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他想要去另外一個營地,也就是張成剛剛掃蕩過的那個。
而且,他居然朝著這邊過來了。
這不是什么機緣巧合,而是因為這邊過來地面比較干燥堅硬,適宜行走。所以不管是人類還是蜥蜴人,在無其他外在因素的情況下,天然就會傾向于這種路況。
蜥蜴人大法師哪怕是個施法者,他也不可能將“偵測隱形”之類的法術掛在身上。所以幾個蜥蜴人步伐很輕松,完全沒有看到站在他們前方的張成。
該怎么辦?幾個念頭在腦海里跳躍著。
蜥蜴人大法師走在中間,身邊一前一后跟著兩個明顯是衛兵的家伙。這兩位全部穿著盔甲,而且身材比普通蜥蜴人大了整整一圈,和張成這副身軀都差別不大了。
一對三,而且對方是施法者和戰士的最佳組合。不說這兩個衛兵,單單這位蜥蜴人大法師,張成就估摸著自己打不過。至少現在正面交手打不過。
如果有選擇的話,張成希望能避開這個強敵。但是現在選擇權并不在他身上。因為對方就朝著這邊過來了。
而且,如果能干掉這個蜥蜴人大法師,頂的上幾十個外面的蜥蜴人雜兵。
張成并非沒有勝算,因為他有著一個巨大的優勢:偷襲。
偷襲近戰職業的話,優勢并不明顯,打起來最終還是看等級和裝備。但是法系職業完全不同,因為法系職業有一個巨大的缺陷:血少皮脆。
法克戰,戰克盜,盜克法,這就是通常奇幻游戲各種職業之間的相生相克關系。雖然不是絕對,但大抵如此。之所以法系會被盜賊系克,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法系職業殺人容易,被殺也容易。脆皮決定了他們在遭遇突襲的情況下會很脆弱。
這就是為什么張成明知兼職將極大拖累等級,綜合考慮之后依然選擇了戰/法的兼職。歸根結底,就是為了避免法系的弱點。這不是游戲,沒有讀盤。
他不記得蜥蜴人大法師有多少生命值,但是卻記得游戲里面對蜥蜴人大法師的時候,若是選了盜賊職業,一個偷襲背刺就可以秒殺之。是那種真正的秒殺,蜥蜴人大法師完全沒有反抗的機會,連一個法術都來不及用出來就死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好像當時他的盜賊也沒有什么特別牛逼的裝備。應該只是很普通的武器才對。畢竟他當時是為了通關,不是為了收集裝備。這就是說,蜥蜴人大法師的情況和其他法系職業是一樣的,同樣是個脆皮。
游戲里,除了盜賊職業外(畢竟靠偷襲吃飯的),其他職業也能進行偷襲。特別是戰斗中,只要你是隱身狀態下的第一次攻擊,都會被視為偷襲。
張成握緊了手里的含光寶劍。這把劍可是游戲里沒有出場的神兵利刃。雖然現實不是游戲,你不能準確的形容這把神兵利刃的殺傷力,但是張成覺得,這玩意放游戲里,不是+4,就是+3,妥妥的神兵利刃,為了到手值得你去完成一系列高難度任務的那種。
蜥蜴人大法師一隊人開始接近張成所在的位置了。他們的速度很慢。
張成的目光停留在蜥蜴人大法師的脖子上。
雖然是和人類差異極大的生物,但是基本結構還是有著共通之處的。別說蜥蜴人了,就算是蜥蜴,脖子、腦袋之類的器官也絕對是致命要害。
含光寶劍非常鋒利。這畢竟是一個有魔法的世界,所以能在青銅器時代就制造出這種完全不科學的寶劍。這把寶劍,刃身輕送就能刺破皮革,稍微加一點力就能直接貫穿生物堅硬的骨骼,哪怕是號稱最堅固的頭蓋骨也可以輕松一擊穿透(之前的食尸鬼證明了這一點)。換地球上,哪怕高科技合金都不一定有這么厲害。
別看張成正常力量只有9,作為戰士絕對是廢物中的廢物,但是因為有了這把劍,他目前為止還沒有在肉搏戰中吃虧過。
蜥蜴人們越來越近了。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張成的存在,一邊走一邊輕松的聊著天。
“…比預想的順利很多…”
“上頭那邊相當高興呢,大人,您的晉升指日可待了…”
“雖然這么說,但是畢竟還差著最后一步,不可松懈啊…”
“聽說引起了人類的警惕了…據說附近的昆吾城那邊的領主已經有意對我們不利了。那些犬戎有同我們結盟的意向…”
“犬戎都是些蠢貨,就讓他們和人類拼個你死我活吧,我們看戲就行了。插手這場戰爭對我們沒什么好處。而且人類也不必擔心,人類就算想對我們不利也得再過幾天才行,到時候我們的事情早就完成了…”
雖然沒有風,但是遠處突然有一陣沙沙聲,似乎有什么東西擦著了地上的雜草叢。
蜥蜴人大法師停下腳步,目光轉向前方的某處。作為蜥蜴人,他們天然具備一定程度的黑暗視覺,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邊什么都沒有。
很平靜的沼澤地。
“大人,你怎么了?”身邊的衛兵問道。
“那邊…我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蜥蜴人大法師回答道。他有點疑惑,“我似乎聽見了什么…”
“不可能的啦,”衛兵甲解釋道。“下午時候巡邏隊伍還報告一切正常,這邊又安排了這么多崗哨,絕對沒問題的。”
附近除了人類之外沒有其他的敵人,哪怕是那些人類想來偷襲他們,沒有黑暗視力的人類也絕對不會想要和有一定黑暗視力的蜥蜴人來一場夜戰。看不見東西實在太吃虧了。
可以這么說,沒有周密的偵察和探索,不理解沼澤的地形,就算是那些人類的貴族,那些強大的法師或者牧師,也不可能貿然深入沼澤區域。
他們繼續向前,沿著沼澤稍微干燥的地面歪歪區區的走著。沼澤的地面大都泥濘,而泥濘的地面上很難受力,容易打滑。這一點不管是人類還是蜥蜴人都是同等的,所以很自然就會選擇那些容易落腳的干燥之地。
表面上看起來沼澤四通八達隨意通行,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而實際上想要快速省力行走的話,你自然而然就會選擇其中很有限的路線。
然后,一切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突襲就在一瞬間發生,完全沒有任何準備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從原本空無一物之處,突然冒出了一只握劍的手。
兇猛的一擊就這樣突然爆發出來,一劍封喉。
長劍從脖子上滑過,破開長滿鱗片的皮膚,切開血管和氣管,斬斷頸椎,只留下后頸的那么一點點薄皮連著。
兩個衛兵尚未從這個突然變故中過神來——這是智慧生物的弱點,遇到突發意外,比純本能的野獸反應會遲一拍。就這個遲一拍的功夫,長劍又向他們攻去。在這個瞬間成功的重創其中一個。這一劍在側腹部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五臟六腑都在沿著傷口外流,讓其整個身體都只能躺在血泊中垂死抽搐。
這也是一種順勢斬,在打倒一個敵人的同時,可以攻擊另外一個敵人。
這就是突襲的優勢所在。兩個敵人都是一回合倒下,戰斗就變成了一對一。張成猛沖而上,無視對方的長矛,直撲入敵人懷中。這一次是真正意義上的正面較量,長矛在魔法盔甲上劃出一道痕跡,但是最終還是被滑開了。而長劍在極近距離一劍貫體,長劍從最后一個蜥蜴人的胸腔刺進入,從后背捅了出來。
整個戰斗兔起鶻落,從頭到尾也就是兩三秒的時間。但是這兩三秒鐘就決定了一切。
贏了!張成在最后一個敵人尸體上本能轉動寶劍擴大傷口,心頭卻是一陣狂喜。一切是如此的順利,以至于他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實際上是一次豪賭,但是他賭贏了。
這三個蜥蜴人,怎么著都有幾百的經驗值吧?其實最重要的還不是經驗值,而是干掉了這個危險的蜥蜴人施法者。要知道,如果真的正面動手的話,張成別說取勝了,就連逃走的把握都沒有。說句實話,能這樣一次突襲,與其說是他厲害,不如說是他運氣爆棚。
他用腳踢開最后一個敵人垂死的身體,試圖抽回長劍。這個世界依然原始蠻荒,雖然金屬冶煉出現很久了,但是武器制造方面依然有發展不夠完善的地方。正常使用長劍劈砍切割之類沒問題,但如果是直刺進身體的話,由于血液的黏度和張力在劍的接觸面產生負壓,使劍不易拔出來。這一點哪怕是含光寶劍這樣的神兵利刃也不例外。魔法只能加強它的硬度、韌度和鋒利,卻不能解決張力負壓之類的問題。
沒辦法,雖然有魔法,但畢竟依然是莽荒年代呀。拔劍其實挺麻煩而且費力。
然后張成聽見身后傳來一個呢喃一樣的聲音。
這不是另外一個蜥蜴人衛兵垂死的呻吟,因為那個蜥蜴人就趴在張成身側,眼角余光可及。這個蜥蜴人沒有出聲,而是在沉默中垂死抽搐著。現在張成身后可沒有任何人。
沒有人,只有蜥蜴人大法師的尸體。不可能是蜥蜴人大法師生命力格外強盛,哪怕受了致命一擊都沒有立刻死。因為那個蜥蜴人大法師已經被他一劍割喉,別說聲帶了,整個脖子的氣管血管連同脊椎一起被切斷,又能用什么東西發聲?
所以在聽見聲音的瞬間,張成清楚的感覺到整個后背上,有一只剛毛蟲子在沿著脊柱爬行。
這是一個野蠻原始的世界,他更是在進行一場生死攸關的廝殺。
張成瞬間做出一個閃避的動作,同時抽劍回頭。
最后的結果既幸運,又不幸。幸運的是,這個過程中他沒有受到任何襲擊,不幸的是,事情似乎比受到隱藏敵人偷襲更加糟糕。
發出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幾乎被一劍斷頭的蜥蜴人大法師。
這個生物的頭顱已經從頸子上滑落,只被一層薄皮連著,但是他還站在那里。
很難解釋到底這是怎么回事。哪怕這是一個魔法世界,哪怕這個世界是神魔遍地走,傳奇多如狗,隨便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領主就是神靈后裔,這種事情也太過于離譜了。
別說活物了,哪怕是不死生物,砍掉頭都要掛。
如果說被一劍封喉的蜥蜴人大法師只是一個分身,或者一個傀儡,或其他諸如此類的玩意,總之張成的攻擊只是誤中副車,這還能理解。畢竟魔法世界嘛,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都不值得驚奇。但是實際上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這個蜥蜴人大法師就是實體,剛才的攻擊也是確實命中了。因為蜥蜴人大法師應該已經失去生命的軀體就這么固執的站在那里,而且傷口鮮血還在向外涌。
不是普通的出血量,而是能讓你明白必死無疑的那種,根本造不了假。整個蜥蜴人大法師的身體,包括他身上的那件很有特色的袍子,都已經被自己脖子上涌出的血給染紅了。其實何止他身體,四周的土地都被噴灑的都是血。
但是這貨居然硬是沒有死。
細細看去,能夠它的頭顱被脖子上最后一絲皮肉牽著,垂掛在體側腹部的高度。從這個角度,張成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是卻能清楚的分辨出剛才的聲音就是從它的嘴里發出來的。
這不需要特別的技巧或者經驗,因為哪怕此時此刻,在張成的目光中,蜥蜴人大法師,具體的說是蜥蜴人大法師的頭顱,還在持續不斷的發出聲音。
不,這不是普通的聲音,而是…念咒?蜥蜴人大法師剛才不是做出垂死的呻吟,而是在念誦著某種咒語或者祈禱。
“偉大的巴蛇啊…”張成聽見那個應該已經死掉的生物嘴里吐出輕微,但是卻清晰的聲音。“為你的仆人復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