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本來想問“我能不能不再穿越。”但是剛才的問答,也就是讓他明白自己連小兵都不是,而僅僅是“鉤索”的時候,就讓他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一個海盜船長可能會聽聽某個海盜的意見,但是你讓他關心一個鉤索的想法?搞笑呢你!
“也就是說…不可能脫離了?”他有些迷茫。之前他一直渴望得知真相,但是得知這樣的真相之后,他又覺得知道不知道似乎也沒什么差別。
“哈哈,脫離?我也想啊。而且我很想!”吳嵐大笑起來。“這就和走在馬路上被汽車撞成殘疾一樣,你以為那些殘疾人是想要肢體殘缺的嗎?他們不想當一個肢體健全的人?你能做的就是努力的適應,而不是想要改變。”
“可是…如果我不想當鉤索呢?”
這個問題讓吳嵐愣了愣,然后再次笑起來。
“那你可以去死。”說完,他端起杯子,將最后一口冷茶喝掉。
知道這種消息之后,我還能鎮定的坐在這里…我果然被嚇啊嚇啊,都嚇成習慣了。張成有些自嘲的想著。
他已經想明白了,對方雖然說什么“三個免費問題”,但是很顯然這并不是一個嚴格的約定。因為剛才的過程張成實際提出了不止一個問題,而對方也都給予了解釋。這是一種顯而易見的善意。之所以加上“三個”的條件,與其說是限制張成,不如說是保護自己。是那種既想要幫助陌生人,但又擔心對方人品怕被纏上的謹慎。
也就是說,只要控制好底線,對方其實愿意幫他,或者至少是愿意分享信息的。
“我想知道,我到底哪里被騙了。”張成細細考慮后,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嗯,克星那個家伙這種事情做了好幾次了。”吳嵐說道。“專門騙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偏偏還屢屢得手。”
“你是說,他特意騙我來這里的?”張成問。
“是的。”
“他騙我…就為了浪費我時間?”張成問道。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不叫騙,叫惡作劇,只能說他是個性格有點惡劣的人。雖然有點可惡,但是卻也無傷大雅。”吳嵐回答。
“可是…”張成想了想,怎么都無法理解自己到底被騙走了什么。
“他騙你離開了家。”
可是我家里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話說自從大家都使用移動支付之后,小偷都有些銷聲匿跡了。張成不覺得自己家里有什么東西好偷的?衣服褲子之類都是笑話…好吧,張成承認,其實自己家里還有一個東西可以偷的,就是臺式機電腦。不過拿著那種東西就太顯眼了,一定會被監控拍下來吧。
事實上,很難想象這么一個穿越者還到別人家偷電腦。這個應該算是偷竊癖吧?
“不過,”吳嵐繼續說道。“這種人表面上似乎是得到了便宜,但我更加愿意相信他的日子沒那么好過。至少沒有什么前途。嗯,張成你也明白,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人類不是老虎或者熊,一個人的力量很有限。人類是社會學生物,群體才有力量。”
“讓我離開了家…我會失去什么?”
“你應該會失去這個。”吳嵐伸手進口袋,從中摸出幾個東西來。“看過論壇上的帖子吧?特別是那些交易的帖子。帖子里通常都是三種單位,一種叫做貝,就是那個世界的錢,一種就是這個,¥,我們國家的錢。還有另外一種,就是珠。”
是的,張成之前也看過,那些出售東西或者求購東西的帖子中,雖然大部分都是“價格面談”,但是也有少量說出了價格。有些也特別指明的只收貝,只收RMB,或者只收“珠”。比方說他記得有個帖子上寫著“十萬或者一珠”。十萬顯然就是指十萬元,而一珠是什么他就不明白了。只不過猜想在穿越者之中或許還另外一種信用貨幣。
“文珠,也有人叫它奇跡之珠。”
“呃…”張成馬上就認出這個珠子。沒錯,之前他從異界歸來的時候,一醒來就發現身邊莫名其妙多了一些這種珠子。第一批珠子…他記得自己將它們掃進了床底下。第二批珠子…好像隨意的撿起來丟進柜子里還是抽屜里?似乎也有幾粒珠子自己把玩端詳了半天,最終沒能看出個究竟,隨意的放在電腦桌上。
“你是說…這個東西…”張成腦子里立刻跳過了幾個念頭。
在論壇帖子上,十萬元rmb等于一珠。而這個價格還是主動報出來的價格。眾所周知,這種報價通常就意味著有較大的討價還價余地。
陳雯雯的哥哥,自稱創業實際上卻找不到相關企業,但在短短幾年時間里賺到足夠買下一棟房子的錢。
他被人騙出家門幾個小時…而吳嵐則告訴他,對方的目的就是這種珠子。
“果然你見過這種珠子,”張成沒有刻意掩飾,所以吳嵐通過察言觀色很容易做出判斷。“不過…你應該不懂這東西是什么用的。”
“這…什么用的?”這東西似乎是樹脂做的?輕巧堅固。但是除此外張成就一無所知了。
“明天早上八點,”吳嵐說道。“大金證券公司門口見,我可以告訴你這東西怎么用。”
“明天早上?可是今天…”
“放心,今天晚上不會的。”對方笑了笑。“也只有新人第一二次的時候會出現這種節奏紊亂,后面就持平了。正確的時間應該是…大概是四天后。可能提前一天,也可能延后一天。這方面,我們的蓋婭可是有點隨意的。”
“地球這邊叫做蓋婭,那…那個世界的世界意識有沒有名字?”
“哦,有的。我先強調一下,名字只是稱呼罷了。我們管那個世界的世界意識,叫做昊天。”
張成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的回歸。
他不知道別人是怎么回歸的,但是他每次回歸都是因為看到了一些文字記載。在看到這些文字記載之后,他就不受控制的昏睡過去,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地球。
而那兩段記載,他依然記得很清楚,都是關于世界,關于昊天的。
其中應該有某種玄機吧。
兩個人接下來交換了手機號碼和聊天軟件的ID,算是下了個約定。
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后,張成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這不是他找到了回家的捷徑,而是此時已經比較遲了,路上車少,速度快了不止一籌。
小區門口下車,一路疾奔自己住處而去。一切似乎和往常沒什么不同,就算是家門也是關的好好的,拖鞋什么的都在原地。
他馬上跑到床下細看,找到了那堆珠子——前面說過,他將這些珠子都掃在床底下,和珠子們一個待遇的還包括用過的廢紙巾,破紙片,亂七八糟的各種數據線等等等等。反正單身男人唄,你懂的!哈哈,所有不會腐爛不會發臭的東西都可以習慣性的往床底下一掃。
他又打開了柜子,找到了另外幾個小球。這幾個小球在這里和一堆干燥劑和樟腦丸相伴。話說這玩意和樟腦丸還真的挺像的。光線不足的情況下確實一眼分不出來。
總之,看上去一切正常。
但是,剛才的吳嵐信誓旦旦的說自己這次絕對是遭賊了。那個叫做“克星”的家伙是個慣犯,這種事情做了不止一次。
張成開始細致的尋找痕跡。
要說這事情,其實不去找的話會覺得無事發生,可是如果刻意找一找就發現情況不是很對頭。
幾個抽屜被打開了,沒有嚴密的關好。掛在衣架上的幾件衣服都被挪移了位置,似乎被搜過口袋。
還有電腦桌上,他的鍵盤的位置被挪動了。
普通人可能不記得鍵盤的擺放位置。但是張成例外。他不管玩游戲還是聊天,有一個特別喜歡的姿勢,就是斜靠,手肘支在靠椅扶手上,為了配合這個姿勢,他的鍵盤是斜放著的。和顯示屏呈四十度夾角。
但是現在,鍵盤的位置只能說很隨意。
有人動過他的鍵盤了。
另外,電腦桌上的那個文珠沒了。昨天張成還把穿越當成是夢。所以睡覺之前也花費了那么幾分鐘來端詳這種珠子。當然,這種端詳沒有任何結果,所以他隨手將一枚文珠放在電腦桌上。現在這枚珠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最后的證據來自門鎖。畢竟是出租的房子,房主沒有給門配上那種上檔次的鎖。張成在鎖上找到了幾個輕度摩擦產生得到白痕,證明有人用某種比較堅硬的工具在上面刮擦過。
有人進來了,用某種工具打開了房門。不過他顯然不是那種經驗豐富的慣偷,所以留下了不少痕跡。這個人先后打開了抽屜,搜過我衣架上衣服的口袋,最后在電腦桌上拿走了文珠。他沒有發現柜子里的文珠,或許發現了但誤以為是樟腦丸…
張成打開電腦,在蓋婭論壇上開始搜索“小偷”和“賊”這兩個字。居然搜出了十幾條。這些都是某些受害者在這里氣急敗壞的咒罵那些盜賊的。當然了,這種帖子是沒人回的,所以很快就沉了下去。
從這一點來說,蓋婭論壇顯然只是一個俱樂部性質,它甚至不能被稱為“組織”。這里面沒有任何嚴格的規定,不提供任何保護,只是作為一個消息交流的參考平臺而已。
其實這也很容易想象。畢竟網絡發展起來也就是一二十年的事情。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形成一個平臺就很不錯了,形成一個嚴密組織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張成將手頭所有的文珠都放在一起,用一個小袋子裝起來,掛在脖子上。
今天得到的消息可謂徹底顛覆了他的三觀,讓他一度認為自己可能會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可惜事實證明這些消息的打擊并不比異世界生死存亡的戰斗更大,他的心臟已經足以承受了,所以腦袋挨上枕頭就睡著了。
這一夜沒有穿越,甚至沒有做夢,一直到天亮才被一個手機電話吵醒。原來是同事打過來了。同事警告,自己昨天請假的事情已經被老混蛋隔空罵了一頓,而且老混蛋還明確說了,今天不去的話,就會將張成定性為“曠工”。到時候報上去,恐怕公司就容不下張成了。
雖然人人都知道老混蛋和張成不對付,可是這年頭生活不易。有幾個人能從事讓自己喜歡的職業的?不知道多少人明明很不情愿,卻也不得不向社會低頭。
不過張成已經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早上八點的時候,他準時出現在期貨公司門口。
很多人都知道證券公司,但是張成這種窮人真的從未接觸過。只是大致的聽說這地方是進行各種金融交易品買賣的。至于金融交易品是什么,他其實也不太懂。
大部分華國人其實都不太懂。但是卻也有隱約的有一個“高風險高收益”的印象。
吳嵐比他到的略遲,大概遲了兩三分鐘左右。今天他沒有穿便裝,而是一身的西裝,白襯衫,領帶,皮鞋。如果不是隱隱能聞到一點消毒水的味道,張成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跟我來,”吳嵐大步走進了公司大門。
“我們要見誰?”
“見一個朋友。”吳嵐笑了一下。“順帶賺點錢。”
“賺錢?文珠?”
“嗯,把文珠賣了是最虧的手段。”吳嵐說道。“別這樣看著我,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我們這種炮灰朝不保夕,誰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死。正確的人生態度應該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但是實際上直接賣掉文珠真的是太虧了。”
兩個人已經走進公司里了。
這是一個忙碌的大廳,各色人等進進出出,熙熙攘攘。
吳嵐顯然是明確目標的,他甚至在大廳這邊沒有停,轉身拐進了一個過道。
“這里是?”
“大客戶區。”吳嵐說道。他一路前行,走到了一個房間門口,推門而入。
和張成預想的一樣,房間里有一個人在這里等著,只有一個人。
一個中年男人,腹部鼓起,半禿,穿著西裝但是前襟紐扣解開著,沒有領帶。在看到兩個人進來后,他滿臉笑容的站起來迎上。
“這位是張成,”吳嵐為兩個人做了簡單的介紹。“這位是劉老板,叫他老劉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