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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但有勛功,不吝封賞

  大明京師紫禁城皇宮的昭仁殿內,老駙馬冉興讓、內閣首輔范復粹等一干朝臣跪伏于地,叩首請罪不止。

  然而,崇禎皇帝今日卻無意將責任推到他們眾臣工的身上,他揮揮手叫地上跪著的諸臣起身。

  他又從案幾上揀起幾封奏疏,簡單的翻了一翻,才將兵科給事中張縉彥叫到他的御案前跪下,問道:“爾在奏疏中提到的河南之事,現在當面奏來。”

  張縉彥又再次叩過了頭,才回道:“洛陽失陷賊手后,福藩世子的下落傳說不一。臣思當此時候,親藩之所在,干系甚為重大。

  臣因見河南撫、按所奏塘報,俱未將此事言之詳細確鑿。臣本是河南人,因之聞福世子現在孟縣。”

  “你是如何知道如此詳細的?”

  “臣有親眷自家鄉來京,臣曾向他詳詢此事,是以知道。他在孟縣中曾親見福藩世子身穿孝服,故知福王殿下遇害為真。”

  崇禎皇帝長嘆一聲,眼中再次灑落下淚花。

  張縉彥又奏道:“福王素為神宗皇帝所鐘愛,享國四十余載。今遇國變,身死社稷,凡葬祭慰問,俱宜從厚。”

  崇禎皇帝點頭道:“你說得是。”

  他又揀起一封奏疏,道:“依宣鎮張誠所奏,世子確已為其所救,現正護送往懷慶府城安頓。陳新甲,張誠奏言洛陽乃是內賊獻城,才致失陷,具體為何?

  撫臣李仙風現在何處!”

  陳新甲本是站在眾閣臣之末,聞皇帝陛下召喚忙前行兩步至御案前,他先將張誠密信所言洛陽失陷經過奏于帝前,又回道:“據李仙風前次奏報,其已領河南副總兵陳永福部兵馬前往豫北剿賊,至于現在何處,未有新的奏報。”

  崇禎皇帝很不滿意地搖了搖頭,說道:“賊從洛陽往汝州南去,李仙風卻領兵往黃河北來,明是規避,懼與賊作戰。

  就說高名衡,先報洛陽城陷,福王尚在,后報又言遇害,兩相矛盾,也太忙亂了!”

  他隨即又向眾閣臣們問道:“福世子奏言闖賊‘殺王戮官’,在河南府境內更有何王被害?”

  殿中的幾位閣臣都言未有聽說。

  崇禎皇帝卻不放心,他又問了一次。

  他們仍推說不知,對此陳新甲到是在張誠的密信中知道得一清二楚,但見幾位閣臣都是推托不言此事,他自也不便過于張揚自己,便也不言不語起來。

  仍是兵科給事中張縉彥走出班來,跪下奏言道:“洛陽失陷前,賊已破永寧,內有萬安王被殺。他是伊王一支的郡王。”

  見崇禎皇帝不再追問,他接著又道:“洛陽失陷,凡王府宮眷,內外官紳士民,焚劫甚慘。此時賊已出城南向,當選派一軍,速復洛陽,安定豫西。

  皇上此前已發河南賑濟銀三萬兩,是否先調用銀五、七千兩,用于專濟洛陽,收拾余燼,以救燃眉之急?”

  崇禎皇帝說道:“現今河南處處饑荒,哪里亦都是緊要的。朕當再行籌措,即著欽遣官帶去就是。”

  這時,內閣首輔范復粹上前跪奏,道:“臣聞福王身邊有兩個內臣,其忠義可嘉。”

  崇禎皇帝掃了他一眼,道:“還有哪些地方上的道、府、縣官及鄉宦、士民,凡是在城破之時效忠盡節的,皆當查明,朕當一體褒嘉。”

  范復粹聞聽帝言,心中頓覺慚愧,急忙叩頭而退,他在內心對自己暗暗責備不已:“唉,我怎么只想到了兩個內臣呢!”

  內閣次輔陳演也在一旁躬身行禮,說道:“福王殿下身殉社稷,臣奏議當立特廟。”

  崇禎皇帝沒有做聲,對此不置可否。

  此時兵科給事中李焻又出班跪下奏言:“歷來用兵,惟有以勝制敵,方能樹立軍威,咸服敵寇。而閣臣楊嗣昌督師剿賊至今,已有年余,惟初時瑪瑙山獲一小捷,此后便寂寂無聞,威勢漸挫。

  臣以為,當另選一位大將從旁協之,方好成其事,盡速剿除賊寇。”

  谷</span崇禎皇帝又怎會聽不出他這話中之意,實是想引罪楊嗣昌以分奪其兵權,他只淡淡說道:“督師去河南數千里,如何照管得到?

  雖鞭之長,不及馬腹。你們說話,亦要設身處地,若僅憑愛憎之見,隨意攻訐朝臣,便不是了。”

  李焻卻是不依不饒,又奏言:“正是因其照管不來,故而才請再遣大將助之。”

  崇禎皇帝雖心中不快,卻也不想此時對李焻發怒,他敷衍著說道:“也遣了朱大典,這便是大將。”

  李焻起身退下后,崇禎皇帝又向群臣掃了一眼,再問道:“李自成是從何處到河南的?”

  另一位兵科給事中章正宸見到了時機,忙躬身奏道:“聽說賊從四川來。”

  兵部尚書陳新甲正在一旁站立著,聞言趕忙出言糾正道:“賊是陜西來的,非從四川來,非從四川來…”

  崇禎皇帝對此卻不愿理會,他心中想著楊嗣昌前時塘報傳來,言張獻忠在開縣境內戰敗官軍,此時或已到川東一帶,甚至可能已然出川,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結果。

  于是便望著兵部尚書陳新甲問道:“張獻忠現在何處了?”

  陳新甲跪下回奏道:“兵部現下只知猛如虎一軍在開縣黃陵城受挫,獻賊東竄,目前尚無新的塘報進京。”

  崇禎皇帝面上怒形于色,又沉聲問道:“獻賊在達州、開縣之間,萬一逃出,豈不夔、巫震動?若獻賊竄歸楚地,又如何制之。

  夔州可有重兵防守?”

  陳新甲見皇上追問甚急,心中略有惶恐,他回道:“萬元吉現下應該是在夔州駐守。”

  “應該?萬元吉即奉督師命追剿獻賊,開縣敗后,他到底是在何地?

  如何部署追堵獻賊?

  如何扼獻賊東逃入楚之路?

  這些你可都知道么?”

  陳新甲見皇上追問切切,心中惶恐,渾身戰栗的回道:“萬元吉迄今尚無續報進京,兵部實不知其詳情。”

  崇禎皇帝目光嚴厲地望著陳新甲,道:“卿部職司調遣,賞罰務必要嚴,須為朕秉公執法,不得模棱兩端。

  此后如若姑息誤事,皆卿部之罪!”

  陳新甲慌忙俯身叩首,口中說道:“臣身為本兵,奉職無狀,致使洛陽失陷,親藩蒙難,四川剿局,亦有小挫,實在是罪該萬死。

  今后定當恪遵圣諭,執法要嚴,賞罰要明,使各部將帥不敢視國法如兒戲,至于川楚之剿局,尚未大壞,亡羊補牢,亦未為遲也。

  伏乞陛下寬心靜待,以圣體安康為重,不要過勞宸憂。”

  崇禎皇帝又問道:“卿可知宣鎮張誠現在何處?”

  張誠每每密報進京,其行蹤陳新甲多有知曉,但具體駐軍何處他㛑說不上來,只得回道:“張誠前時塘報言,其駐軍黃河岸邊,窺伺闖賊,欲伺機先復洛陽,再圖剿賊之策。”

  崇禎皇帝點了點頭,又說道:“你告訴張誠,務要盡力剿賊,不可使闖賊勢大,以致豫省局面難以收拾,只要他盡心王事,但有勛功,朕自當不吝封賞。”

  陳新甲回道:“臣定將圣上旨意轉達張誠,其初入豫省,便收服登封李際遇十數萬眾,又復偃師,救下福藩世子,今即窺伺洛陽,定有深意,或用不多時,便有捷報進京。”

  崇禎皇帝與眾臣繼續聊了些政事,便命大家退下,諸臣重新叩首拜退,魚貫而出,到東角門外又候了片刻,見皇上不再叫回,這才放下心來,出宮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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