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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劍仙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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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林,小玄都觀中。

  老道立在巨大桃樹下,雙目遠眺北地山河,只見一道璀璨到極致的劍光,自寶鏡山起,跨越數百里,落在了京觀城中。

  “難怪白玉京能夠鎮壓青冥天下萬載…即便道祖身在蓮花洞天之中,單憑這幾個弟子也足以撐起道統了。”

  老道望著天空中的那輪勾月,幽幽一嘆。

  大玄都觀的老觀主孫懷中,是青冥天下雷打不動的第五人。

  他雖只是飛升巔峰境界,但身為道門劍仙魁首,又有仙劍加持,殺力完全可以視作十四境。

  昔年道老二因為大玄都觀的某一樁禍事,唯獨一次身穿羽衣,提著仙劍,出了白玉京,就此將孫懷中唯一的師弟打殺。

  孫懷中的道法不可謂不高,可時至今日,依舊沒能算的了這筆舊賬。

  寶鏡山,深澗旁。

  陳玄握緊龍淵劍柄,那道劍氣已然打開了鬼蜮谷南北的壁障,徑直落向京觀城。

  他本就不打算直接與高承硬碰硬,雖說龍淵可以看做半把仙劍,但即便有此劍加成,他的殺力也不過暫時等同于玉璞劍修罷了。

  而高承若是不計代價傾力出手,那便完全可以視作仙人境,這樣的對手,怎么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高承成道之機在于整座鬼蜮谷,他想要將這方陰氣極濃的小天地,煉成酆都地府,這才定下了三十六城征戰不得毀壞城池的規矩。

  陳玄以龍淵劍開天幕,并且重創京觀城的根基,實則是在毀壞高承的大道,即便龍淵只能算半把仙劍,但那劍氣卻不是輕易就可祛除的。

  本命飛劍黃泉飛掠至云端,散出千萬縷劍氣,將十萬陰魂盡數羈押。

  老僧見狀微微一笑,他雙手合十,再度默誦往生咒,將余下的這十萬孤魂野鬼送入幽冥地府之中。

  陰沉云海漸漸消散,露出澄澈天空。

  千丈骨架懸在空中,一只巨大骨爪按下,卻兀地一滯,幾根巨大肋骨掉落下來,徑直落向深澗之中,被磅礴水運瞬間碾碎。

  “殺高承,要幾劍?”

  蒲禳不知何時來到寶鏡山中,她此刻已恢復了那白骨模樣,正用那雙黑洞洞的眼窩死死地盯著鞘中的龍淵劍。

  “三劍。”

  陳玄雙眸沉靜如水,話音未落劍便已然出鞘。

  古樸長劍將劍鋒完全顯露,一絲纖細至極的劍氣自劍尖刺出,金線掠空,順著千丈白骨的趾骨向上纏繞。

  劍氣逐漸收攏,在白骨之上留下了近十寸深的黑色烙印,印痕似蛛網般遍布整座白骨。

  “豎子敢爾!”

  高承大道受損,殺力削弱了三四有余,他那幅白骨法身被陳玄重創,已然不再圓滿,即便如此,他的殺力依舊可以看做仙人境。

  他拔出腰間長刀,刀罡千丈,如同寬闊大河,從半空垂落。

  披麻宗木衣山兩位祖師化作流光聯袂而至,懸在半空中,如同點點星火。

  竺泉也再度拔刀,一道白線自地而起,朝著那刀罡大河而去。

  鬼域谷中部,一尊高達五百丈的金身神靈拔地而起,驟然出劍。

  兩玉璞以及一位不可以常理視之的元嬰,三人一齊出手,這才堪堪攔下那一道刀罡。

  陳玄趁勢再度出劍,一劍縱斬,八十一座巍峨山岳,隨金色云海一道從天幕壓下,徑直落向白骨顱頂。

  高承抬起一臂,對著天幕轟了一拳,他是沙場小卒出身,所經大小戰役不下萬場,一身煞氣濃郁如實質,一拳轟出,便有無垠血海虛化在空中。

  竺泉與披麻宗的另外兩位玉璞祖師一道出手,欲要破開血海,一刀光兩寶光,卻只在血海中攪動出幾朵不大不小的浪花。

  云海劍氣落下,砸入血海之中,驟然綻開,煞氣似白雪遇旭日一般,消融無蹤。

  八十一峰劍氣砸下,分做八十一把飛劍,朝著那骨架的各處關節刺去。

嘎吱、嘎吱  千丈骨架搖搖欲墜,不少白骨已有脫落之勢,金線依舊纏繞在法身之上,似附骨之蛆,將那座巨大骨架逐漸腐朽。

  “陳玄,你當真要魚死網破?”

  高承又驚又怒,他怕自己辛苦修成的法身就此崩壞,于是連忙收回白骨,朝著京觀城遁去。

  “誰說魚死就會網破?”

  陳玄手腕輕動,長劍瞬息百轉,金色劍氣盤旋而上,化作一條長達千丈的金色天龍,盤旋著朝著京觀城肆虐而去。

  竺泉虛立在青廬鎮上空,望著那聲勢驚人的一劍,有些目瞪口呆。

  “這是金丹境?”

  “劍仙仙劍,果然不俗。”

  老僧面容枯槁,盤坐在空中,琉璃金身上已有近千道細密裂紋,他依舊雙手合十,只是笑著望向那道遠去的劍氣天龍。

  蒲禳抬起顱骨,用那空無一物的眼窩望向半空中的那位老僧。

  “你若是敢死,我定會尋到你的下一世,搶來做我白籠城的壓寨夫人。”

  老僧松開雙掌,垂落膝上,默然無語。

  蒲禳化作劍光拔地而起,來到老僧身前,她依舊青衫仗劍,卻不再是白骨之身,而是一位英氣勃發的女子。

  她也盤坐在云端,冷笑著看向老僧崩碎的金身。

  “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我再不懂佛法,如何會不知曉這些。

  我知道,是我耽誤了你破除最后一障,怪我。這么多年,我故意以白骨行走鬼蜮谷,便是要你心懷愧疚!

  …可如今你就要死了,我又何必待在這世間…”

  遙想當年初見,一位年輕僧人云游四方,偶見一位鄉野少女在那田間勞作,一手持秧,一手擦汗。

  僧人早已是名動天下的佛子,卻被少女晃動了心中的不滅佛法。

  很多年后,僧人在那場三教之辨中落敗,境界一落千丈,從此畫地為牢,在北俱蘆洲南端建了一座大圓月寺。

  那一年,骸骨灘還不是骸骨灘。

  那一年,被竺泉戲稱為“蒲骨頭”的蒲禳還不是骨頭。

  那一年,女子將領遠赴沙場,只為了攔下那即將抵達大圓月寺的大軍。

  那一年,佛子心中生魔障,至今未證菩薩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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