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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結陣吧,朕的勇士們

  鑲黃旗巴牙喇纛甲喇章京超哈爾策在戰馬上,心中著實有些驚慌,他倒不是對奔來的明軍感到害怕。

  而是,自己擔負著護衛皇帝陛下的重要職責,若是使來襲敵騎驚擾了圣駕,那可是百死難贖之罪啊!

  超哈爾先是大聲喝令:“阿福尼,邁圖,你們各領五十個勇士,前出結陣,為左右兩翼,與我夾擊明狗。”

  “嗻…嗻…”

  阿福尼、邁圖二人大聲應令,各率五十勇士策騎奔出大陣,在超哈爾前面的左右兩側,各結成一個方陣待命。

  超哈爾又大聲喝令道:“瓦音布,你領五十勇士在我之后結陣。聽著,你是最后一道防線,若明狗從我這里突破,你可要以死相搏,絕不可使之驚擾了皇上的圣駕。”

  一個膀大腰圓的清將越眾而出,大聲應令:“嗻。”

  超哈爾一雙大眼睛瞪得提溜圓,他又看向一個清將,大聲喝道:“覺羅碩爾昆,給你五十白甲勇士,留在皇上身邊護衛,定要守護皇上安全。”

  “嗻!”

  覺羅碩爾昆大聲應令后,又喝道:“請超哈爾甲喇放心,碩爾昆就算命不要了,也不會讓明狗傷著皇上。”

  這時,錫翰和遏必隆也來到黃臺吉的馬前,勸說他向后退卻一些,免得被明軍沖上來,受到驚擾。

  可黃臺吉卻是不以為然,別看他身形十分的肥胖,然其卻一絲也不顯笨拙。

  他策騎在一匹通體銀白色的戰馬上,猛地抽出腰間佩刀,縱馬向前躍起十數步,來到眾勇士之前,朗聲喝道:“大清國的勇士們,你們是蒼天上的雄鷹,是雪原上的獵犬,是如今腳下這片土地的主人。”

  黃臺吉高舉佩刀,策馬在一眾巴牙喇勇士前往來奔馳,就好像在巡視自己的部下一般,他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才又繼續喝道:“現在,可惡的尼堪竟敢到這片土地上來撒野,你們能容忍嗎?”

  “不能!”

  內大臣、正黃旗巴牙喇纛章京塔瞻,第一個拔刀怒吼起來。

  “不能…不能…不能…”

  這邊的三百名清國巴牙喇營勇士,也隨著塔瞻之后,發出整齊的怒吼聲。

  黃臺吉看著發出聲聲怒吼的勇士,他也是興奮地揮舞著手中的佩刀,待吼聲稍顯平息,他又再次喝道:“勇士們,爾等手中的虎槍、鋼刀,是孩童的玩具嗎?”

  “不是…不是…不是…”

  黃臺吉對將士們的反應很滿意,他繼續大聲鼓動道:“勇士們,用爾等手中的虎槍、鋼刀,讓明軍后悔來到這片土地上。

  讓爾等手中的虎槍、鋼刀,沾滿明軍士兵的鮮血吧!”

  “殺…殺…殺…”

  黃臺吉滿意的點著頭,最后喝道:“勇士們,朕哪里也不去,就在這里看著爾等殺光對面的明軍。

  結陣吧,朕的勇士們!”

  “殺…殺光尼堪…”

  三百名清軍巴牙喇兵,在聲聲怒吼中快速結成一個個方陣,他們前面是阿福尼、邁圖所領的兩個五十人的方陣,分別在左右兩側。

  巴牙喇甲喇章京超哈爾,親自領一百名精銳的巴牙喇兵為第二道防線,他這里也是主防線。

  按照超哈爾的設想,他只要能拖住對面沖來的明軍,只要阿福尼和邁圖兩部能及時過來包夾,便有把握將這些明軍全殲于此。

  就算他們中的個別人,能夠從自己這里突破,那又如何?

  在自己的身后,還有瓦音布的五十名勇士,而且覺羅碩爾昆還有五十名勇士,專門負責守護皇上的安全。

  雖然,剛才看到約一里外,彰古力所部前鋒陣中一大蓬煙霧騰起,可超哈爾卻以為明軍銃炮固然犀利,但既已燃放過,便不足懼了。

  莫說是超哈爾,就連其他各官各將,此刻也都未將虎衛營的銃炮放在心上,畢竟在他們眼中,明國遼東軍馬就多使三眼銃,雖聲若雷鳴,然其實際威力也不過爾爾。

  這邊說話間,對面的明軍便已奔至前方二百步左右,他們似乎在逐漸減緩馬速,并沒有連續發起沖鋒。

  而在明軍騎陣之后,又有百余名清軍的巴牙喇營騎士,重新聚集在一起,正結陣追在明軍騎陣之后。

  如此一來,林芳平所部四百余騎將士,反倒是處于被清軍包夾之中。

  可他的臉上并沒有一絲懼意,只聽他大聲喝道:“石猛、特木爾跟在我身后,為中軍;蘇老虎,你領一哨為左翼,常家兄弟為右翼,咱們分開沖。”

  “是嘞。”常正熊大聲應令。

  而虎衛營右部千總蘇老虎卻是十分正式的喝道:“喏。”

  他們都知道這一次,因為是在韃子的內線作戰,只能憑借著自己營中這六百弟兄們來折騰,完全沒有后援的存在。

  折騰好了,大家還能混個全身而退,不論能否擊殺韃子皇帝,回到營中也個個都是英雄,可若是折騰孬了,這六百個精銳的虎衛營將士,有可能就要全都撂在這片土地上。

  所以,他們也不敢含糊,林芳平果斷下令,他們就堅決執行,立刻由剛才的五股騎隊,變換成三隊精騎,分開三個方向直奔清軍騎陣而去。

  蘇老虎和常家兄弟各領一百精騎,分別沖向清軍騎陣最前的兩個小方陣,而林芳平則親自率領近兩百精騎,直沖超哈爾的中軍。

  林芳平這一邊每人都再取出一支新的手銃,握持在手中,而有些戰士則是左右各握持一支短手銃。

  原來,張誠知道他們此番渡河,必是九死一生,若是戰到激烈處,恐怕連給手銃裝填子藥都沒有時間。

  所以他從張廣達的騎營,調出來六百余桿短手銃,將虎衛營各將士每人又增加一桿的配置,所以就算他們剛才已經打過一銃,但許多將士手上卻仍然有兩桿手銃。

  然而,這一次清軍卻是已經有了準備。

  超哈爾早就命令自己率領的百騎巴牙喇兵,都取強攻在手,因策在馬上不利于腰部發力,難以拉開強弓。

  所以,超哈爾這邊有五十騎兵都是下馬步射,另有五十人還策在馬上,為大家看著戰馬不使其亂跑。

  眼看對面的明軍已進入八十步的距離,超哈爾將手中的強攻拉得滿滿,就在明軍沖進七十步距離時,他猛地一聲大喝;“放!”

  “嗖!嗖!嗖!…咻兒…”

  箭矢破空之聲接連不斷,五十支大禮披箭劃破長空,猶如一支支厲鬼的勾魂叉般,向著疾沖而來的明軍騎士射去。

  按理,虎衛營將士們個個都有自己的精良鐵甲,然他們此番為了渡河時省些事,卻并未人人都是披甲泅渡,現在只有沖在頭里的十余人是頂盔摜甲。

  而在后面的眾騎士,大多沒有披甲,他們只是穿著普通的鴛鴦戰襖,最多有個別人在戰襖內穿了一層軟甲。

  虎衛營將士的主武器是制式的,每人一桿虎槍、兩桿短手銃,而對于副武器和鎧甲,卻并未規定統一的制式。

  這是因為虎衛營的將士,經常外出執行哨探的任務,所以他們多保留了自己的趁手武器,還有穿慣了的盔甲,而虎槍卻是他們在戰場上,結陣搏戰時才會使用的兵器。

  唯一例外的是——短手銃。

  這個近戰大殺器,一經推出,便在宣北軍將士中大受歡迎,尤其是虎衛營的將士,他們外出哨探頻繁,此前不是背著一桿云州銃,就是用三眼銃。

  總之都不是很方便,可這短手銃卻是不同,首先是短易于攜帶和取用,其次是快,拿起就放,無須準備火繩引火。

  而現在,為了能夠盡快突破清軍騎陣,他們又將依靠短手銃的威力了。

  就在剛才與彰古力所部清軍的交鋒中,虎衛營也付出了四十余人的傷亡,若是在平時,以四十換八十,那可就是大勝了。

  但現在卻不行,因為己方沒有后援,而韃子的增援卻隨時都會到來,且還會源源不斷,畢竟對面的可是清國的皇帝黃臺吉本人啊!

  所以,不論成敗,虎衛營在這里都只有一戰,即使是面對著清軍射來的利箭,他們只能硬著頭皮往上沖,不能有絲毫退縮。

  因為這一戰過后,不問結果,他們都要迅速撤退,惟有如此才能使自己不被韃子包圍殲滅。

  “叮當叮當…”的響聲不絕于耳,也有“噗…噗…”的箭矢破甲入肉之聲,隨著明軍疾沖,距離仍在不斷拉近,韃子大禮披箭的穿透力和殺傷力,也是極大增強。

  虎衛營將士不斷翻倒馬下,哀嚎慘叫的聲音此起彼伏,林芳平身上也中了一箭,但卻絲毫無阻他沖鋒的速度。

  畢竟距離太近,韃子也不敢托大,他們每人都急射了兩箭,便紛紛翻身上馬,而此時,甲喇章京超哈爾已經率領未曾下馬步射的五十名勇士,催馬急速向前迎了上去。

  韃子以二十五騎為一個橫排,他們前面兩排五十名巴牙喇,后面剛剛上馬的五十名巴牙喇兵,也是如此結陣。

  就如前次交鋒一樣,當雙方進入三十步的距離時,投槍、飛斧、鐵骨朵從韃子手中投射而出,飛向了明軍虎衛營將士。

  而虎衛營這邊則再一次祭起了自己的大殺器,隨著一陣“砰!砰!砰!…”的爆響傳出,雙方都有將士落馬。

  慘叫聲接連不斷,內中還攙著戰馬的嘶鳴,遍地都是倒伏的戰馬,還有不斷翻滾哀嚎的戰士!

  一桿投槍,直奔虎衛營中部左哨總石猛的眉心射來,石猛卻仍是策馬疾沖,只見他猛地向下伏在了馬背之上,堪堪躲過這桿投槍。

  與此同時,石猛右手的短手銃也轟鳴爆響起來,火光中,銃彈激射而出,正中一個韃子前胸,擊碎他身上的鎧甲,透胸而入。

  一股鮮血噴濺而出,那名韃子粗壯的身軀也隨之轟然落馬,竟連一聲哀嚎都沒有來得及發出。

  超哈爾能當上巴牙喇營的甲喇章京,確非靠祖上余蔭,而是全憑自己的一身本領得來,只見他策騎迎上林芳平,手中大斧連連揮砍砸擊。

  林芳平雖也是沙場征戰多年,但比起超哈爾來,卻仍是小巫見大巫,他雙手揮舞虎槍,左支右擋,堪堪抵住超哈爾的攻擊,看上去十分狼狽。

  這一次,清軍巴牙喇兵列了四排橫陣,林芳平他們也就勉強沖破了第三排,便即與清軍成了混戰之勢,無法再向前沖鋒。

  林芳平的心中一陣焦急,他知道己方的沖鋒勢頭,一旦被韃賊阻止,那么就該立刻撤退,否則若是被韃賊給黏住,雙方陷入混戰,到時韃賊援兵趕來,己方便再無脫逃之可能。

  他手中的虎槍橫掃,驅退一個與自己對戰的韃子兵,正待舉目觀瞧蘇老虎和常家兄弟那邊的情形,好決斷往哪里突圍。

  就在此時,卻見剛才使大斧與自己對戰的韃子,又再次沖了上來,他知此人厲害,也不敢稍有怠慢,忙一心應對起來。

  雙方槍斧交錯,林芳平明顯感到力有不逮,他知道繼續下去自己肯定不是對手,便想要取出自己的第三桿短手銃,擊殺這個韃子。

  但超哈爾大斧上下翻飛,不是劈砍,就是狠砸,林芳平完全就騰不出手來,情急之下,他趁著超哈爾大斧才剛剛劈過去,猛地一把將虎槍向他投射過去。

  趁著超哈爾躲避虎槍的時機,他突然回身,雙手在馬鞍兩旁下探摸索一下,緊接著身體一歪,就向一邊倒了下去。

  這一番操作下來,竟把超哈爾都給看糊涂了,但他可沒有時間細想林芳平為何如此。

  久經沙場的老將超哈爾,其實早就看出林芳平是這股明軍的頭領,所以他才會一直盯著林芳平,想的就是將此人斬殺,這股明軍還不立時潰散。

  這時,他見林芳平竟忽然翻身下馬,擒敵心切的他也并未多想,急忙撥動馬頭,想要轉到林芳平戰馬的右側。

  可當超哈爾舉著大斧,才催馬轉到右側的時候,竟突然間整個人都楞在了那里,且還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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