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河,位于馬坊村南約四里處,自西向東流向,此時河面不寬,尚未結冰,水流也不湍急,但河道內極為泥濘,且河水亦是冰涼,人馬仍不便于直接趟過。
榆河正對馬坊村鄉道處河面之上有一座浮橋,橋面不寬,僅可容一輛大車通過,想是此地鄉紳為方便出行,善心搭建。
此時,榆河北岸自西向東約有百多騎兵沿著河北岸緩緩的行進著,他們彼此間相隔一個馬頭距離,不急不慢的向東一路小跑著,馬蹄踏在略顯泥濘卻不松軟的河岸上邊,并不產生很大的聲響,即使百余匹駿馬同時行進,也沒有什么聲息。
馬坊村北約四里處,一條不算很寬闊的道路穿行于一片柳林間,柳樹雖不是很高大,卻也頗粗,,枝干上的柳葉已顯枯黃,稀稀落落的隨著深秋的冷風飄落,林間已積攢了一層干枯的落葉。
在道路東側的柳林間,約有十余匹馬悠閑的低頭啃著樹林深處地上的枯草,八九條極為精壯的漢子坐在地上,身上都是披掛著各式盔甲,有的甚至是雙層盔甲,顯得格外臃腫,他們或背靠著小樹,或是坐在一個個大包裹上面,身旁散亂的擺放著大棒、錘、長刀等格式重型武器。
“這明狗有三十余騎,俺們是不是回報大人。”一個黑臉膛的壯漢用一口韃子話對另一人說道。
“哼,熊包,才三十多個明狗,怕個毛。”一個滿臉胡茬子的壯碩男人說著話,就站了起來,只見他身形也很是高大,起身的同時還怒目瞪了剛才那個“熊包”一眼。
嚇得那個清軍騎兵竟是一哆嗦,不自覺的也跟著站了起來。
“都起來,鼓搗鼓搗,等哈明狗要嚒從這里過去,我們就伏擊他們。”說完他又擰了擰老腰,俯身拿起地上一柄大斧,靠著身邊的小樹重新擺好,再次沉聲說著:“明狗再多,有個毛用,一沖就亂,一亂就跑,追他娘的就是啦!”
“哈哈…哈哈哈…”
這人正是馬坊村外出哨探的兩個壯達其中之一,他們負責村北方向哨探,此刻正在這樹林里躲正午的毒太陽,只派兩名虜騎在附近哨查,那二人遠遠望見三十余明軍騎兵馳聘而來,未敢靠近,就直接快鞭策馬奔回報告領隊的壯達。
只見那清軍壯達繼續說著:“等哈,放前面過去,直擊他們腰部,再切尾,最后合力擊殺明狗前頭的騎兵…”
“十個對三十,俺們穩妥妥的。都去拾掇拾掇吧。”這清軍壯達最后大聲的喝道。
“是…”其余清軍都站起身來,大聲答應著。
“你們幾個過去哈,把馬兒再溜遠一些,不要被明狗子發現了動靜。”這個壯達繼續吩咐道。
只見四個清軍答應一聲,就小跑著過去,牽著馬匹向樹林更深處走去,其中一人竟沒帶頭盔,腦瓜子上光光的,只有后腦中間部位留有一小撮頭發,編成一個小辮子,走起路來一搖一晃的,活像個老鼠尾巴一樣。
余下的清軍紛紛起身,整理著身上盔甲,又向道路方向靠近了一些,在大約距離五六十步的地方停下,擺好趁手長兵器,同時把弓和箭都備好在手邊,并且把身子又都向下壓了壓。
有二個清軍馬甲更是抱著一捧枯枝殘葉向道路走去,越走越近…
那四個清軍把馬匹都歸攏到樹林更深處,每人牽著三或四匹的樣子,然后好似輕聲對戰馬說著什么,十余匹戰馬竟同時跪伏余樹林深處的草地上…
這韃虜原本就是靠著狩獵為生,后來又經年與大明、蒙古各部交戰,戰場搏殺不止兇殘,也更加的的狡獪,此刻就像是等待獵物上鉤的獵人一般,守候著張廣達部進入伏擊。
馬坊西約五里的官道上。
張誠帶護衛親軍在前,前哨后哨騎兵在后,徑直奔往馬坊村,卻在距馬坊五里外的官道上一處略凸起之處與一什韃虜馬甲遭遇。
官道,只有官道才會像這樣一般樹木成蔭,特別是明朝時非常重視行道樹的栽植,時人筆記曾言道:“明之官道,寬十數丈,兩旁樹柳,中雜以槐。官道六百余里,兩旁古柳參天,綠蔭冪地,策騫而得,可數里不見烈日。“
林蔭大道橫臥在冀北平原上,宛若一道巨龍,一直在大地上蔓延著。
雖然臨近立冬,樹木上的葉子光禿禿的,都快要掉光了,但樹木的枝杈上仍殘留許多枯葉,隨風飄落,仍如樹蔭巨龍般遮擋著大部分的陽光。
張誠反應迅速,立即傳令給后面兩哨的騎兵停止前進,在五十步外待命。
對面韃子一共十騎,策在馬上對這邊比劃著什么,接著就從五百步外緩緩向著張誠這邊包抄過來,他們每人之間相距約一步遠。
張誠勒住戰馬,陳忠和二十名護衛騎士也都齊刷刷的停下,戰馬經過剛才的奔跑,現在都不停的打著響鼻。
張誠大聲喝令:“全體注意,都沉住氣,聽我軍令行事。今日要叫韃子好看,再莫欺我大明無人!”
“是!”護衛們齊聲答道。
這些護衛都是精挑細選的,自非一般軍士可比,不但馬步嫻熟,且都經過戰陣磨煉,更何況在他們身后還隱藏著五百精騎,那將是這群清軍哨騎的以外之喜!
“護衛隊,以排銃阻敵,放韃子六十步內,再齊射。”張誠沉聲命令道。
“護衛隊,取銃。”隊長陳忠大聲喊著,第一個翻身下馬。
隨著一陣甲頁碰撞之聲響起,護衛隊二十名護衛紛紛取出魯密銃,因為出外哨探,原來包裹著火銃的銃袋早以拿掉。
陳忠策馬立于張誠身側,已取出魯密銃在手中,其余二十名護衛分列他們二人左右兩側,排成一排。
“都聽好嘍,馬比人大,都瞄好了對面韃子的戰馬打。”張誠繼續大聲喝令著。
他們的戰馬都是經過戰陣的,此刻都被馬上明軍騎兵雙腿夾住,竟穩穩的一動不動。
張誠沖身旁一個護衛命令道:“傳令,前哨騎兵居左,后哨騎兵居右,左哨騎兵居中待命,銃響后,立刻出擊。”
“命陳錚前哨從北面,胡大可后哨從南面,離開官道,進入麥田,左右兜截,即刻出擊,務求全殲,不可使韃虜脫逃一人。”張誠繼續命令道。
“得令。”那名護衛接了軍令,便立即策馬轉身,一路小跑回去傳達。
不一會,張誠身后前后左三個哨里跟隨他的那兩隊騎兵,近二百的精騎立即向左右散開成扇形。
張誠凝視著對面緩緩過來的韃子游騎,雖只有區區十騎,卻也是壓迫感十足,他深吸一口氣,命令道:“陳忠,護衛隊由你指揮,不要瞄人,都瞄對面韃子的戰馬,進入六十步再齊射,擅自開銃者,軍法處置!”
“是。”護衛隊長陳忠一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