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著又道:“江撫臺那邊已經接到圣旨,近幾日便要往陽和赴任宣大總督。老吳,你替我備一份厚禮,再命張金泰這小子率一隊羽林精騎,護送江督往陽和赴任。”
“是。”
因在著耕樓下遇上了莽漢武大憨,耽擱一些時間,永寧伯便未再去威遠營駐地查看營區建設情況,只是與張成芳、劉承祖等出了南關外。
不過,宣府這樣的西北邊陲之地,天時雖已漸漸轉暖,卻是倒春寒十分嚴重,遠還未到春耕的日子,大田地里偶有一些燒荒的煙霧升起。
他們簡單看了一下這邊垃圾收運情況,而總鎮撫賀飚,副將郭英賢,參將吳志忠、陳錚等也都趕來過來。
眾人匯合后,便在南關外不遠一處涼亭內暫歇,靜候“薊遼軍事考察團”的到來。
大明歷奉行的是我們現代所言的陰歷,雖才是二月十八日,卻已等同于后世的三月下旬。
張誠自是“哈哈”大笑著說道:“諸位都是貴客,平日可是請都怕請不來,今日攜手大駕光臨我宣府,本伯榮幸之至,怎會有麻煩一說。”
在場眾人里除去吳志忠外,皆有共同奮戰韃虜的情誼,如魏知策、陳錚二人與曹變蛟更是兩度攜手戰奴,今日相見自然不缺少話題。
而兵憲張斗卻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他注目觀察良久,才開口問道:“永寧伯果然不同凡響,才到鎮城赴任,便有如此動作,真教本官嘆服啊。”
他旋即便進一步問道:“只是不知這些人來往不斷,是在忙碌些什么?”
張誠笑了笑,對身旁賀飚說道:“賀鎮撫,你給張兵憲講講嘞,咱這多人都在忙碌些啥子。”
這邊賀飚為張斗介紹起鎮城清潔行動的內容,另一邊眾將也在互相問候,彼此間聊得都十分歡快,畢竟大家都是武將,脾氣秉性相通,且此刻又不是在前線戰場之上,大家也都比較放松和隨意。
且不說張誠、謝四新,賀飚、張斗等官將這邊,就連隨行而來的薊遼鎮一干親將親兵,也在后面與張成芳等人閑談議論。
各人的心思也各自復雜得多,去年在遼東奮戰韃虜之時,張誠還只是宣府的副總兵,而現在卻已是正牌的宣鎮總兵了,還高封永寧伯,他的地位已經遠在眾人之上。
不過,心情復雜歸復雜,畢竟張誠現在的身份地位都不同了,還是要多多結交才對,今日在場的各人與張誠都有著血戰奴賊拼殺出來的交情,這優勢,便已是許多人所不具備的了。
吳三桂麾下親將中軍參將吳國貴、右營游擊夏龍山二人,也在此番來訪的薊遼鎮隊伍中,只不過與祖大弼、曹變蛟、劉肇基等總兵大將相比,他們略顯渺小了一些。
不過,他們與魏知策、陳錚等人卻是有說有笑,相談甚是融洽。
張誠見大家互相都見過了禮,便對大家說道:“咱們還是先進城,有啥話待會接風宴上再繼續嘮。”
他隨即又補充道:“本伯已派人通傳江督,咱可不好讓江督久候。”
張斗聞言不由問道:“可是江撫臣遷任宣大總督啦?”
“正是。”
當下,眾人再次翻身上馬,隨在永寧伯身后策騎緩緩向南關行去。
永寧伯張誠策馬行在最前,而謝四新與張斗二人則分別在他左右相隨,余者人等都在后面策馬邊走邊聊起來。
老將郭英賢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大聲說著:“小曹帥,你既來了宣府,可得陪俺不醉不休嘞。”
正所謂“英雄重豪杰”!
郭英賢雖是個粗鄙之武人,然對于那些貪財膽小的假武人也是十分看不上,但對于似曹變蛟這樣的猛將,那也是打心眼子里佩服不已。
雖然他現今還是個副總兵,但在他那里卻并不在意這些,轉過頭又對吳國貴和夏龍山二人道:“伱兩個也不賴,這回可不許再逃酒嘞。”
“不逃不逃…”
吳、夏二人在此次遼東戰事中的表現也十分搶眼,雖被宣鎮軍馬蓋過了風頭,但他們的功績確也不小,大家對此也是心中欽佩。
眾人之中,惟有祖大弼一臉嚴肅之色,他對于張誠所搞的鎮城清潔行動嗤之以鼻,但對城中不斷出現的勇毅軍將士,卻頗為關注。
此前,在遼鎮地方上他們祖氏一門獨大,就算在整個大明那也是獨一份的存在,無論是對戰奴賊,還是剿除流寇,都少不得他們遼東鐵騎的身影。
然未曾想到,前次解除錦圍的第一功臣竟突然變成宣府兵馬,憑空冒出來的張誠竟奪走了本該屬于他們祖家的榮耀,這叫他如何能服氣。
這一次,雖然是受了自家外甥、遼鎮新一代領軍人物、遼東總兵吳三桂所托,前來宣府接洽商業合作具體事宜,并向張誠購買一些他們的精良銃炮。
但在祖大弼的心里,對永寧伯張誠仍然是十分的不服氣,他低聲對身旁的曹變蛟、劉肇基二人說道:“哼,竟搞些有的沒的,好好的鎮城如此烏煙瘴氣,成何體統!”
曹變蛟只是搖了搖頭,并未接言,而劉肇基對于這些事也是不甚關心,他輕聲與曹變蛟說道:“宣鎮如何,與我等不相干,某關心的只有一點,便是不知永寧伯會否賣給我等那精良的銃炮。”
曹變蛟策馬緩行,輕聲說道:“永寧伯是重情義之人,否則以他伯爵之尊,也不會出城迎候我等…”
他略作沉吟,又道:“只是不知永寧伯手里是否還有多余的銃炮,更不知這價值幾何?最好還可允許我等先賒欠一批!”
祖大弼這時卻又說道:“哼,有哪個是不愛財的?只要舍得銀子,他又怎會不賣與我等。”
他轉頭看向曹、劉二人,又道:“現今我只怕他見我等急于購買,反倒會坐地起價,坑我等的銀子!”
聽了祖大弼的話后,曹變蛟不置可否,劉肇基卻是一臉的不相信的神情。
他在遼戰結束之時,便已向永寧伯表明了心意,自己怎么說也算半個勇毅軍的人了,何況憑他的觀察,永寧伯張誠并非是那種貪財無義之徒。
一行人很快便來到鎮朔府前,他們見張誠竟然為他們大開儀門,個個都顯得神情激動不已,在心里感念著永寧伯的好。
宣鎮副總兵林登猷、參將劉廣武、游擊李見明等人,早已在鎮朔府候著,此刻盡數在儀門外相迎,現場的氣氛十分熱鬧。
張誠才翻身下馬,隨他調來鎮城充任鎮朔府參軍的曹金旺,便立刻上前稟報,言說江總督那邊有許多事務纏身,要晚些時候才到。
而戶部督糧郎中朱敏泰、刑部理刑郎中杜春文兩人,也是回說處理完公務,便趕過來赴宴。
永寧伯聽后只是笑了笑,轉過身對謝四新、張斗等人道:“謝先生,張兵憲,幾位哥哥快請入府歇歇腳,今日可定要不醉不休!”
看著張誠那真誠話語和神情,曹變蛟、劉肇基等心中大感溫暖之意,就連祖大弼都覺得心中舒坦,張將軍雖高升伯爵,卻也沒有忘記舊日的交情啊!
劉肇基心知自己如今雖為薊鎮總兵,但卻不比祖大弼、曹變蛟等背后都有深厚的靠山,自己現今只能向張誠極力靠攏。
當下便語帶巴結地說道:“永寧伯,今時不同往日,卻對我等如此禮遇,這份氣度,真叫我等嘆服啊。”
在來的路上,他并未得多少機會與張誠交談,這時得了機會便急忙表態,眾人只是隨他一同表示感激之意。
在大家的簇擁下,張誠率先跨入儀門之內,因待會新任宣大總督江禹緒、督糧郎中朱敏泰、理刑郎中杜春文等還要前來,他也要換上正式衣袍才好相見,便徑直入內。
而這邊則是由賀飚、魏知策、王元景、劉敏慎等官將陪著薊遼來的客人,才進了前堂的正廳內,魏知策便將副總兵林登猷、參將劉光武、游擊李見明等人介紹給謝四新他們認識。
片刻后,朱敏泰與杜春文二人相繼到來,他們都在左側落座,陪謝四新、張斗等閑聊起來,又過了一會,新任宣大總督江禹緒才姍姍來遲。
廳內眾人盡皆起身,依序向他行禮拜見,江禹緒對謝四新與張斗十分客氣,就連祖大弼、曹變蛟、劉肇基等總兵,也是一陣噓寒問暖。
這邊江禹緒才在左側第一張大椅上坐下沒多久,便見永寧伯的中軍官張成芳從后門進來,對眾人喝道:“永寧伯到!”
廳內諸官將聞聲后,皆立刻起身離座,惟有總督江禹緒先是一愣,旋即便反應過來,也隨著眾人一同起身。
錦州鎮守總兵祖大弼,抬頭看向張誠身上穿著的蟒袍玉帶,只見蟒服上那五爪龍紋熠熠生輝,顯赫榮耀非常,心下不由暗自嘆了口氣。
他瞬間便即想到自己已經故去的兄長,忝為遼東將門之首,卻至死都未能有此殊榮,可他張誠小小年歲,就能得到如此這般榮耀。
“難道他真的是天上星宿下凡不成?”
(本章完)
然張誠現在可不是當初援遼時的副總兵身份,他如今已經身為永寧伯爵的超品之尊,能夠出城相迎,這可以無上尊榮,足見其對各人的情誼所在。
莫說是謝四新、張斗、曹變蛟等人的身份,便是薊遼總督洪承疇親來,那也是要給張誠這位大明永寧伯爵行拜禮。
“禮不可廢!”
薊遼來人之中,惟有謝四新一人無官職、無品階,但這支隊伍卻恰恰是以他為首,而按身份、官階來論本該充當眾人之首的寧前兵備張斗,卻明顯居于副手的位置。
這全賴薊遼總督洪承疇在背后的無形力量壓制,因為謝四新雖無官無品,但卻是他洪承疇的親信,可以做得了薊遼總督半個主的人物,此番前來宣鎮那也是代表著洪承疇本人。
謝四新不只是博覽群書,腹有韜略,更有識人之能,他在遼東初識張誠之際,便感覺他將來必有成就,當時便有意結交。
也正是在他的開導和勸說之下,吳三桂才一心與張誠結交,可以說謝四新既是吳三桂的貴人,也可以算是張誠的貴人,他一力促成了遼鎮和宣鎮的聯合之勢。
這時,東面揚起一片煙塵,幾名騎士的身影穿過那片煙塵,直奔這邊馳來在不遠處停駐,片刻后,張成芳便上來稟報:魏知策正陪著謝四新等薊遼官將往這邊而來,只余不足二里。
這時參將吳志忠提醒張誠,是否將薊遼方面來人之事告與鎮城諸官將,張誠笑笑道:“晚宴時,喊上幾個就是啦,這里邊的事交給劉廣武老哥哥就好啦。”
張誠現今已然身為永寧伯,就算是朝廷上二品、一品尚書閣臣見他,也都是要行兩拜禮,豈是非同小可?
行過拜禮后,謝四新就上前開口說道:“我等不請自來,未知可否給永寧伯添了麻煩啊!”
這一習俗能夠幾千年傳承下來,自有其存在的道理,既能利用草灰肥田,更能將雜草和麥根里殘留的蟲卵燒死,減少來年莊稼的病蟲害。
不過這些涉及到農業科學的道理,古人還不是十分清楚,他們只是按照長輩們傳授的經驗,年復一年地簡單重復罷了。
其實這個時代燒荒雖不被嚴厲禁止,但卻也是不多,畢竟家家戶戶都一樣的窮困,就連麥根都被挖出來當柴火給燒了,哪還會留在地里?
但也有一些清理不盡的雜草和麥根殘留,每年開春前,各家各戶都會下到田里,將這些雜物清理焚燒,以便于開春后的耕種。
就在這一天的午時,薊遼總督洪承疇的親信幕僚謝四新,作為他的特使偕同寧前兵備張斗、山海關總兵曹變蛟、錦州鎮守總兵祖大弼、薊鎮總兵劉肇基等一行人,如約而至。
雖然論起官位品階,他們中無一人可與張誠相比,但畢竟遠來是客,而且還有并肩殺敵的戰場情誼,就以山海關總兵曹變蛟為例,其與張誠已經是兩度并肩戰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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