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扶持和援助孫傳庭一事,最后確定的方針是以放貸形式來進行。
首先,勇毅軍可以借兵給孫傳庭,大約一千至三千人馬,不可再多,以免影響豫省剿賊的大戰略,不過孫傳庭只具有指揮權,而掌兵之權力必須由勇毅軍大本營控制。
其次,盔甲武器、火銃火炮、戰車火藥炮子等軍事物資,只可以賣,不可出借,亦不可白送,不過可以采取部分賒欠的方式購買,以陜西全省五年的稅收作為抵押,余款應在三年內按比例陸續結清,否則勇毅軍將進入陜西催收稅款。
再次,銀子,如果孫傳庭有需要,可以借貸給他,至于利息嘛,完全可以商量;但是糧草卻是不可借,只能是賣給他孫傳庭,包括其他各種物資都是如此。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必須在事前予以明確的一點,孫傳庭應以陜西三邊總督的名義來與勇毅軍達成協議,而且在最終的協議文稿上除了有他的總督大印外,還要有陜西巡撫、布政使一同用印,方才生效。
以上這四點基本方針,如果放在現代人來看應該是十分公平的合作協議了。
但是,在大明末年這樣一個儒道盛行,又戰亂不斷的時代,可能就會被一些自詡為道德楷模之人,視為趁火打劫之舉。
不過現在的主動權掌握著張誠的手中,就算他孫傳庭就算再高傲、再自負,那又能如何呢?
正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他孫傳庭一心想要施展抱負,沒兵沒錢沒糧怎么行,而現如今能夠給予他幫助的也就只有永寧伯張誠一人爾。
畢竟大明雖大,但既有強兵,又有軍械,還有錢糧的一方勢力,也就永寧伯張誠的勇毅軍了。
剩下的就如遼東之吳三桂,雖也號稱一方實力派,可其手中只有區區數萬遼軍,還不見得強過勇毅軍,且同樣是靠著朝廷錢糧、軍械供養,哪里還有余力能夠支援他孫傳庭呢。
再有福建的鄭家也算一方實力派,但畢竟是海盜的出身,而且孫傳庭也與之沒有什么交集,更談不上交情,何況以他一方總督的身份又怎能屈尊降貴去求一個海島?
所以,算來算去整個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孫傳庭也就只有、且只剩一人可求!
永寧伯張誠這邊先是接待了大明一代名醫吳有性,以及福建來的重要客人——鄭氏集團代表人鄭芝豹。
而最為重要的那一位客人,至今還在新城集永寧伯的中軍大營內等著他的回信,便是新任陜西、三邊總督孫傳庭,孫大總督是也。
但闖曹二賊可不會等他這邊忙完,才發起軍事進攻,所以雖然從新城集這邊看似乎風平浪靜,而其實在前方的戰事卻異常激烈。
五月二十二日,永寧伯張誠才與鄭芝豹見面,正在大帳中會談之時,東南方向的勇毅軍大關頭營地卻正沐浴在闖軍的猛烈炮火之中。
而火力最為兇猛的便是騰蛇營副將唐先成負責指揮的西營,闖軍在這一面布置的火炮數量最多,幾乎已經是張鼐火器營的全部火炮,都布置在了這一側。
雖然,唐先成這邊按照勇毅軍總部,以及騰蛇營主將魏知策的部署,在駐兵的藏兵洞附近事前就已經進行了松土,盡量避免跳彈。
而在戰車、輜車的周圍除了進行松土作業,還布置了大量的土筐、土袋,以避免跳彈損壞戰車、輜車。
要知道,西營這邊部署了三部兵馬,其中只有一部的步兵,另外還有戰車一部、輜車一部,戰車自不用多說,勇毅軍官兵私底下都稱之為炮車。
而勇毅軍中的輜車,若是放在別的兵營之中,怕是不遜色于他們的戰車,甚至比起別營的戰車,都要兇狠一些。
從制造上來講,勇毅軍的戰車、輜車選材都是一樣的,其主要區別體現在大小,以及配件和火炮上,戰車略小、但更厚實,還配備了擋板,且火炮也比輜車配備的大了一號。
所以,勇毅軍的輜車與戰車同樣堅固,能擋火銃轟射,且也與戰車一樣都是配有兩門火炮,其優點是比戰車大,所以更能裝,其缺點就是沒有配備制式的擋板,且火炮也比戰車小了一號,不能及遠。
作為后世的過來人,張誠有著那個時代中華人的通病——火力不足恐懼癥!
初到這個類似于一個平行世界的大明帝國時候,張誠發現自身地位太低,既沒有地盤,也沒有錢糧,所以他只能選擇忍辱負重,砥礪前行,一點一滴的積累自己的力量。
而今,他已經一躍成為了大明帝國的第一大軍閥,雖然外間對“軍閥”這個詞十分忌諱,雖在私下里偶有人提及,但是在明面上還沒有人敢于公開說這個事,尤其是當朝的各級官員們,更是對此噤若寒蟬。
但是他們不提并不等于張誠不做,現在他身居大明帝國宣鎮總兵官,又是堂堂永寧伯的爵位,且已經掌握了宣大三鎮的主要軍事力量,還有三鎮的商貿也已經基本整合完畢。
這些再加上張誠一直深耕的宣鎮各類工業作坊集團,勇毅軍儼然已成大明帝國內部的第一大武裝集團,其在軍事、政治、經濟、農業等各個方面都獨立于中央政府,甚至完全可以獨立維持勇毅軍的一切開銷。
這或許才是讓天下人忌諱的核心所在,一支強大到幾近無敵于天下的武裝力量,卻無須中央政府的財力供養,那么他今天可以為中央政府效力,明天同樣也可以推翻這個有名無實的中央政府。
大明朝廷上也不是沒有人注意到這點,但張誠一直表現得對大明皇帝十分忠誠,他既聽宣又聽調,崇禎皇帝指向哪里,張誠就去打哪里,從未有過抗命之舉。
而且江湖上還有傳言,其更是向崇禎皇帝進獻了多達一百萬兩的白銀,這幾乎可以堪稱天下第一的賄賂事件,使得他們一個個噤若寒蟬,一時間竟看不清局勢發展,無人敢于出頭挑明其中的厲害。
但煌煌大明即使已經處于風雨飄搖的窮途末路,也不乏忠義之士,自然有人崇禎皇帝言及張誠之事,但朝廷的尷尬就在于此刻不得不用張誠,因為遼東還有建州韃子,內地還有眾多的流賊,尤其是風聞要偽稱皇帝的李自成!
所以,他們給崇禎皇帝出的主意就是,先設法限制張誠勢力進一步擴大,同時再設法扶持其他勢力,使之能夠對張誠勢力進行制約。
如此一來,他們各方勢力互相制衡,才好使之始終為朝廷所用!
但此舉也恰恰中了張誠的下懷,他始終秉持“悶聲發大財”的基本原則不變,一面遵從朝廷政令軍命行事,一面又在暗中布局,發展自己的盟友,壯大自己的實力。
張鼐的火器營有各式大小火炮近二百多門,除了在南北兩邊營地前各布置了六門火炮外,余者全部都集中到了大關頭西營前。
闖軍“山字營”的駐地前,一字排開盡是火炮,因為火炮實在是太多了,竟然排了兩排,尤其是中間位置上,更是列了三排火炮。
而在火炮陣列之前,闖軍也挖掘了壕溝,修筑了低矮的土墻,以防止大關頭內的勇毅軍出來偷襲,畢竟他們的火炮也是來之不易。
闖軍的火炮只有一小部分是自己鑄造,而大部分都來自于擊敗明軍的繳獲。
雖然看上去火炮眾多,但實際上卻是大小不一,而且操作起來就十分的麻煩,一組炮兵只能操作一門火炮,因為每一門火炮的口徑都不相同,這就導致裝藥上存在很大差異,如果不是自己熟悉的火炮,貿然操作很容易造成炸膛。
同時,闖軍的鑄炮工藝也有些許不足,這就造成他們自己鑄造的火炮,威力明顯不足,當然這是同勇毅軍相比,確實存在很大差距,但若是與大明其他官軍相比,可就比他們強上太多了。
就好比闖軍繳獲的火炮,其實遠比這個數目要多,但是一經揀選,也就這一百多門火炮還能勉強一用,余者都已經和廢物差不多,只能回爐再造了。
但就是這些并不精良的火炮,依然是闖軍引以為傲的大殺器,丁啟睿、左良玉他們十數萬大軍,便是在這些火炮的轟擊下,毫無還手之力,最后不得不棄營逃走。
不過,他們一直引以為傲的大殺器,在勇毅軍面前卻顯得并不那么強大,一發發炮子轟射而去,除了在大關頭西營前揚起層層沙土外,再無別的動靜。
“哎。我說小張爺,咱這炮是不是沒打對啊?”
面對佟守山的疑問,張鼐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心中也滿是疑惑,一臉不解地嘀咕著:“是不太對勁,咋連個人兒影子都看不到哩!”
“我說小張爺,要不先停會兒,咱瞧瞧咋回事兒,這火藥炮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不好白白浪費掉是不是。”
“佟將軍的意思…官軍跑啦?”
“不好說,可也并非沒有可能。”
佟守山面上也滿是疑惑之色,接著道:“就連老左都被咱們的大炮轟跑了,俺不信對面的官軍還能比老左強嗎?”
張鼐面露遲疑之色,道:“劉總爺那邊?”
佟守山聞聽此言,撓了撓下巴,道:“這樣…小張爺你先讓弟兄們歇一會,咱派些人上去填壕,瞧瞧官軍的反應再說不遲。”
張鼐這才點了點頭,轉身傳令火炮停止射擊,另一邊,佟守山也傳下軍令,命肖云山率領左營將士催逼一千余廝養人員,再去填壕。
望著前方黑壓壓逼上去的人群,佟守山的心里也是狐疑萬分!
在他的印象中,宣府大軍向來不缺火炮,就算沒有張鼐火器營那種紅夷大炮,但能射二里遠的火炮總該有的,為何在火器營的轟擊下,竟然沒有一下反擊?
“這不合常理呀!”
佟守山懷著滿腹疑問,緊張地注視著前面正在趕去填壕的廝養和饑民,一旁的張鼐見他如此緊張,還以為是在擔心肖云山等戰士,不由得心中贊他“真是愛兵如子,怪不得山字營這般擁戴他”。
很快,前方的第一道壕溝就被填出近十條通道出來,每條通道大約一丈左右的寬度,足夠大軍通過了。
“真沒人啦?”
佟守山自言自語的聲音,還是被張鼐聽到,他心中也是狐疑不止,當下便脫口說道:“佟將軍,要不沖一下?”
佟守山的心中并不情愿,但張鼐的提議卻又不好拒絕,他不由抬頭看了看天色,只得說道:“好吧。不過看這天時,怕是只能沖一次,不好擴大戰果了啊!”
他所言不虛,今日辰時張鼐準時率火器營到達,但如此眾多的火炮,全部架設到位也不是簡單的事,直到午后才弄了個七七八八。
火器營的戰士們連口熱飯都沒吃上,便開始大炮轟擊對面勇毅軍營地,而今這炮都打了一個時辰,也未見對面官軍有何動作,最奇怪的還不是他們并不反擊,而是營地內一點紛亂的跡象都看不出來,這使得張鼐與佟守山都是滿腹狐疑。
如今,看天時差不多都已經到申時了,誠如佟守山所言,此時發起沖鋒的話,最多也就是沖這一輪,根本就沒有時間再組織第二次沖鋒了。
張鼐也是知道佟守山說的都是實情,只得說道:“沖一輪,試上一試!”
別看這張鼐只是一員新興的小將,可人家畢竟是闖王的干兒子,那可是闖王嫡系中的嫡系,佟守山雖然在軍職上略高于張鼐,可論起實際地位卻是差了一大截呢。
“好。”
他十分爽快地答應著,轉頭就對身邊的旗牌手說道:“打旗令,命肖云山率兵沖一下。”
還未等旗牌手發出旗令,佟守山就急急地又補充道:“告訴肖統領,讓廝養在前面,咱的將士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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