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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老爺……不好啦

  振武衛指揮使白大宣本就不想多生事端,影響自己去會那個攝人心魂的小青衣,這時見那些兵疲眼中還有他這位指揮使老爺,便欲息事寧人。

  “你等哪個營中將士,醉成如此模樣,招搖過市,擾民如此,成何體統?”

  白指揮使瞪了他們一眼,接著又道:“爾等還不速速歸營,若再如此放肆,看老爺我不將你等拿下,押送回營,請你們將主爺好生教訓爾等。”

  那幾個兵疲臉上陰晴不定,嬉笑著竟有欲圍攏過來之意,幸虧那為首之人還有些理智,他晃悠悠上前,一陣怒罵:“臭小子,不識得指揮使老爺了嗎,在這里瞎鬧些啥子,趕緊閃起…”

  雙方雖有些劍拔弩張之勢,好在并未發生實質性的沖突,兩邊各有相讓,才過去不一會,有個家丁回頭望著那些兵疲:“老爺,這幾日咋回事哩,怎地兵油子越發膽大起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指揮使白大宣聞言,也是眉頭深皺,暗自思索:對啊。這兵油子咋會憑空多了好些,且也愈發膽大如斯?

  還未容他想得明白,便聽的身后一陣急促馬蹄聲傳來,由遠及近:“老爺,指揮使老爺…”

  白大宣面色陰沉,暗恨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擋著自己去會那朝思暮想的小青衣,看不打折他的腿!

  回頭就見一個家丁正策馬追來,近前,還未等他發問,便急急說道:“老爺,姜副帥派人傳話,急召老爺過府一敘。”

  一臉不情愿之色,白大宣轉過頭向著前方街角的天后宮戲樓看了一眼,真是滿滿的不甘心。

  “姜副將可有交代,與我所敘何事,如此急切?”

  面對白大宣的疑問,那個家丁也是頗覺無奈,只好硬著頭皮答道:“小的不知。來人直言,姜副帥有要事與老爺相商,請老爺速往參將署。”

  白大宣聞言暗思:“莫不是好事到來了!”

  他心中雖萬般不忍,卻也不敢得罪這位姜副帥,當下便接過那家丁手中馬韁,翻身上馬后,又對一眾家丁吩咐道:“白老四,你帶兩個人,去前面天后宮,給咱老子占上座候著。”

  那白老四乃他的本家兄弟,比他小了八九歲樣子,一直隨在他身邊伺候,被白大宣倚為親信,他此刻的嘴角上揚,臉上也滿是開心歡喜的神情。

  嘴巴咧開,笑著應道:“老爺寬心,咱定把這座位給您守好嘞。”

  白大宣接著又揚鞭指著余者家丁,道:“老爺我先往參將署,爾等只須門外候著便是。”

  他說完便拋下眾家丁,策馬揚鞭奔參將署急急而去。

  姜名武,崇禎十一年時,建奴入寇,他也曾率軍往援,參與了巨鹿之戰等一系列大戰,積功已升任山西鎮副總兵一職,提督振武衛方面防務。

  如今,山西副總兵姜名武對面坐著的竟是勇毅軍青龍營主將、參將張國棟,兩人之間只隔一張大案幾,上面是才新泡的茶水。

  “永寧伯大婚之時,我也曾往赤城拜賀,卻未能想到,短短時日,便已封爵拜將,真是羨煞姜某啊。”

  山西副總兵姜名武繼續說道:“當年在巨鹿與奴賊血戰之時,永寧伯還只是宣鎮一個游擊,怎能想到短短數年間,便已登上如此高位,讓我等只能仰視。”

  姜名武話中既有攀交情買好之意,又顯示了自己身份的不同,張國棟又如何聽不出來,當下便借此話題說道:“伯爺對姜總兵評價甚高,多次在我等面前言及,似姜總兵這般人物,若是在宣鎮怕早已成為一鎮總兵啦。”

  “唉…”

  姜名武倒是頗有自知之明,他道:“當年勤王之時,永寧伯領麾下千騎,便夜闖奴營,陣斬奴賊副帥岳托,我等能與永寧伯并肩殺奴,便是足矣,又怎敢以此為功!”

  張國棟笑了笑,道:“末將此番奉調南下,往援豫省剿賊。臨行之時,伯爺交代一件要務,須在途中料理干凈。”

  姜名武也不是糊涂蛋,如何聽不明白這話中之意,當下問道:“有何需要,但講無妨。我與永寧伯有巨鹿戰奴的交情,血濃于水,自當鼎力支持。”

  “正是感念姜副帥重情重義,伯爺才命末將來拜見將軍。”

  張國棟先說了些客套話,才吐露實情,道:“姜副帥,想必也有所耳聞,最近在山西、大同境內,忽然多了好些謠言,也有許多與我北路來往頻繁的商家,遭到地方潑皮惡棍的洗劫。”

  “我確有耳聞,不過多發于別處,代州城內卻未見有何商鋪被洗劫之事發生。”

  “代州城內確是未有被煽動的潑皮洗劫商鋪,然經探查,在姜副帥治下,卻有一處仿制我勇毅軍‘軍票’的大窩點。”張國棟說到后來,語氣也逐漸變得冰冷無情。

  “噢?”

  姜名武滿臉疑惑之色,道:“振武衛治下,絕不容許有這等事情。煩請張將軍告我,這處制假軍票的窩點藏于何處,我這便派兵將之抄沒就是。”

  張國棟笑了笑,道:“代州城內軍民混雜,多為民戶,自有知州管理處置,若非賊軍來犯,又或城中騷亂,姜副帥也不好出手,還是不給姜副帥添麻煩啦。”

  “張將軍,但請直言,永寧伯要我如何做?”

  “姜副帥,經我方查訪所知,此地仿制軍票窩點,受到了守備柯振宇、判官何文山庇護,他們瞞著姜副帥在雁門外行此勾當。

  依著我家伯爺的意思,如此敗類,斷不可留!”

  姜名武聞言一凜,他雖聽聞張誠自出鎮北路以來,素以出手狠辣無情出名,可他也未敢想到,張誠竟然敢在自己治外的山西,行此毒辣手段。

  “張將軍,此事我實不知情,若是先已知曉,斷不會容他等如此胡鬧。”

  姜名武先是撇清自己,又再說道:“不過,此事牽扯何判官,是否向知州老爺通傳一聲…”

  “不必!”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張國棟直接打斷,只聽他接著說道:“現今還不能確認,知州黃靖有否參與其中,此事不便先行告知于他。”

  “需要多少人手?”

  姜名武試探著問道:“我麾下信得過的家丁也有幾百,個個身手了得,對我也是忠心耿耿。”

  “末將臨行時,伯爺有過吩咐。”

  張國棟接著道:“姜副帥常駐振武衛,此次就不必勞煩姜副帥麾下弟兄們出手,以免將來與地方上不好相處。”

  他又補充道:“不過,末將此番只為抓捕仿制假軍票之罪人,至于查抄的其他財物,并不在本次行動之列。

  這個到時還需姜副帥派親信之人,與末將做好交接一事,未知是否方便?”

  “自然方便。”

  姜名武心知,這是張誠留給自己的封口費,他自然不會拒絕,但受人好處,總也要有所表示,便又開口問道:“不知張將軍麾下兵馬現已到何地,還需幾日可至代州?”

  “青龍營大隊三日后,方可抵達代州城下。”

  張國棟接下來的話,卻讓姜名武暗暗吃驚不已:“不過嘛,我麾下夜不收精銳數百人馬,現已在城中各處關鍵地方隱伏,隨時可采取行動,抓捕要犯,控制代州城防。”

  他說這番話語的時候,一雙眼睛猶如鷹隼般,死死盯著姜名武,面上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使人渾身都不自在,汗毛根根豎起。

  即使如姜名武這般久經戰陣的武將,也覺得后脊梁一陣陣發涼,雖然對勇毅軍在自己地盤上派兵抓人,心有不甘,但卻也無可奈何。

  自打當年巨鹿一戰過后,他雖未能與張誠再次并肩殺敵,但這些年里張誠的種種表現,他可是一直都默默關注。

  姜名武雖然只是山西鎮副總兵,但在軍事上卻頗有見地,當年就對張誠極為贊賞,如今更是滿心欽佩之情。

  他心里十分清楚,就算張誠手里金銀無數,憑此攀附上楊嗣昌、陳新甲等朝中高官,又加上運氣也是出奇的好,但僅憑這些或許可以升任宣府總兵。

  可這些都能以不光彩的手段獲得,但奴賊豫親王多鐸乃當世猛將,手里不知已沾染多少漢家兒郎的鮮血,且其更是貴為奴賊鑲白旗的旗主王爺,又豈是能夠輕易擊殺?

  不管別人如何看,姜名武的心中卻自有一桿秤!

  他可是百分之百地肯定,張誠麾下必然有一支強大的兵力,或許數千之眾,也有可能近萬之數,否則斷難在萬軍對壘之際,將多鐸的項上人頭斬下。

  此刻,張國棟的話語間雖隱含威脅之意,他卻只當沒有聽到一般,略顯尷尬地笑著說道:“既是永寧伯對本將的愛護,那就有勞張將軍自家料理。

  我也會吩咐下去,城中諸營守兵各自安守本分,無令不得擅自出營,也算給張將軍一些便利。”

  “好。姜副帥如此美意,國棟怎好推托。”

  張國棟接著又道:“守備柯振宇,此番是絕難活命,姜副帥若是有心儀之人,還需盡速安排,今晚行動過后,我也好向伯爺報功,請伯爺為之美言幾句,將這守備之位攬在姜副帥手中,豈不美哉!”

  投桃報李的道理,姜名武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當下便即派府中親信之人,前去急召振武衛指揮使白大宣速來領命。

  當夜,代州城,注定不平凡。

  戌時起,便見一條條身影在大街小巷中,不斷疾速穿行,偶爾還可聽聞馬蹄急急踏地之聲,就在人們詫異之時,聲聲慘嚎,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許多身穿破舊軍服,頭戴紅笠軍帽的軍卒,紛紛現身街頭巷尾之間,他們三五成群,這一堆、那一塊,控制著城中大小街口。

  譙樓上,也依稀可見一些紅笠軍帽的影子,若是登樓細瞧,更可看到他們手中都張弓搭箭,神情肅穆地注視在四面大街上的動靜。

  而原本的守卒,此刻都已被綁的結結實實,他們縮在角落里,連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這些兇猛的兵爺一個不高興,便送自己去見了祖先。

  代州知州官署內,也是一片慌亂,知州黃靖早早聞訊,便派人出外探查,并著人去尋判官何文山、守備柯振宇詢問,城中騷亂為何?

  卻都被頭戴紅笠軍帽的丘八,生生給擋了回來,就算報了知州黃靖的大號,也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其中一個州署官差還被那些大兵給砍了一刀,所幸并無生命危險。

  與知州黃靖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同,坐鎮代州的山西副總兵姜名武卻是一副氣定神閑,他在院中擺下茶桌,邊品著香茗,邊聽著參將署外不同尋常的動靜。

  很快,大街上的騷亂之聲便即停歇,可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隆隆”巨響,憑著多年軍伍經驗,姜名武準確地判斷出,勇毅軍使用了要命的萬人敵!

  果不其然,十數聲巨大的爆炸聲之后,整個代州城內有若死寂一般,人喊馬嘶之聲皆不可聞,代之而起的是數股沖天火光。

  “老爺…老…老爺…不好啦…”

  知州黃靖心中氣憤不已,他一把抓起案幾上的癢癢撓,劈頭蓋臉就將報信的差役一定痛打,嘴里還嘟囔著:“叫你咒老爺我…叫你咒老爺…”

  這時,府中管家也上前來,攔住了黃知州,急急說道:“老爺,且聽他如何說話,再打不遲啊。”

  黃靖這才住手,喘著粗氣,怒聲問道:“你說?老爺我哪里不好啦。”

  那差役捂著臉,手指州署外,急急道:“判官何老爺…何老爺府上…起…起火啦!”

  “什么?你再說一遍。”

  “是…是何老爺府上走…走了水啦。”

  “快。”

  知州黃靖一陣心驚,堂堂代州判官,掌管一城百姓刑名的朝廷命官,究竟是何人如此猖狂,竟敢在太歲爺的頭上放火?

  他急切道:“快,快扶老爺瞧個清楚。”

  在一眾差役的攙扶下,黃靖登上州署最高處,放眼代州城中竟不止一處火頭。

  管家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大宅院:“老爺快看,守備柯老爺府上也走水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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