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濟最后還是沒去補腎。
他覺得自己如此年輕,哪里需要走上親爹的老路?
只是夢里的感覺過于真實,讓他醒過來后仍然覺得臉上有點疼。
那鯉魚的一尾巴,打臉打得可太給力了!
王氏知道皇帝做了如此夢境后,也沒搞什么封建迷信,只擔心是自己騎車良久耗油過度,讓朱見濟產生了陰影。
夫妻倆由此也沒繼續急吼吼的造人,讓皇帝休養幾天再說。
朱見濟于是把多出來的精力又放到了國事上面——
乾圣八年,鞏珍回來了。
不像第一次去需要摸索航路,還有走走停停。
鞏珍先把泰西使團打包送了回去,跟西歐各國領導人談笑風生之后,轉達了皇帝的意思后,便調頭東歸。
他沒有多提出使東方帝國后,給西方帶來了如何巨大的響動。
畢竟消息傳播是要看時間的,鞏珍的社交圈子大多還是在西方的那些貴族那兒,無法深入了解歐洲實情。
再說了,那“遍地黃金”的城市,鞏珍也不想去走一走,免得一天扔掉三雙鞋。
不過即便不說,朱見濟也能想象到后續。
最起碼,使者在東方的所見所聞,會很大程度激發到歐洲人通過航路來這邊貿易的熱情,同時加劇一下王權跟教會間的矛盾。
據鞏珍所說,朱見濟特意挑選出的中華古籍,可是被法王極為看重。
即便鞏珍習慣性的落地羅馬,在教廷這邊做工作交接,不想去西歐林立的小國那兒浪費時間,法蘭西還是特意派人請他去了巴黎一趟,為法王講解《韓非子》。
卡斯蒂利亞王國也是一樣。
甚至等鞏珍在兩國停留十幾日,簡要的為國王們敘述了一下東方的政治傳統后,鞏珍離開直布羅陀海峽,還是有兩國艦隊護送的。
雖然對比起大明的艦船,歐洲的軍艦們實在有點看不過去,可好歹意思是表現出來了。
“泰西諸國對陛下意欲征討西部神洲,為羅馬復國一事,亦是積極。”
西歐本來就在謀劃東征,只是東羅馬亡了以后,他們失去了打劫盟友這一項保底活動,使得一部分人沒了動力。
但對于西歐大國來說,自己倒貼錢打一場戰爭也是可以。
因為以他們的體量,此時謀求的已經不是小小的財富,而是聲望和權力,擴大自己在歐羅巴的影響。
特別是大明一個遠在東方的帝國都提出了要來小亞細亞打架,他們不響應一點,豈不是顯得自家更膽怯?
東西方的通道已經打開,為了可能的市場和金幣,在鞏珍對法王他們提出合作要求時,起碼得到了回應。
不過實際如何,那還得看以后了。
畢竟教廷的保羅二世繼位后,就一直在謀劃東征,可因為跟神圣羅馬帝國的腓特烈三世沒商量好利益分割,加之后者還忙著在各路諸侯的包圍下擴大王室領地,這計劃便一直停留在嘴上。
“朕在這邊把教廷使者打了一頓,愛卿去了羅馬,沒被他們報復嗎?”朱見濟聽完鞏珍的匯報,對于西方的態度也不著急。
難不成大明做什么,還真得靠那堆強盜蠻夷才行?
給面子通知一下罷了。
本質上,跟當初打亦力把里是一樣的。
鞏珍微微一笑,“其教主保羅是個知情識趣的人,倒是沒怎么為難臣。”
更重要的是,已經證實了鞏珍背后有龐大的帝國做支撐,以后西方賺錢還得靠著人家,哪里敢真動手?
要真造成啥不可挽回的影響,不說其他國家,意大利半島上眾多以商業立足的城邦就能跟教廷罵起來。
這邊可是文藝復興的發源地,雖說跟教廷離得近,但反起來也是很厲害的。
何況保羅二世是個老實人,又不是狂信徒。
在心里,為了教皇在人間的享樂富貴,委屈一下天主也是可以的。
所以他沒有把事情宣揚出去,而是在其中和稀泥,假裝無事發生。
“另外還有一件事…”
說笑完畢,鞏珍又正經起來,為皇帝奉上一個包裝嚴實的精美盒子。
朱見濟不解的接過,打開后發現有一個金燦燦的皇冠安靜的躺在里面,上面鑲了不少寶石。
做工細致,讓綴滿金石的皇冠華麗至極。
“這是?”
“是東羅馬的皇冠!”
啥玩意?!
朱見濟大驚,讓鞏珍趕緊給自己解釋,這東西是怎么到他手里的。
鞏珍撫須微笑,難掩得意,“自然是買過來的。”
原來在佐安父親去世后,她弟弟安德烈斯繼位成了名義上東羅馬流亡政權的小皇帝,仍舊留居羅馬,享受著天主的榮光照耀。
但即便能隨時隨地的聽到那些唱給天主的頌歌,擁有心靈上的平和,人到底還是肉體凡胎,總不能半路升天成圣了。
安德烈斯是需要生活的。
不止是簡單的衣食飽暖,他喜歡浮華,追求體面,加上年紀小根本抵抗不住誘惑,花錢極為大手大腳。
而全家流亡時帶來的錢財,大部分交給了教皇當保護費,剩下的根本不夠揮霍。
以前他爸他姐在,安德烈斯還能克制一點。
現在爸死姐走,哪里還有人能壓制得住他?
短短時間內,家族剩下的財富都讓他撒了出去。
教廷那邊對于佐安半路跑路,使得自己通過聯姻方式,統合基督世界的想法破滅,雖說不會在明面上給人使絆子,但也不會對破產的安德烈斯伸出援手。
必須讓這堆亡國的公主王子認清自己的身份,吃點苦頭,以后更方便控制!
只要嘗過了落魄的滋味,安德烈斯才會成為教皇的好寶寶,更乖順的任其操控。
但這樣的計劃,同樣因為鞏珍的到來而失敗。
教廷完全高估了安德烈斯的骨氣和忍耐能力!
破產后沒多久,苦頭還沒吃多少呢,安德烈斯就忍不住了。
他主動找到鞏珍,向這位以富有著稱的東方使者請求援助。
反正兩次來到羅馬,鞏珍都在念叨著“東西友好”,強調華夏帝國和羅馬帝國的漫長友誼,以及佐安公主去大明后的優渥待遇,不給教廷往自己頭上扣“拐帶公主”帽子的機會。
既然這么宣傳了,那“東羅馬皇帝”沒錢了,總能從他這邊借點錢花吧?
東方又不缺錢!
他姐姐在聯姻提出后跑了路,讓自家在教廷的地位更尷尬,安德烈斯對佐安也是很不滿的。
要是佐安乖乖嫁到羅斯公國那邊去,自己起碼能收獲一筆彩禮,哪里會落到眼下地步?
知道佐安在大明得到了怎樣的待遇后,安德烈斯更是嫉妒到咬牙切齒。
他皈依了天主教,又是“皇帝”,是不可能有機會,像佐安那樣半夜跑到鞏珍船上,離開羅馬的。
所以姐弟落差這么大,他怎能心安?
找鞏珍借錢的時候,他還挺理直氣壯。
但鞏珍第一次來和佐安接觸的時候,已經見識過了他們家的作派——
除了佐安這個姐姐外,從她爹到她弟弟,都已經長廢了。
歐羅巴那些所謂貴族的劣性,在安德烈斯跟他弟身上得到了完全體現。
無恥下流,自私自利!
要不然,被這樣一群人包圍的佐安,也不會輕易跟鞏珍熟悉起來,還決定聽鞏珍的話賭一把。
羅馬復國的希望,實在是堆都在佐安身上了。
在君士坦丁十一世披著王袍戰死后,東羅馬的男人哪里還有半點骨氣?
所以鞏珍先借了他一點錢,隔空給佐安一份面子,等安德烈斯迅速花光再來借后,就果斷拒絕,并且讓他吃了幾次閉門羹。
安德烈斯氣得跳腳,然后為了想辦法刮錢享樂,竟然在私下里拿著鞏珍的名義去到處吃白食開空頭支票,吊上了一批貴族和富商。
隨著使團回歸,大家也都知道了佐安公主去了東方。
既然如此,那身為其弟的安德烈斯,跟東方使者的關系肯定不淺,指不定還有額外的溝通渠道。
他們想通過安德烈斯的路子,來和偉大的大明帝國勾搭上。
結果后面鞏珍一直沒出面,安德烈斯的謊言被人揭穿,淪落到了被這群人追殺討債的地步。
末代周天子“債臺高筑”的景象,竟然在安德烈斯這位流亡的羅馬皇帝身上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