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二十三,獨孤劍圣的終極殺招。
劍氣結界中,所有的人事物都被凝結,只能任劍二十三的施展者宰割。
強橫如雄霸,也在這一劍前毫無抵擋之力。
以陳玄如今的劍道境界,尚不足以參透這一劍。
所以,嚴格來說,陳玄只用出了半劍。
奈何劍二十三的威力實在太過駭人了,即使是半劍,其聲勢也絲毫不弱。
整座觀妙臺都被劍氣籠罩,風停歇,葉懸停,眾人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能動。
哪怕是已至宗師之境的北冥子,此時也被強制控在原地。
陳玄此時的狀態很是玄妙,他的肉身距離北冥子一劍距離。
他的神魂卻并不與肉身相契合,反倒是脫離身體一寸,隨著龍淵劍一道朝著北冥子而去。
璀璨,或是說絢爛至極的劍光綻開,如同一道散開的水流,朝著四面八方涌去,接著又再次匯聚,朝著北冥子胸前而去。
陳玄肉身丹田內,蓮池瞬息干涸。
磅礴的真氣夾雜著玄之又玄的神魂之力,以龍淵劍為載體,化作劍氣,刺入了北冥子的身體。
風再次流動,落葉繼續飄零,眾人這才緩過神來。
陳玄神魂驟然朝后倒飛而去,被吸入肉身之中。
陳玄有種詭異的虛弱感,神魂與肉身甚至有幾分滯塞,不再完美契合。
他連忙抬頭看向北冥子。
卻見北冥子已然消失在原地了。
陳玄明白劍二十三的強大,所以他知道,自己先前的那半劍的威力不如劍圣的十分之一。
北冥子好歹是成名多年的宗師,決計不會被這一劍抹去痕跡。
陳玄心道不妙,他連忙握住龍淵,揮劍畫圓,抱元守一。
曾經絕對防御的一劍,在今日驟然失效。
一把冰劍橫在了陳玄脖頸前。
北冥子的身形緩緩浮現,他神色從容,只是腰腹之處多出一道細小的血痕。
“天人合一?”
陳玄沉聲問道。
北冥子右手一揮,散去冰劍,接著苦笑著點了點頭。
“若非老夫將肉身暫時與天地相契,恐怕已然死在你那半劍之下了。”
天宗眾人聞言一陣嘩然。
北冥子何許人也?天宗前任掌門,赤松子師尊,天人兩宗輩分最高者,最關鍵的,他是五大宗師之一。
可就是這樣一位成名多年的至強者,竟然說自己險些在這白衣青年劍下喪命,怎能不讓人驚愕莫名?
陳玄平靜地搖了搖頭。
“敗了便是敗了。”
陳玄手指輕揮,將龍淵收回養劍葫中,就此轉身離去。
赤松子與逍遙子對視一眼,卻不知此戰如何評判。
北冥子看了看須發花白的赤松子,接著看向天宗的一眾弟子,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天宗看似勢大,但除了他與赤松子之外,再無出類拔萃的人物,天宗傳承眼看著就要斷層了。
人宗卻不然,雖然沒有宗師坐鎮,但逍遙子的武功與道法俱為上乘,有望天人之境。
何況又有陳玄這等青年俊彥為人宗續傳承,長此以往,一盛一衰,天宗必然勢弱。
“老夫入天人之境多年,鮮有敗績,今日卻被太玄師侄所傷,此戰是天宗敗了。”
陳玄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北冥子。
“師叔,勝負已分,何必如此?”
天宗的不少弟子有些忿忿不平,有甚者甚至起身拔劍,劍指陳玄。
赤松子靜靜地看向天宗眾弟子,眼神所至之處,再無一人敢出言發聲。
對于北冥子的所思所想,他也能猜到幾分。
秦王政親政在即,眼看著七國就要再生波瀾,如此亂世,天人兩宗即使不能和好如初,也絕不可再次交惡。
“師叔,天人之約事關兩宗大道,豈可如此兒戲?”
逍遙子神色肅然,看著北冥子沉聲道。
北冥子似乎心意已決,他伸手一招,那把象征著道家正統的雪霽,就這樣從赤松子手中飛了過來。
陳玄靜默地立在原地,神色晦暗。
“北冥子師叔,家師因天人之爭而羽化,我希望師叔能認真對待此事。”
北冥子聞言一怔,有些惋惜地望向手中的雪霽,他再度揮了揮手,將雪霽交還到赤松子手中。
“死生之事,卻非世人能輕易參透的,天人之爭,我與你師父其實都不愿傷及彼此,奈何道統之爭,容不得老夫手下留情。”
陳玄聞言,眼神變得更加冰冷。
顏路立在場邊,聽見北冥子的所言所語,不由得暗罵他虛偽。
龍淵劍再次自養劍葫中而出,化作三尺長短,被陳玄握在手中。
“人宗太玄,問劍北冥子師叔,此戰不分勝負,只決生死。”
陳玄還未從劍二十三的無情之境走出來,此時已然失了道家的淡泊自然心性,不過卻更像一把純粹冰冷的劍。
北冥子聞言笑了笑,再度彎曲手指,凝出一把冰劍。
逍遙子面色大變,赤松子神色錯愕,全然看不懂自家師尊的用意。
北冥子消失在原地,竟是先手而動。
人宗一眾弟子面色蒼白,北冥子的威名,在道家簡直是如雷貫耳。
冰劍揮動,觀妙臺周遭的樹木生出變化,樹葉瞬息枯黃。
陳玄丹田之內的真氣已然有些枯竭了,可他此刻不能退卻。
他連忙服下三枚丹丸,丹田之中,池水漸漲,金蓮再度綻開。
逍遙子見陳玄氣息瞬息暴漲,面色微變,只當陳玄服了什么自毀根基的陰損丹藥。
陳玄服藥,難免失了先機,冰劍已然刺破他胸口的肌膚,一道奇異的真氣自肌膚向內席卷,逐步蠶食著陳玄的生機。
陳玄見勢不妙,連忙握緊龍淵,一劍斬開冰劍,他胸前的肌膚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下一瞬,劍九陡然刺出。
北冥子再度揮劍,四周草木恢復生機,再生綠意。
兩劍相交。
兩種截然不同的道家真氣在空中碰撞,一種包含死生交替的玄妙,另一種則是暗藏養生之法,大道之基。
一劍未能分出勝負。
北冥子身形消失,但卻并非閃掠到別處,而是融于天地之間。
那把冰劍如同自行揮動一般,再度朝著陳玄揮來。
與此同時,一種玄妙的自然意境漸漸籠罩住整座觀妙臺。
一道道生死劍氣縱橫交錯,已然將陳玄鎖死在原地。
陳玄看著斬向自己的一道道劍氣,面色沉靜。
龍淵劍化作金光,在陳玄周身畫弧,擋下一道道劍氣。
一把劍鞘自養劍葫中鉆出,龍淵劍瞬息入鞘。
陳玄拔劍,落日當空,劍氣沖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