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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終于來啦

  陳錚所處高臺,位于宣府軍長嶺山防線的正北方向,此處位于山腰部的一塊平地,是后來才搭建起的這個木臺,以便于觀瞧北邊的情勢。陳錚舉著千里鏡,向北遙望,只見遠遠的東北方向上,似乎有些旌旗的影子晃來晃去,然相去太過遙遠,卻也看不真切。不過,結合著剛剛的烽煙號炮,遠方隱現的旌旗定是韃賊無疑!從千里鏡中,他還看到一隊紅色衣甲的精騎,人數在二三十間,正疾速往山上奔來,正是剛剛才派出的趙汝亮等中軍騎隊。猛然,陳錚看到兩匹戰馬上的騎士,似乎橫躺在馬背上,而并非是騎乘,他的心咯噔一下,自己的騎隊怕是又有了傷亡。這時左部千總田明遇、輜車左部千總杜淳剛一同來到高臺上,田明遇走前稟道:“將爺,咱都布置妥當,各處嚴加戒備,壕溝上的木板也盡皆撤去,大小火炮也都上了炮子。真是萬事俱備,就差這狗韃子來撞得頭破血流嘞!”陳錚點了點頭,又問杜淳剛道:“輜車營也都準備妥帖”“陳將軍放心,這一面首當其沖,我剛剛巡過一遍,各處都已就位。正如田千總所言,就等著韃子來撞了。”杜淳剛也是信心滿滿的回答著。田明遇的左部負責東北角山坡的守御,周三平的右部負責專守東南角坡道,而中部千總宋山銓則領兵駐扎在他們的后面,既守御第二道防線,也可以隨時出擊,支援他們這兩處。杜淳剛的輜車則是分別部署在各處防線,他們大多列在各壕墻的缺口處,即可在輜車上打射火炮,更可在緊急之時,封堵壕墻的缺口。就在剛剛杜淳剛與田明遇一同巡視了東北角這面的陣地,便來高臺處尋張誠,此時,他又抱拳行禮道:“陳將軍,此間無事,韃子也還有段時間才來,我再去別處巡一巡去,好叫兒郎們都精神點。”杜淳剛離去不久,陳錚的獨石步營中軍騎兵千總趙汝亮便策馬奔來,他才至高臺下,連戰馬都來不及下,便喝道:“將爺,確是韃子來嘞,咱還沒見著大隊,就差點被埋伏的韃子哨探捉了去。”他這時才翻身下馬,大步“噔噔噔”的向高臺走了上來,一到上面便再次報著:“將爺,咱還捉了個韃子生口。可惜,也亡了一個弟兄,還傷了三個。”趙汝亮說到后面神情竟有些默然,但更多的卻是不甘心的倔強。陳錚走前幾步,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示安慰,才出言問道:“可審過那生口來的是哪一部韃子,有多少人馬”“回將爺,下邊正在審著。不過,看韃子衣甲,該是鑲白旗的虜騎。只是,還不知具體的人馬數量。”趙汝亮一一回道。陳錚擺了擺手,命他下去待命,自己有踱步來到高臺邊上,凝神望著虜騎來的方向,心中暗道:“終于來啦,那就痛痛快快大戰一場吧!”……原野上,黑壓壓的無數鐵甲騎兵策馬奔來,蹄聲滾滾如雷。一眼望不到頭的韃賊虜騎,從莽蒼大地的極遠處,涌向數里外的杏山堡,他們對橫亙在松杏大道邊的長嶺山,竟視而不見。這一幕,使正在山腰高臺上眺望的陳錚等人,不由一陣莫名,他們曾經做出一百種設想,當與韃子接戰時,該如何應對。然卻獨獨沒有考慮到,若是韃賊對自己視而不見,又該如何!田明遇第一個就沉不出氣,他憨聲憨氣的問道:“將爺,要不咱帶人沖一下,好將韃子引過來”幸好,陳錚經過這幾年的成長,已比當初入衛勤王時穩重許多,他冷靜地阻止道:“不急,咱就等等看。反正我軍駐在長嶺山,韃子也不敢放開手腳攻打杏山,那邊還是安全的。”田明遇雖仍是有些焦急,然主將的話就是軍令,他也只得依從。這時,陳錚又對他說道:“粗略估算,韃賊人馬絕對已超過兩萬。我營中將士,尚是頭一次遭遇如此眾多韃子,你再去巡營,定要好生鼓舞士氣,莫叫兒郎們心中慌亂。”望著原野上如一條長龍般的韃子虜騎,似乎永遠看不到頭一般,完全不知究竟有多少人馬,就算是同樣經歷過巨鹿之戰的田明遇,也有些不淡定了。“奴賊勢大!”陳錚的內心中也有此想,但作為一軍主將的他,必須要使自己冷靜下來,沉著應對。在他想來,韃賊兵馬絕不止是萬余,甚至都可能有兩萬之眾,而且在虜騎隊中更是少見未披甲的騎士。顯然,他們幾乎都是披甲兵,最不濟,也是其他各旗中的余丁,在一隊隊鑲白旗的騎士之外,偶也可見到一些衣甲雜亂的騎士。然卻沒有如崇禎十一年,巨鹿之戰時見過的未披甲奴才,如那些包衣雜役們如此眾多的韃子甲騎,若是一力猛攻自己守衛的長嶺山,自己到底能否守住,陳錚的心里其實也沒有底!但有一點,他是堅信的,那就是無論韃子有多少人馬,在長嶺山這處地方,都是一樣撞得頭破血流。而區別只是,若韃子足夠多,他們在付出極大犧牲后,或可奪下長嶺山防線,但那時他們也就再無力去攻打杏山周邊的其他堡寨。可若是韃子兵力不夠多,或是忍受不了巨大的犧牲,恐怕他們連長嶺山這一處防線,都無法突破。畢竟,山嶺雖說不小,但適宜攻山而上的,就只有陳錚防線的東北、東南兩處坡道。即使有十數萬韃賊,也不能一下子就全算投入攻山之戰中,還不是要用添油戰術,一點一點加兵,一點一點推進才行。……眼瞅著天色已到辰時,長嶺山上一處處炊煙升起,宣府軍獨石步營的將士們,在緊張的氣氛中匆匆用過了早飯。高臺上,陳錚也只是簡單的就著肉湯,啃了一個饃饃而已。此刻,韃子大軍也在山下開始結陣,只粗粗看了一下,山下的韃子足有過萬人馬,而這還只是他們的一部分。只這一萬余韃子,就已幾乎將長嶺山三面圍住,獨有西邊靠南的位置,因多陡崖峭壁,不惟韃子不能從此處進攻,就是陳錚等也不得從此處下山。而另有近萬的韃子兵,此刻則正在杏山堡城外面,環城結陣,擺出了一副要攻城拔寨的架勢。陳錚凝神看向自己守衛的長嶺山防線,前方的三波壕墻之后,一個個銃兵正嚴陣以待,而在銃兵們的另一邊,又有刀盾兵、槍兵在背靠石墻,養精蓄銳,等候著肉搏血戰的出擊命令。張誠麾下的宣府各營中,銃兵比例幾乎是達到了百分之五十,幾與步卒冷兵人數相當。除此,在各個步營中,更設有騎兵一部一百五十命騎士,又設有戰車一局,以為火力支撐,并且還能攜帶一定補給。可以說,宣府軍各營的配置在大明各軍中,不止是裝備精良,更有配置合理,操練有素等諸多原由,才成就了大明第一強軍的盛名!就好比陳錚這邊的布置,三個千總部組成了第一、第二波次的防線,他們即可互相援救,又可互相掩護,遞次后退。而中軍的騎兵總與戰車總,則合在一起,組成了第三波次的防御,也就是獨石步營的核心防御圈。而此刻,長嶺山上的核心主營寨也早己修砌完畢。這里皆用大塊堅固山石壘砌而成,寨墻上凹凹凸凸,且每隔一段距離,就修出一座塔樓,或是垛口,安置有各式大小火炮。如此,就形成了對攻山奴賊的交叉火力多重打擊力量!而在這處山頂核心防線寨墻的東南、東北兩處角樓,更布設有神機營前營總兵陳九皋借給張誠的四門紅夷大炮,在這里即可遠遠轟擊攻山的韃子。除此之外,還有張誠向薊遼總督洪承疇討要來的還支援王斗百子銃五十門、火箭匣一百具,以及眾多的炮子、火藥諸物。而在張誠等隨洪承疇開拔松山前線后,又在洪承疇跟前再次討要了百子銃五十門,不過如火箭匣這等精細的火器,遼東存貨也是無多,便未得有所增加。不過,相應的炮子、火藥等物,卻多有增加。再者此刻位于山腰處的糧倉,以及山頂核心營壘的糧倉也都早已竣工,如今也都是裝得滿滿當當,足夠陳錚這邊四千余人數月食用。而之所以在長嶺山上存放如此多的糧谷,主要還是因為當初洪承疇視察長嶺山防線,被這里的布置震驚到,也更是見識到宣府軍將士的軍心士氣。正是有感于長嶺山的防御,似乎固若金湯,即使韃賊真的來攻,也未必就能輕易攻取,更因長嶺山防線就坐落在運糧必經的松杏大道邊上。所以,長嶺山已經成為大明向松山前線運糧的中轉站,宛若是一處巨大的糧倉,就在此處核心營壘中,更有幾座糧倉,便是后來又新建起來的。此時的大明王朝,為了遼東戰事之需,已經開通了海路和陸路兩條糧道。海路來的糧谷輜重,先運送到杏山與塔山之間的筆架山上存放,再由遼東水師轉運至小凌河口的糧站,進而分發前線各軍。但遼東水師的運力有限,滿足不了前線的需求,所以,筆架山上的囤糧也與陸路運來的軍糧一起,再經松杏大道一路轉運至松山前線。不過,因路途遙遠,又時有韃賊哨騎沿途騷擾與破壞,所以大明在遼東一帶便設有多出糧食中轉站。即先將糧谷集中運送至某一處城堡,然后再伺機集中力量轉運至下一處,如此幾經轉運,便可送達前線將士手中。而此刻的長嶺山宣府軍駐防地,無疑成了一處適宜的軍糧中轉站,許多糧草源源不斷運到長嶺山上,等待著再次轉運。如此,每天便有大量的運糧民夫來往于此,更因為大戰將起,也有許多原來幫助修砌營壘防線民夫不曾離去,現也在防線內幫著做些搬運、修繕等一些后勤諸事。陳錚的獨石步營一共有兩總三部,計三千一百零三名將士,而劃撥陳錚轄制的杜淳剛輜車左部又有將士一千一百人。眼下,駐防長嶺山的宣府軍將士共計四千二百余人,再加上一些民夫軍壯,此地約有五千六七百人口。……陳錚的目光從己方防線和將士們的身上收回。此刻,雖然清兵虜騎人多勢大,然陳錚依舊對勝利充滿信心,他堅信憑此間的布置,他定能叫韃賊碰個頭破血流。他看著長嶺山下的原野中,煙塵滾滾,悶雷似的戰馬蹄聲轟隆傳來,終于,一片白色,鑲紅色的盔甲旗號蔓延逐漸到山腳下。在這些整齊的鑲白旗韃子軍馬周邊,還有一些服飾各異的兵丁,他們大多穿著皮袍,頭戴皮帽,也有一些穿著柳葉鐵甲、羅圈甲,戴紅纓帽或瓣子盔的甲兵騎士。這便是那些隨同韃子兵出戰的外藩蒙古騎兵。看山腳下黑壓壓一片,見頭不見尾的韃子甲兵騎士,陳錚也不知他們到底是來了多少人馬,不過,絕對是超過了一萬清兵。依著卯時傳來的烽煙號炮即可得知,來犯韃賊兵力肯定是過萬,而適才陳錚又是親見,其另有一部韃賊虜騎,并未在此停留,而是一直往南。估計是前往杏山堡城那邊,陳錚對此倒是不太擔憂。因為杏山堡有遼東協守總兵孟道領軍駐守,且那邊的城堡更為堅固,火炮火銃也是眾多,雖不敢出擊,然守城還是都肯賣力的!通過旗色辨認,長嶺山下的韃賊還是以滿洲鑲白旗為主,輔以其他各旗的一些余丁,再有就是數千外藩蒙古的騎士。而一桿特別巨大的織金龍纛大旗,高高聳立在韃賊軍陣之前,遠遠望去分外醒目。“鑲白旗,莫不是韃子的豫親王多鐸親自來了”陳錚舉著千里鏡眺望山下,在心中嘀咕著,猜測這桿高高聳立的織金龍纛大旗,應該就是鑲白旗旗主豫親王多鐸所有。心念及此,他不由隱隱感到一絲莫名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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