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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做清國奴隸也不容易

  大明崇禎十四年,九月二十五日,卯時末,天空仍是一片昏暗,大地也死一般的沉寂,薄薄一層白雪就如同錦被鋪就似的。

  由于這一年是閏七月,所以九月末就已經相當于后世陽歷的十一月中旬,再加上小冰河時期西伯利亞寒流的提前到來,此時的氣溫已經相當低。

  但奇葩的是太陽出來后,大地又如同火烤一般,而太陽落山的一剎那就會感到絲絲寒意,尤其是在凌晨的時候,氣溫甚至可以達到零下十度,這也是晚上容易下雪的原因。

  所以,在這種極端惡劣的天氣里,夜晚值守是最為難熬的事情,呼嘯的北風冰寒刺骨,就算躲在軍帳內都能感受到絲絲寒意,何況是在外面站崗值守。

  而且這許多年來,都只有大清勇士偷襲別人的營壘,但凡與他們對戰之敵,不論蒙古人、朝鮮人,又或是漢人,也不是沒有偷襲、夜襲他們的。

  可所有的來犯之敵,無不被他們打得哭爹喊娘,直至徹底臣服于他們的鐵蹄之下!

  而今,崛起中的清國在整個東北亞,乃至整個東亞已經再無敵手,雖然年邁的大明帝國還未被其完全征服,但也已幾乎到了毫無還手之力的地步。

  當然,清國的皇帝和各大臣們自是不曉得東北亞、東亞這些概念,但他們目力所及之地,就連尚未被完全征服的大明,也是自保不足,被清國騎士們像兔子一般追著四下亂竄。

  正是這種并非盲目的自大,使得清國上下都滋生出了些許驕傲之情,雖軍規軍紀依然是十分嚴苛,但許多軍卒卻多少都有些懈怠。

  畢竟這么些年沒有被趁夜襲營,何況還是在相當于自己家中一樣的遼東大地上,想當初就算是在明國內陸劫掠,他們也是只敢遠遠跟隨,甚至連近前觀看一眼的膽量都沒有。

  可凡事都有個意外,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認為沒有任何勢力,敢于偷襲清軍大營,但只要有一個人不同意,那就是不行!

  就如今日這樣,廣袤大地都是一般的銀裝素裹,安靜得如同處子似的。

  可在錦州南關外的清軍各處營地,卻早已是人聲鼎沸,燈火紛雜,光亮中處處硝煙痕跡,許多盔甲不齊,軍仗不整的清軍四下亂奔瞎跑。

  軍營中陣陣戰馬嘶鳴,夾雜著聲聲怒吼與慘叫,一隊隊騎兵策馬沖出營外,他們順著那滿是紛亂馬蹄印的道路狂追而下,更增泥濘。

  雪一樣蒼白的廣袤大地上,一條條泥濘不堪的黑色道路通向四面八方,與周圍雪白的曠野形成鮮明的對比。

  再往南看去,雪地中一道道紅色身影不停向前翻滾,猶如一條條火龍滾滾向前,從一片銀白的大地上沖出條條泥濘的道路。

  而在他們身后或是百多步、或是數百步外,又是一隊隊衣甲顏色各異的清軍甲騎,沿著這一路泥濘策馬急急追來。

  前面奔馳有如紅線的明軍精騎,一個個鮮衣怒馬,滿面皆是意氣風發之色,他們忽而疾馳、忽而緩行,似乎是怕身后的韃子追丟了自己一般。

  明軍騎隊中更不時傳出陣陣歡聲笑語,他們相互嬉戲笑罵,完全沒有大戰后的疲憊,反而是滿滿的興奮之情。

  他們從錦州城南清軍兩翼大營內,突入又殺出,踏著滿地銀白,從兩翼兜了一個弧形,往自家宣府軍大營奔回。

  而后面的清軍韃騎則是滿面戾氣,他們怒吼喝罵之聲不斷,雖奮力抽打胯下雄健的坐騎,怎奈何雙方的差距過大,終是無法追上。

  此刻,若是能從高處凌空俯覽,就可看到在這片大地上,陡然出現一個猶似大紅燈籠般的形狀來!

  北面的錦州城就好比是高高在上的燈籠頭,而位于其下的那一橫排清軍大營,就如同是燈籠的上緣,一道道明清雙方騎兵奔馳出來的泥濘道路,就猶如燈籠的骨架,而下面小凌河北岸那一橫排的宣府軍大營,恰好成為這碩大燈籠的底座。

  雖然看上去這情景很美,但其實際上卻是極其殺戮的戰場,隨著明軍往回奔馳越近,天色也漸漸顯出了光亮。

  可以看到,在宣府軍各處營地外都有一隊精銳的步騎,正嚴陣以待,他們盔甲明亮,又個個精神抖擻,更凸顯出渾身的活力,顯然昨晚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忽然,有十數匹健馬從不同方向急奔而回,他們的背上都有一面背旗,迎風招展,且每人手中又高舉著一桿旗槍,策馬奔馳間仍是不住的搖晃。

  “咚!咚咚!咚咚咚!…”

  宣府軍的大鼓猛然敲響,隨著戰鼓聲聲傳入各將士耳中,他們開始踏著鼓點,以極其嚴整的軍陣向北而進。

  前出各自軍營約百多步外,方才靜止不動,結成一個個小型戰陣,立在當處,他們身上盔甲和矛尖棱角在初起陽光的照射下,閃現出耀眼的光芒。

  片刻后,一隊隊明軍騎兵策馬奔回,他們幾乎人人浴血,更有些將士竟然一馬雙騎,而有些戰馬上騎士的鞍前鞍后更橫放著一具具戰友尸體。

  由此可見,夜襲奴營戰事之激烈程度,待那些騎士奔至近前,更可看出許多人身上的盔甲還有被焚燒過的痕跡。

  他們強打起精神來,聲聲呼嘯著從步軍陣的空隙中,策馬奔回各自營地,只留下馬蹄踏地之聲,在步營戰士的耳中回響。

  遠處,清軍在二三百步外便即停了下來,他們雖陣容并不十分嚴整,但卻也是依著習慣三五成群,策馬在遠處緩緩地奔來馳去,不住觀察著這邊步陣的情況。

  約一刻鐘后,才呼嘯著策馬緩緩奔回。

  清軍大營內一片狼藉,就連位置中間的禮親王代善大營,雖然并未遭受宣府軍的襲擾,但兩翼喊殺聲也同樣將他們從睡夢中驚醒。

  黑燈瞎火之下,清軍將士忙亂間也發生一聲碰撞和踩踏的事故,尤其為了穩住軍營,更當場斬殺許多被驚擾到的包衣跟役。

  由于他們的亂竄,更引發幾處火頭,好在中軍大營并沒有真的遭到宣府軍夜襲,否則其損失恐怕就不止這些了。

  其實,就算清軍兩翼的大營,雖然被宣府軍趁夜殺入,但清國勇士的損失也并不嚴重,宣府軍根本就不與他們戀戰。

  只是趁著他們還未曾反應過來,無力組織大規模的阻擊與攔截,而在大營內左沖右突,四下放火,其意圖還是在驚擾清軍罷了。

  最后各方情報匯集,受損最大的正是恭順王孔有德的烏真超哈炮營,他們遭到宣府軍夜襲,雖天佑軍和烏真超哈炮營戰士只傷亡數百。

  但威力巨大的紅夷大炮,還沒有來得及在今日戰場上轟擊宣大聯軍,便被宣府軍戰士趁夜用萬人敵炸毀了十三門之多。

  而且炮營中的其他各式火炮,也在宣府軍夜襲中多有損毀,這些大多都是以前從明軍各城中繳獲,多是些舊炮。

  可對于清國君臣來講,也是當著寶貝一樣愛惜,畢竟他們自己不能鑄造,雖然在當年大凌河之戰中,認識到了火炮的重要性。

  戰后也開始組建漢軍炮營,且自行鑄造輕型火炮,但由于材料和技術都不過關,所鑄造的火炮多不足用。

  直到孔有德、耿精忠等人來歸,才為清國帶來成熟的鑄炮技術,雖然可用的鐵料不足,但清國也有自己的特殊渠道。

  他們通過歸化城那邊的邊貿互市,從張家口幾大商幫處購得大量可用的鐵料,雖數量上不能得到穩定的保證,但其供應卻也是源源不斷。

  所耗費的無非是銀子罷了!

  不過,這銀子對于清國君臣而言,幾乎也是無用之物,在他們眼中遠沒有糧食、鐵料、情報等資源有用,甚至都不如茶葉有用。

  還有一點,就是這金子、銀子對于他們來講,得來也太過簡單,不夠使的時候,到明國內陸去搶劫一番也就是了。

  這幾年從歸化城、張家口那邊走私過來的合格鐵料,大多都撥給孔有德來鑄造紅夷大炮,只有少部分用于打制盔甲軍械。

  可這一個晚上,就白白損失了十三門來之不易的紅夷大炮,即使已被封為清國的恭順王,孔有德也覺自己罪孽深重,難以饒恕。

  他跪在禮親王代善的中軍大帳內,渾身戰栗,滿頭冷汗直流,靜候著對他的發落。

  肅親王豪格與武英郡王阿濟格二人,就坐在代善的左右兩側,他們的正藍旗與鑲白旗因位于中軍大營,并未受到宣府軍的襲擾,雖也因一些碰撞、踩踏,有些許損失但幾乎可以略過不計。

  就算是對于如拜音圖的滿洲鑲黃旗和恩格圖的蒙古正紅旗,因宣府軍的夜襲遭受一些人馬、物資的損失,他們也并未感到如何憤怒。

  只不過在心中對此恨恨難平,堂堂大清國的勇士,竟被自己素來瞧不起的明狗給趁夜偷襲,說出去誰人能信?

  他們都憋著一股氣,要在今日的戰場上給宣大明軍好看,教他們知曉大清鐵騎的厲害!

  但對于孔有德烏真超哈炮營中,竟然有多達十三門紅夷大炮被明軍夜襲損毀,卻是無比憤怒,要知道這些紅夷大炮耗費了清國君臣多少心血?

  從外購鐵料,到撥出專門的銀錢與軍卒,專心鑄造,甚至連奴酋黃臺吉都數次親臨現場,而今還沒有發揮出所少威力,就被明軍給毀去,怎不心疼。

  他們將一腔怒火,全都撒在了恭順王孔有德身上,怒罵聲聲,而孔有德卻不敢有絲毫怨言,只是跪伏于地,扣頭如篩糠一般。

  他甚至連開口求饒都不敢,真的是做清國奴隸也不容易,悲哀啊,真是漢家叛徒的悲哀!

  好在,禮親王代善能夠知輕重,明曉大義,他也知道孔有德對于清國還是忠心耿耿,何況今夜遇襲的也不是他這一營。

  大戰在即,正是用人之際,自然也不好厚彼而薄此,更何況若大清國有機會入主中原,與明國爭奪天下的話,如孔有德這樣人還是有大用的。

  當下,他緩緩開口道:“恭順王何罪之有,快快請起。”

  代善接著又道:“明軍狡詐,張誠更非一般明將可比,今日之事,非恭順王之過,即使我紅衣大炮有損,也不能全怪在恭順王身上。”

  他跪在禮親王代善的中軍大帳內,渾身戰栗,滿頭冷汗直流,靜候著對他的發落。

  肅親王豪格與武英郡王阿濟格二人,就坐在代善的左右兩側,他們的正藍旗與鑲白旗因位于中軍大營,并未受到宣府軍的襲擾,雖也因一些碰撞、踩踏,有些許損失但幾乎可以略過不計。

  就算是對于如拜音圖的滿洲鑲黃旗和恩格圖的蒙古正紅旗,因宣府軍的夜襲遭受一些人馬、物資的損失,他們也并未感到如何憤怒。

  只不過在心中對此恨恨難平,堂堂大清國的勇士,竟被自己素來瞧不起的明狗給趁夜偷襲,說出去誰人能信?

  他們都憋著一股氣,要在今日的戰場上給宣大明軍好看,教他們知曉大清鐵騎的厲害!

  但對于孔有德烏真超哈炮營中,竟然有多達十三門紅夷大炮被明軍夜襲損毀,卻是無比憤怒,要知道這些紅夷大炮耗費了清國君臣多少心血?

  從外購鐵料,到撥出專門的銀錢與軍卒,專心鑄造,甚至連奴酋黃臺吉都數次親臨現場,而今還沒有發揮出所少威力,就被明軍給毀去,怎不心疼。

  他們將一腔怒火,全都撒在了恭順王孔有德身上,怒罵聲聲,而孔有德卻不敢有絲毫怨言,只是跪伏于地,扣頭如篩糠一般。

  他甚至連開口求饒都不敢,真的是做清國奴隸也不容易,悲哀啊,真是漢家叛徒的悲哀!

  好在,禮親王代善能夠知輕重,明曉大義,他也知道孔有德對于清國還是忠心耿耿,何況今夜遇襲的也不是他這一營。

  大戰在即,正是用人之際,自然也不好厚彼而薄此,更何況若大清國有機會入主中原,與明國爭奪天下的話,如孔有德這樣人還是有大用的。

  當下,他緩緩開口道:“恭順王請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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