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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難打,也得打

  “大元帥,您別怪俺老佟多嘴,咱要是一直這樣耗下去,可是吃了大虧哩!”闖軍山字營大將佟守山如同破甕一般的嗓音,在大元帥行轅內回蕩著。

  佟守山憑著自己的優異表現,已經躋身闖軍大將的行列之中,也終于有資格在闖王親自主持的軍議上發言了。

  他的話登時便引起行轅內眾人的一片共鳴之聲,諸多闖軍將領也紛紛表示了自己的擔心…

  就連袁宗弟和劉體純這樣的老牌大將,也提出了自己的擔憂,闖軍人馬可是對面官軍五倍有余,無論飲水,還是糧草的消耗都極其驚人。

  袁宗弟更是說道:“雖說這開封周邊也十分殘破,可好歹還能打些糧草回來,但現在我大軍都聚在一起,周邊官軍游騎眾多,打糧的兵馬去的少了不行,去的多了又得不償失,本就打不到多少糧草,自己倒先吃了個兒七七八八。”

  劉芳亮也說道:“是啊。漢舉說得沒錯。現如今咱們的糧草,大多都靠著伏牛山老寨那邊運送,這邊雖路途遠上一些,但好在沿路都被咱們占據,沒有官軍阻攔。可這里數十人人馬聚集,單靠伏牛山這一路運糧接濟,時間久了還真是難以為繼啊!”

  就連一只虎李過也恨恨說道:“可恨羅汝才這狗賊叛逃,他如今盤踞歸德府,使我們不能再往那邊打糧,真是可恨!”

  聽他提及羅汝才的名字,眾人都是憤慨不已,立時便激起罵聲一片…

  闖王李自成神情清冷地看著行轅內的眾文武,他的表情雖算不上很嚴肅,卻也沒有一絲笑容,反而顯得有些許冷漠在其中。

  除了闖王李自成之外,牛金星、宋獻策、李巖三人,以及劉宗敏和田見秀也都沒有參與到眾人的紛紛議論和對羅汝才的謾罵之中。

  而闖王似乎對于眾人的議論和謾罵并不感興趣,他的眼神在李巖與劉宗敏兩人身上停留最久,似乎想要透過面上的神情變化,窺測他們內心中真實想法。

  良久后,闖王李自成終于出聲了!

  “咳!咳!”

  他只是輕輕的干咳了兩聲,行轅內眾人立時便閉口不言。

  由此可見,闖王的威望已然達到了頂點,他甚至都無須說出話來,僅憑一聲咳嗽或是一個簡單動作,便可使大家立刻禁言,甚至是為其沖鋒賣命。

  “汝才雖然不告而別,但我想他必不會在此刻與我們闖營為敵,也不會對我們出手。不過,現在這段日子還是不要再往歸德府去打糧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出來。”

  聽了闖王的話,大家都點頭不已,紛紛表示贊同。

  李巖似乎有話想說,可他抬頭就看到宋獻策正向自己暗暗搖頭示意,便即將到了口邊的話語又咽回了肚子里。

  劉體純這時開口說道:“大元帥,不如趁著劉莊、大關頭兩處官軍,還沒有開過來新城這邊,咱殺上去一頓猛攻,只要能打開一處缺口,便不難打敗他們啦。”

  佟守山聽了他的話,神情微微一愣,便忙接言道:“劉將軍的主意不錯嘞。大元帥,咱打他一下子哩!”

  李自成對于他們的建議不置可否,眼睛卻看向劉宗敏,道:“捷軒,你在大關頭同他們交過手,對于德潔的提議,你怎么看?”

  劉宗敏本不想出來說話,可如今闖王已經開口相問,卻又不能不說。

  他略沉思片刻,才道:“善守,敢沖,炮又多。不好打啊!”

  闖王點了點頭,并未說些什么,卻又向田見秀問道:“玉峰,你怎么看?”

  田見秀早就想定了主意,見闖王問詢,便開口說道:“難打,也得打!”

  闖王并未直接表態,他看向了靜坐的宋獻策,問道:“軍師,你看呢?”

  宋獻策看了看劉宗敏,又看了一眼牛金星,才開口說道:“玉峰說的很對,難打,咱們也得打。”

  聽到闖軍的謀膽都支持打,眾人立時便來了精神,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宋獻策和闖王等幾人,等著他們接下來的表態決斷。

  闖王閉目沉思了一會兒,又開口問道:“怎么個兒打法呢?”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闖王看著宋獻策繼續追問:“軍師,請詳細講講。”

  “現下我軍主力盡集于此,而對面新城之官軍,從營盤看去約莫五六萬人的樣子,若再除去其隨軍雜役民夫,至多不會超過四萬軍卒銳士。

  孫子兵法有言‘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戰之’!

  而我師主力戰兵就有十余萬眾,如再加上新募之青壯兵勇,已近乎官軍五倍之多,在兵力上處于絕對優勢。”

  宋獻策說到這里時,略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趁著官軍劉莊、大關頭主力尚未撤回,我軍北面采取守勢,借機打掉相公廟的官軍大營,先免除我軍的后顧之憂,再猛攻新城集官軍側翼,突出一個口子,打亂他們的布置。

  才好將新城集官軍主力,團團圍困,慢慢的耗死他們。”

  小將張鼐聽了要打掉相公廟官軍大營的話后,一臉憤憤地怒聲罵道:“草娘的,火器營的大炮都丟在大關頭啦,真他娘的可惜…可恨啊!”

  他話已出口,才想起不該在大元帥的軍議上失言,忙吐了一下舌頭,可是卻看到闖王面上神情并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才略微放下心來。

  闖王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闖王啦!

  自打牛金星、宋獻策、李巖等人來投以后,闖王李自成就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一些變化,首先是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愛開玩笑,越來越少與麾下眾將談笑風生了。

  其次便是闖軍中的規矩也越來越多,以前那種臟話連篇的風氣也受到了一定約束,至少在闖王參與的軍議上,已經很少人再口吐蓮花了。

  最后就是闖王也愈發顯得陰沉起來,這使得本就城府極深的他,逐漸變得更加使人難以捉摸,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帝王心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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