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維護制度的良好運行,朱見濟其實并沒有過多的去使喚東廠和錦衣衛。
因為這兩個組織根本還是服務于皇權的特務組織。
再說東廠和錦衣衛都是皇帝的狗,皇帝用的好,他們自然有利;皇帝用的差,土木帝身邊的王振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所以朱見濟很多時候,也只是讓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去給他收集各種消息,自己看過了再去做決定,讓他們執行。
傳說中“先斬后奏”的特權,朱見濟很少有交給他們的。
當皇帝的這十一年下來,朱見濟自我感覺良好,每年考成法的收效也不錯,起碼從很多層面的統計報告上看來,數據很漂亮。
可能是日子順遂以后精神怠惰了,朱見濟竟然忘記了,數據也是可以造假的。
后世的水軍、面子工程…每一樣都能讓東西看起來漂漂亮亮。
他長久的待在北京,不怎么出直隸周邊看看更遠的地方,的確很容易被人蒙蔽。
周圍日常相處的,都是些中央大臣,國家閣老,而能做到這位子上的,基本都是聰明人,也是有能力把事情安排好的。
跟聰明人相處久了,朱見濟也免不得忘記,下面的蠢貨有多少。
想到這里,朱見濟只能暗自反思自己,不能真把治理大明當成p社游戲來玩。
他沒有全知全能的系統,沒有點擊一下就能掌控全局的鍵盤,更沒有風靈月影的外掛…
他只能靠著自己是個皇帝,時時刻刻預備著跟手下的官員較真。
實際上,對于很多下層官員來說,皇帝還真是愛摳細節。
現在的工作效率比起太祖時期都有所提高,畢竟太祖皇帝是逼人好好工作,很多人是因為害怕而上報打卡的。
現在乾圣皇帝是用高工資和績效考核來讓人上班,干的好了獎勵不少。
這已經很好了!
干活久了,就不能放松一下嗎?
對此,朱見濟當然搖頭。
別人不高興也沒關系,
他現在才二十五歲,起碼還能再跟人較真幾十年。
到時候,他們自然就會習慣了。
李原看著面前的皇帝被自己一頓說,反而不住輕笑起來,不由一頭霧水。
別是被自己說傻了吧?
“行了,下去吧。”
沒有再讓李原浪費自己時間,朱見濟讓人把他拖下去,照例給他一個痛快的。
阮伯山這時候趕緊跟上,勸慰皇帝,“陛下不必為這種人的挑撥惱怒,我大明能臣如此之多,哪里會如叛賊口中那樣,困頓至此?”
朱見濟擺手,“朕當然知道,他是故意往嚴重處說的。”
不把問題說得嚴重點,怎么替自己的造反表明正義性?怎么顯示出大明朝的腐朽不堪?
說來說去,就是推脫責任,把主動謀劃的造反,說成被動的罷了。
要真是被逼無奈,兵行險招,那李原是去年四月起的事,今年七月便被押送到了京城,扣掉平叛和活捉他的時間,整個暴動持續了還不到一年。
就這么長的時間,他要沒一點準備,怎么會一開始就設各種“將軍”和“一條龍”的?
倉促無奈?
豬都不信!
不過能號召出那么多人,想來荊襄的問題的確存在。
“朕起先以為,自己做好了事情,把制度也改善完備一下,能給天下人帶個好頭…”
“可惜事實證明,朕是一廂情愿,天真了些,也對某些人看得高潔了些。”
現在對著朱見濟,像景泰朝那樣扯大旗用“正統”的名義來惡心皇帝,或者像后世東林黨用“君子”來忽悠皇帝的事,是沒了。
因為朱見濟不跟他們耍這么低級的游戲了,官員不能夠輕易的靠嘴皮子就把皇帝說死,反過來皇帝還能用輿論去壓制他們。
所以君臣心知肚明,沒人再干這種蠢事了。
那些“鐵骨錚錚”,為了一點禮節小事就能伏跪大殿,顯示自己文人風骨的言官基本消失。
但這也架不住,他們干活的時候摸魚。
人,都是有惰性的。
朱見濟在舒適圈里待久了,都會產生這點毛病,更何況在地方上當“父母官”的家伙?
考成法推出這么久,下面也早就有對策了。
用形式主義打倒形式主義,
這是很常見的。
“所以說執政做事,還是要時時勤拂拭的。”
朱見濟以手撫膺坐長嘆,讓馬忠和阮伯山過來。
兩個特務頭子都在皇帝面前跪下。
“既然下面不肯照著朕的意思辦事,那朕也不去守什么底線了。”
“荊襄那邊出了事,朕這次還讓吏部自查,也還派都察院的御史過去…”
“但你們也替朕去看看,到底有哪些家伙,在渾水摸魚,光著身子在魚塘里撲騰!”
“但凡有懷疑的,抓了人下獄,活著送來京城就行!”
還是那句話——
天底下想當官,能當官的人多了去了,
你不按照朱見濟的規矩辦事,那就別在朱見濟手底下做事!
皇帝不僅要炒你的魷魚,還要抄你的全家!
“朕是不是還沒有辦過一個大官?”
朱見濟想想,又對下跪兩人說道。
阮伯山和馬忠不敢多話。
不過皇帝也不需要他們回話。
他心里已經有了主意,“去辦吧。”
“利用荊襄的問題,把事兒往大了辦,往重了辦!”
“現在是不打個大老虎,嚇不住某些人的了!”
“遵旨!”
二人退下,心情激蕩。
馬忠這個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是個記仇的。
他仍然牢記在十幾年前金刀案中,那些當官的對自己的瘋狂圍剿。
所以在被朱見濟重新拉回來辦事后,馬忠仗著皇權又來撐腰了,把那些清高孤傲的家伙都給摁到了泥里面。
可惜,皇帝并不想把事情鬧大,讓養的狗發狂亂咬人,等狗到處叫了幾聲,嚇住人了,就把繩子收緊了。
之后的任務,也是常讓狗子去巡邏,抓些小獵物,并沒有再放開限制讓他們去咬人。
現在,馬忠覺得年老的身體里,熱血沸騰,興奮有點抑制不住了。
阮伯山也是如此。
他跟一般的宦官不同,
阮伯山,是一個有政治夢想的宦官!
但受他那個沒能力但又有條件亂搞的前輩王振影響,景泰帝沒有重用他,現任天子自己是個勤政的,便讓宦官難以干政。
阮伯山只能自己默默充實,提高本領,然后找到機會,綻放光彩。
他知道自己不會像鄭和那樣,有獨立的史書紀傳,也不會在太學里立像供人紀念,但只要能在史書上被人用一兩行話提及一下,夸贊兩句,也是夠的了。
而他要實現這個目標,最大的依靠,就是皇帝!
當今天子行事穩當,是個明君,那只要遵照皇帝的意思把事情辦好,做的多了久了,這名望自然也就有了。
他只需要朱見濟給予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