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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娘娘廟

  娘娘廟位于石門山西側山腰向北面延伸出的一處高地上,雖說因戰亂,已是殘破不堪,但占地頗大,且七扭八歪的院墻還在,廟宇中也有大殿和幾間屋舍可用。

  清軍在此處派駐了三千余兵馬,

  除了一個牛錄章京領著三百名八旗勇士在這里督戰之外,還有朝鮮兵一千人馬,余下就都是恭順王孔有德麾下的天佑軍了。

  他們將軍資都存放與娘娘廟院內,各式大小火炮都布設在廟宇外的平地之上,大小佛郎機炮、臼炮、虎蹲炮、九頭鳥等等不一而足。

  這其中許多都是清軍當初從遼陽、沈陽、廣寧、大凌河等城繳獲所得,此前,

  奴酋黃臺吉在崇禎四年組建烏真超哈時,

  就是用這些火器銃炮裝備。

  后來,孔有德、耿精忠二人跨海來降,不止是帶來眾多小火炮、火銃,更是帶來了鑄炮的工匠,以及先進的火器理念,被黃臺吉認為是天佑大清,才給孔有德部賜名天佑軍。

  這次戰事,孔有德留駐大營隨在睿親王多爾袞身邊,娘娘廟這邊就是耿精忠親自在指揮,而且他還負責整個娘娘廟這一帶山嶺丘陵防線。

  而智順王尚可喜則被多爾袞派到東石門那邊,領麾下天助軍兵馬炮手為肅親王豪格麾下助戰殺敵。

  “都給老子精神起來,明人炮陣就立在對面,可不敢含糊嘞!”

  一個四十余歲,身著精良鐵甲的清軍將官,正沿著娘娘廟外火炮陣地巡視,不時沖駐守在這里的天佑軍、朝鮮軍大聲叫喊,以提振士氣。

  這員清將生得也是高大,滿臉絡腮胡子,

  臉上又有幾道傷疤刀痕,看上去頗為兇惡,

  卻是崇禎十一年隨清國和碩睿親王多爾袞入寇大明的孔有德部將何成功。

  他的身后跟著十余名親隨扈從,個個明盔暗甲,臉上都是濃濃的戻氣。

  何成功深受孔有德的賞識和器重,因此前次入寇才命他單獨率一隊軍馬隨從出戰,但卻在高陽和巨鹿之戰中損失慘重,人馬折損過半。

  不過,好在他當時都是追隨肅親王豪格身邊出戰,他雖損兵折將,豪格的正藍旗也同樣如此,因著這一層關系,他也沒有受罰,卻也沒能在入寇之戰中撈得什么好處。

  所以這么多年下來,張誠從當年的小小一個千總官,一路躍升為從二品的萬全都司都指揮同知銜援剿總兵之職,麾下統兵數萬。

  可何成功至今還是天佑軍的一個甲喇章京,且他所統帥的這個甲喇,經過了近兩年的經營,

  才又堪堪恢復往日雄風,

  他也是雄心大起。

  此次圍攻錦州,何成功特意找的自家大帥恭順王孔有德,請求隨軍出戰,以期在錦州之戰中立下些許軍功,提升自己在天佑軍中的地位。

  正因如此,他才不敢大意,時刻小心提防,每每親自巡視,逐一炮位都要仔細檢查,尤其是各處炮位前起到防護作用的壕溝、矮墻。

  娘娘廟炮陣占地頗大,因此矮墻也頗多頗長,守護之責極重。

  且守護這段矮墻的主力,正是他這一甲喇漢軍與朝鮮國的士兵,至于那三百個八旗兵,可是督戰隊,是留在此處監視他們作戰的,或許,明軍攻入矮墻之后時,他們還會參與肉搏之戰。

  順著起伏的矮墻,不斷可以看到手持火繩槍或鳥銃的漢軍和朝鮮兵,只有一小部分人是持著盾牌大刀,以備近戰的冷兵殺手。

  在有的矮墻下,每間隔一段距離,又有灰瓶炮子等一堆堆的擺放著。

  這邊的炮陣都是順著山嶺走勢布設,在一些適當位置處,鏟平架設上各式火炮,又在火炮前依山嶺走勢挖壕堆墻。

  細觀諸軍將士,天佑軍與八旗騎兵們的打扮沒什么大的區別,甲兵一樣身著棉甲、鐵甲,只不過披甲率上,天佑軍與滿洲八旗兵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

  可是,那些朝鮮兵的盔甲就有些不同,他們的鐵盔,與滿洲八旗、大明將士極為相像,盔頂也是支起一個尖尖,頗似現代的避雷針,只不過,朝鮮兵頭盔上的尖桿是三叉的,而明、清頭盔則是單根的。

  當然,清軍盔甲來源于明軍盔甲,其實無論清國,還是朝鮮,都深受中華文化的影響,仰慕學習中華文化,以中華文化為正統。

  布置在娘娘廟這邊的朝鮮軍將,多著鮮紅色的長身棉甲,還在甲的兩膀與上身處,嵌上不少鐵葉,甲葉密密麻麻,有如掛滿了勛章一般。

  而他們的普通士兵,則是只穿著短身棉甲,顏色同樣是鮮紅一片,只在衣面釘有一些銅泡,內外都是沒有甲葉的。

  何成功一路巡視過去,他儼然以主人的姿態,對各炮位和矮墻后的天佑軍與朝鮮軍撫慰勉勵一番,并不時為他們提振士氣。

  突然,一聲怒罵傳來:“南蠻子就要攻山了,都給本牛錄精神點!”

  緊接著就是一陣皮鞭抽打之聲,何成功急行兩步,卻看到自家副帥清國懷順王耿精忠正陪著正白旗牛錄章京鈕爾佳巡視防務。

  那鈕爾佳二十多歲,雖看上去并不算特別高大威猛,卻也是極為健碩,他揮鞭之際,手背手腕都是青筋隱現,只要被他的馬鞭抽中頭面,便是一道深紅血痕。

  何成功本還有些怒意,此刻也全都消逝無蹤,他如同一只乖巧的獵狗遇到主人般,退至一旁,彎腰躬身,抱拳道:“見過鈕爾佳牛錄,見過懷順王。”

  寄人籬下便是如此,耿仲明雖貴為清國的懷順王,即使是奴酋黃臺吉對他也很是尊崇,但在那些正統滿八旗軍官之中,確確實實沒太拿他們當回事。

  區區一個正白旗牛錄章京,就可以凌駕于他之上,連自己的部下見到行禮,都要先給那區區牛錄章京請了安,才能同自己打招呼,完全就是二等公民一般。

  耿仲明似乎對此早已適應,他看了一眼何成功,對他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么,負手跟著鈕爾佳繼續巡視。

  那些被他打罵的人,多是乖乖的順服,即使有些許怨言,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連懷順王都不言語,天佑軍中的撥什庫、牛錄章京,又或是朝鮮軍中的副尉、參尉等軍官看到,也只當沒看到,他們可不想為了一些小兵,得罪這個正白旗中的牛錄章京。

  何況這還是在臨戰之際,一個不好就會被扣上防守懈怠的大帽子。

  一個朝鮮兵被踢了一腳,心下憤怒,在鈕爾佳、耿仲明等人大搖大擺走過去之后,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用朝鮮話嘀咕了一聲:“媽的,野人!”

  鈕爾佳似乎也聽到一絲動靜,他猛地回頭,一瞬不瞬的看著那朝鮮兵,他臉上的疤痕抖動,讓他看起來極為兇惡。

  直嚇得那朝鮮兵渾身一哆嗦,忙埋頭整理起自己手中的火繩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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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文學    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