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仙鎮內一片混亂景象,賊軍雖在人數上占優,且作為防守一方,本身據有有利地形,但在士氣上卻不如官軍高昂,就更別提裝備和操練上的差距了。
徐進勇的羽林騎和于金率領中軍騎兵隊,雖然發揮了突然性,但畢竟人數太少,未能成功破開朱仙鎮東、西、南三面的大門。
不過,他們憑借著自己的機動優勢,以及手銃和萬人敵,仍然給其他三面守城賊兵造成了極大困擾,不但殺死殺傷賊兵眾多,也在極大程度上擾亂了賊兵的守城作戰。
朱仙鎮北門這一面,廝養和饑民組成的雜軍,一觸即潰,竟未能起到任何阻礙官軍攻勢的作用。
田明遇指揮著白虎營中、左、右三個千總部的戰士,勢如破竹,一路推進至距離朱仙鎮北門不足百步,才遭遇到賊兵的激烈抵抗。
賊軍的抵抗十分激烈,無論是寨墻上面,還是墻根下的道路上,都擠滿了密密麻麻的賊兵,迫于闖王嚴苛的軍令,即使面對兇悍的勇毅軍戰士,他們雖心中畏懼,卻仍然在堅持戰斗,并未潰散。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田明遇的心里也是萬分焦急,生怕再攻不下北門,一旦賊兵援軍趕來,將會前功盡棄。
“炮呢?咋還不來?”
面對田明遇的怒吼,左部千總雷克俊急忙回道:“叫人去催啦。”
“不等啦。”田明遇大聲喝道:“雷克俊,你率左部繞過去,從西面配合俺夾攻北門。”
“喏!”雷克俊接令后,急奔而去。
這時候,周三平小跑著過來,急道:“田爺,咱的銃彈快打光啦,咋辦?”
田明遇兩眼一瞪,怒吼道:“咋辦?拿命沖唄!”
他猛地回身對著親兵喝道:“給老子拿盾來。”
田明遇說著就抽出腰間的戰刀,怒吼道:“他娘的,盾兵打頭,直接沖他娘的,老子第一個沖,不拿下北門,俺這顆腦袋瓜子,今天就留在這地兒啦!”
周三平一把拽住田明遇,求告道:“田爺,您歇歇,就在這給俺助威,容俺跟成吉再沖一回。要是俺們再沖不下來,您再上…”
田明遇看了看周三平,只見他雙眼充滿了乞求之意,心頭一軟,便對他說道:“好。你們再沖一次。”
周三平轉身剛要離去,又被田明遇叫住,囑咐他:“三平,咱們都是帥府老人,可得給陳將爺長臉,給督帥長臉啊!”
周三平目光堅毅地回道:“拿不下北門,俺就把這不中用的腦袋留在這嘎達兒啦!”
“保重…”田明遇眼中滿含期望地說道:“活著回來,俺請你喝酒!”
“好,一定!”
此刻,田明遇已經從俘虜口中得知,守在北門這邊的賊軍主將正是闖王的舅哥高一功,也就是朱仙鎮賊軍的最高統帥。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沒有率軍去攻打別處,而是圍住了北面死磕,就是要將高一功包在里面,一舉剿除。
在田明遇看來,如果真的除掉了高一功,朱仙鎮賊軍就會群龍無首,那樣的話便能輕松將之擊潰。
即使不能除掉高一功,可如果能夠攻下北門這個高一功親自鎮守的要塞,賊兵也必然士氣低沉,無心再與我死戰。
而此刻,在田明遇身邊的只有不到一百名戰士,為了拿下北門,他已經投入了全部兵力,勝敗只在這最后一戰了。
就在周三平返回前線戰場不久,白虎營主將陳錚率領著護衛來到此處。
“什么情況?”
田明遇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闖賊的小舅子就在北門,抵抗很頑強,還沒拿下來。”
陳錚沉聲說道:“行啊,你把高一功這賊頭堵在此地,可是大功一件啦。”
他接著大手一揮,又道:“我給你抬來了十門虎蹲炮,每門能打三發。去吧,去給我轟死他娘的高一功!”
田明遇聞言大喜,他心知陳錚這是將攻取北門,擊敗高一功的這個大功勞讓給自己了。
當下,田明遇抱拳說道:“明遇,絕不辜負將爺厚愛,必替將爺拿下北門。”
“記著…”陳錚朗聲喝道:“還有轟死高一功這個賊頭!”
“喏。”
田明遇大聲接令,率著自己身邊的一百多號人,以及那十門虎蹲炮,奔著前方的戰場大步沖了上去。
未時末,北門的戰斗也已進入了尾聲。
高一功雖然率眾頑強抵抗,可在周三平、潘成吉的猛攻之下,已經是節節敗退,眼瞅著就要退到門樓下了,右邊更是遭到雷克俊左部戰士的攻擊。
他這邊還沒來得及調兵遣將,重新部署抵御,就聽到門樓下傳來一陣“轟隆隆”的炮聲…接著就是震破天際的“喊殺聲”忽然傳入耳中…
“完啦。”高一功的心中頓時萬念俱灰。
他既恨自己沒有替闖王守好老營,更恨官軍奸詐,竟然不顧前線戰事緊急,卻調集精銳來偷襲自己。
高一功的腦海里浮現出闖王的音容面貌,他仿佛看到闖王正意氣風發地攻打張誠大本營,臉上呈現出大戰獲勝的喜悅之情…
忽然,他又想到僅存的一些糧草,都將要成為官軍的戰利品,即使闖王前線獲勝,也將面對斷糧之憂…
全都是因為他——沒有守住朱仙鎮老營——才使得闖王反勝為敗!
“罪人,我是罪人…”高一功稀里糊涂地舉起了寶劍,緩緩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千鈞一發之際,幸好有親兵陳財眼疾手快,他伸手就抓住了劍刃,任憑自己的手掌被劃傷,仍是死死抓住不肯松開。
“將爺,不可!”陳財大聲勸阻著:“谷爺、李將軍那里還有兩三萬兵馬,就算北邊開了口子,咱殺出去調了兵馬,再奪回來就是。”
聽了陳財的話后,高一功先是一愣,似乎覺得他的話也有幾分道理,自己雖有心以死謝罪,可自己死了又有何用呢?
反倒便宜了官軍!
倒不如依陳財所言,說不得趁著官軍沒有站穩腳跟,還真能一舉奪回北門,將他們驅出城外去!
回過神來的高一功,這時才看到陳財雙手滿是鮮血,不斷流淌,滴落到地上,心中頓時不忍,含淚對他說道:“陳財,好樣的!”
“集合人馬,殺出去。”
高一功清醒之后,立刻恢復大將本色,他厲聲大喝:“劉旺,給你五百人馬打頭陣,給我殺出一道口子來。”
“是。”
“陳財召集人馬,隨我沖出去,咱們去東門匯合!”
“是,將爺。”
“好兒郎,隨我殺官兵啊!”
“殺…殺官兵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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