘煙跑進了衛生間。
“你順便洗個澡!”黎叔喊道,“動作快點,我們就四個小時。”
“知道啦!”
竇明在馬桶上坐下,也一陣鼓炮齊鳴。
沒辦法,大醬湯和納豆拌飯吃下去,他們這伙中京人,人人拉肚子。
伸手扯出一條衛生紙,上手一搓,竟然是木紙漿做的紙,他搖了搖頭:“真奢侈。”
解決了問題,他快速脫了衣服,將沖鋒槍和手槍上膛,壓在衣服堆上面,站進淋浴房里,打開了熱水。
熱乎乎的水淋下來,他頓時感覺渾身舒坦,仰頭張嘴接了一口水,吐掉后咂么咂么,竟然沒有咸味,不由得再次感嘆:“真奢侈。”
上次用澹水洗澡,還是利維帶他去“龍宮”的時候,當時有人請客,他在池子里足足泡了三個小時,還洗了十幾遍頭發。
想到這里,他伸手從壁龕里拿出一個瓶子,玻璃材質,凋花精致,標簽寫著“샴푸”,打開瓶蓋聞了一下,花香,又拿起另一個瓶子,標簽寫著“바디워시”,同樣很好聞。
“真奢侈…”
他胡亂搓了搓臉,關掉熱水走出了淋浴房,用衛生紙把兩個小玻璃瓶擦干,小心翼翼地擱在了洗臉池邊上,之后才拿起槍,把槍膛里的子彈退出來,重新上彈匣,接著穿好衣服。
把兩個小玻璃瓶裝進風衣內側口袋,走到衛生間門口時,他突然愣住,又緩緩把瓶子掏出來,低頭怔怔地看著。
許久。
他自嘲地笑了笑,打開洗臉池的水龍頭,把頭伸到了水柱下,整張臉泡進冷水里,兩手伸在頭頂,分別擰開兩個瓶子,全都倒在了自己腦袋上。
直到一口氣憋不住,他才抬起頭,看著鏡子里滿頭泡沫的自己。
像個loser。
“小竇,動作快點!”黎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來了!”
竇明手忙腳亂地擦了擦頭發,把兩個小瓶子扔進垃圾桶,走出衛生間,徑直躺上床,將沖鋒槍抱在懷里。
燈光明晃晃地照著,旁邊床上,黎叔同樣和衣而眠,瞇著眼睛隨手扔過來一個東西。
竇明下意識接住,發現是一把手槍。
“精準復刻史密斯韋森M&P9,9mm魯格彈,彈匣17發,”黎叔平靜道,“只有富士號才能見到的好槍,送你了。”
竇明握住敦實的槍柄試舉了一下,喃喃道:“真好,哪來的?”
“今天下午你在這守箱子的時候,我們陪上頭去了趟‘芙蓉會’的軍火工廠,鬼子送的見面禮,一人一把。”
“這太貴重了,黎叔…”
“我對槍沒興趣,你拿著玩吧。”
“還有人對好槍沒興趣?別騙我了。”
黎叔哼了一聲:“我靠槍吃飯,但從來不喜歡這玩意,不炸膛,不卡殼,能殺人就行,其他無所謂。”
“那…謝謝黎叔,”竇明認真說道,興致勃勃地把玩起手中的槍,臉上流露出欣喜的笑容。
黎叔微微睜開眼睛瞟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啊,就是個小孩兒。”
“我不是小孩兒,”竇明立馬收起了槍。
“切,哎,那你說說,剛才勞倫斯讓休息的時候,為什么沒人挪地方,都跟那兒杵著不動?”
竇明想了想,遲疑道:“為了在尊主面前表現一下,萬一她突然出來…”
“你就沒聽到什么聲音?”
“啊?”竇明愣了一下,接著曾地坐起來,勐拍大腿,“啊那個,是聽那個…哎呀…”
望著一臉懊悔的竇明,黎叔幸災樂禍道:“晚啦,小孩兒,你自己腦補吧,反正我是歲數大了,哎嘿,我睡了。”
話音剛落,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竇明嘆了口氣,慢慢靠在床頭,又把黎叔送的槍拿出來,用袖口仔細地擦拭著。
他試圖想象一下那位傳奇尊主發出的某種特殊聲音,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陶一然。
全世界,沒有誰,比她的聲音更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