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樸正太,”水野出聲介紹。
李涼有點意外,原來三星社的老大這么年輕,看著最多二十出頭,瘦高蒼白,出場方式有種“熱血高校”的既視感,發型也像瀧谷源治,
就是長得沒有小栗旬帥。不過這幾步路倒是走得相當豪橫,頗有黑幫風范,可惜《漢斯》劇組由于拍攝進度留在了德納里,錯過了這么好的鏡頭。
碼頭上的黑桃成員們躁動起來,顯然對樸正太的裝逼行徑極為不滿。
“西八…”樸正太旁若無人地走近,用大拇指掏了掏耳朵,“呀啊,
好久不見,
還記得我嗎?”說完仰頭直勾勾地盯著該隱。
所有人都從這句話里聽出了曖昧意味,
下意識地看向“當事人”。
然而,該隱歪著頭,眼神沒有焦點,正在專心致志地發呆。
“咳,”李涼推了下她的胳膊。
該隱回過神來,抬頭傻笑道,“干嘛?”隨即察覺到氣氛不對,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了樸正太身上,笑容一斂,皺眉道,“你是樸正太?”
樸正太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似乎惱羞成怒,噌地一下從腋下槍套中抽出一把金色左輪,舉了起來。
所有黑桃成員同時舉槍迫前一步。
面對四周兇狠的目光,樸正太槍口一轉,
對準了李涼:“西八,
這里不是中京,
這里是富士號,你敢動我?”
李涼愣了一下:“為什么不敢?”
“我知道你來這里的目的,”樸正太冷笑,“別忘了,富士號是一艘船,如果我死了,這艘船將為我陪葬…”
“哦,你在船上裝了炸彈,”李涼恍然,想了想說道,“那我可不可以把你綁了,先打個半死,再問你炸彈裝哪兒了?”
樸正太神情一窒:“你動手的同時,富士號就會…”
“隨便吧,”李涼擺手,“綁了。”
下一刻。
樸正太握槍的手一松,左輪槍掛在了手指上,
接著攤開雙臂沒好氣道:“啊西…我哥哥要見你。”
李涼揮手制止正要撲上的黑桃成員,納悶道:“你哥哥是誰?”
“見面就知道了,”樸正太收起槍,
又看向該隱,深吸一口氣:“呀啊,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該隱跳下潛艇,伸手捏住樸正太的下巴抬了起來,片刻驚訝道:“是你…我明白了,你的歐巴沒死啊?”
“西八…”樸正太掙開她的手,剛要說話,腦袋被狠狠砸了一記。
“西八?誰教你這么和長輩說話的,西八?”該隱揪住樸正太的頭發來回扯了幾下,又瞪了一眼他的手下,“看什么!”
前一秒還氣勢洶洶的一伙人瞬間懵逼。
“怎么回事?”站在潛艇上的李涼同樣難以理解,樸正太號稱風頭正勁,制霸富士號,在該隱面前竟然跟個小媳婦兒似的。
水野遲疑道:“他的哥哥可能是…張東秀。”
“張東秀是誰?”
這時。
該隱的聲音傳來:“帶我去見你哥哥。”
李涼轉頭發現該隱已經向碼頭另一邊走去,于是便和艾倫,水野一起跳下潛艇。
樸正太站在原地望著該隱的背影,等三人經過時說道:“她超帥的…”接著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啊西…”
李涼哭笑不得,合著這貨是該隱的迷弟。
幾分鐘后,在樸正太的帶領下,一行人踩著盤旋向上的鐵絲網樓梯,離開位于富士號底部的潛艇碼頭,走進了一個宛如蟻穴的地方。
曾經的“前奏號”浮動船本質上是一座浮式液化天然氣生產設施,此刻看來,希安只是在前奏號的基礎上加固改造了船體部分,以供潛艇出入,而甲板上重達八萬噸的生產設備完全保留了原貌。
斑駁生銹的管道交織密布,居民在管道間用鋼板,鐵片隔出大大小小的窩棚,像鳥類結巢般搭建起一層又一層,各層間由鋼管焊接而成的狹窄樓梯連接,穿行其中,李涼感覺像走進了一座立體迷宮。
最寬的“道路”僅供兩個成年人并肩,大部分通道只能側身通過,頭頂不到半米就是上一層窩棚的地板,李涼能清楚地聽到咚咚咚的腳步聲。由于通道里燈光昏暗,他不得不時刻注意凸出來的閥門,鋼結構,否則一不小心就被直接杵臉。
更難受的是,這些密集的窩棚完全沒有規劃,走個十幾米就會遇到橫亙擋路的“房間”,需要踩著一側的梯子爬上一層繞道。
梯子往往由手工鋸下來的鋼管焊接,經年使用,中間都被壓出了弧度,再加上鞋底反復摩擦,變得锃光瓦亮,滑不溜手,不時有黑桃成員踩脫,一腳踏中下面同伴的腦袋。
另外,在這種路況下,一旦“狹路相逢”,必有一方得停在較寬處讓道,好在帶路的是樸正太,還算暢通無阻。
排成一字長龍的隊伍中段,李涼跟在該隱身后,耳中充斥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噪音,已經不記得爬了多少梯子,擠過多少縫隙,又與多少神情各異的居民擦肩而過,恍惚感覺所有人都變成了倉鼠,在曲折上下的管道里爬行。
還有兩次,他們直接從居民“家”里穿過去,其中一戶的女主人正在做大醬湯,眾人挨個從灶臺邊路過,聞了一鼻子醬香。另一戶是一家三口,窩在床上看動視互聯,眾人從床尾經過,每過一個人,那個從被子里探出腦袋的小男孩就會說一聲“安娘”,像個復讀機。
不久,李涼發覺隊伍一直在曲折向上,而且道路也稍微寬闊一些,他終于和該隱并肩。
“很有意思吧,”該隱躲開一個擋路的閥門,順勢挽住了他的胳膊,“我很多年前來過一次,這些窮人待的地方有點像捍衛者號。”
提到葬身海底的捍衛者號,該隱臉上有一閃而逝的失落。
“那有錢人住哪兒?”李涼岔開話題。
“上面,集裝箱,”該隱隨口道,“你一會兒就能看到了。”
前面的路突然變窄,兩人同時側身,結果成了面對面。踱步穿過黑暗時,李涼不經意間低頭,該隱踮起腳尖快速吻了一下他的側臉。
他笑著捏了下該隱的腰,眼角余光注意到跟在后面的艾倫一臉幽怨。
縫隙很短,片刻兩人若無其事地繼續并肩。
“對了,張東秀是誰?”李涼問道。
嗤——
一股蒸汽從旁邊的管道噴出來,該隱低頭躲過,輕聲道:“上上代三星社社長,很能打,把Yakuza趕出了富士號,我剛接任蜉蝣尊主的時候,和他做過幾筆軍火生意,關系還行,后來聽說他被手下算計扔進了海里。”
“然后呢?”
“張東秀失蹤以后,三星社的新社長叫金泰村,當了有十幾年吧,五年前突然全家暴斃,然后樸正太就成了社長。這幾年一直是長老會管蜉蝣的生意,所以我一直沒見過樸正太,誰知道是張東秀的妹妹…”
“等下,妹妹?”李涼驚訝道,“那貨是個女的?”
“我開始也沒看出來,”該隱搖頭,“張東秀只有一個妹妹,當年來中京談生意的時候帶著見過我,那時她還是個小女孩兒。”
李涼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臥薪嘗膽,替兄報仇”的江湖故事。
他準備繼續追問時,突然聽到了火車過境般的轟隆聲,同時前面的水野加快了腳步。
快到頭了?
果然,幾分鐘后,他走出通道,看到了富士號的另一面。
原來不知不覺,一行人已經攀上了液化天然氣生產設備的最高處,腳下便是密集管道間層層疊疊的窩棚,而在窩棚之上,由標準集裝箱碼成的“大廈”如林聳立,有的高不可攀,最矮的也有七八層樓高。
與中京或德納里不同的是,這里的“大廈”幾乎緊挨著,并且每隔幾層就有一個集裝箱橫跨兩座樓,就像頑皮孩童搭起的積木,橫七豎八,歪歪扭扭,卻將所有“大廈”聯成了整體。
轟隆——
一列吊軌列車急速掠過頭頂,他才注意到,集裝箱大廈間架設有盤旋曲折的軌道,有些集裝箱凸出來,充當了接駁站臺。
此刻正值“早高峰”,他仰著頭,目之所及,人山人海,每座集裝箱大廈室外電梯都人滿為患,大部分集裝箱都改造過,有的十幾個集裝箱上下聯通,外立面改成了玻璃墻,能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
上方繁華鼎沸,腳下黑暗逼仄,宛如兩個涇渭分明的世界。
“呀啊,這里,”不遠處,樸正太正在招手。
只見一列吊軌列車車門打開,似乎等候多時,車身涂裝著一個李涼極其熟悉的標志:“SAMSUNG”。
在黑桃成員們的簇擁下,李涼和該隱,水野,艾倫登上列車。
車門關閉,列車順著吊軌飛速升空,很快,高度足以俯瞰富士號。
天幕像一個護罩,籠罩著長度目測九百米開外,寬逾四百米的甲板,船頭位置延伸出幾條巨大的裝卸臂,中段一側還有高聳的煙囪。
列車不斷向船尾靠近,繞過一大群集裝箱大廈,視野一清,顯露出坐落于船尾的建筑,從外觀看,應該是前奏號曾經的控制操作區域及精密電氣設施所在之處,也是船員的生活區。
這座四四方方的大樓直接坐落在甲板上,幾乎與液化天然氣生產設備等高,頂部還伸出兩座圓形平臺,上面各有一座集裝箱大廈,其中一座上空盤旋著“SAMSUNG”的全息標志。
列車在最高層停下,車門打開,正對著一個集裝箱形成的通道,鋪有鮮紅的地毯。
李涼踩著紅毯,有種一千年下飛機走廊橋的感覺。
穿過“廊橋”,大廈內部比想象中開闊,目測至少有九個集裝箱拼接打通組成。
一行人來到一側的雙開木門前,樸正太漫不經心道:“你們三個進來,其他人…”
話音未落,哐!該隱已經一腳踹開了木門。
“啊西…”樸正太剛要發火,被她一瞪又憋了回去。
房間里,一個壯碩的男人戴著拳套,正在打一個固定在柱子上的沙袋。
咚!咚!咚!咚!
男人揮拳帶風,砸在沙袋上聲音沉悶,力道驚人,打得整根鐵柱都在共振,又打了幾拳,他解下拳套扔給了肅立在旁的手下,隨意晃了下手指。
那名手下上前拉開了沙袋一側的拉鏈,下一刻,一具尸體掉了出來,如爛泥般不似人形,血液不斷涌出,顯然是被裝進沙袋活活打死的。
“張東秀,”該隱笑了,“你還真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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