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朱見濟就攜帶大軍出北京,往嘉峪關的方向而去。
宮里的兩個女人都哭哭啼啼的,可惜改變不了皇帝的意志,只能努力的為朱見濟安排好出行所帶的各種東西。
但朱見濟之前就說了,他這次出去,是去為大軍坐穩后方,解決其后顧之憂的,不能吃用太好,不然讓前面拼命打仗的人怎么想?
所以一看到老婆老娘選的那些錦衣金玉,朱見濟表面上沒說,卻在出發那天故意沒讓人帶上。
自己只是穿了身普通材質的便裝,拿了點簡單物件,便騎著大馬,以三千禁軍拱衛皇帝,走了人。
張懋、徐永寧和柳承慶他們自然是跟著皇帝一塊去西邊的。
四個從小長大的麻友恢復單身狗的狀態,在行軍途中無拘無束,偶爾還會比一下賽馬,發泄一下不交公糧的精力。
朱見濟這個從小長在深宮里的天子,竟然還能贏一兩回。
“我是第一次出這么遠的門,放飛了點。”
勒馬而立,朱見濟看著周邊安靜荒涼的土地,不免感嘆,“大明疆域遼闊,只窩在京城皇宮里,雖然頂著皇帝的帽子,可還是坐井觀天了。”
“要想治理好天下,不出來走走,了解地方實情,都是放屁的。”
“這里是陜西了吧?”
朱見濟算了一下自己在路上待的日夜,側頭問起妹夫。
張懋回道,“是到陜西了,離西安也沒多遠了…要等秦王來迎接嗎?”
之前朱見濟宣布要搬去嘉峪關辦公,早就下旨讓人把后面的奏表申請都往嘉峪關方向發送,內閣和六部的部分人員自然也得跟過去。
考慮到自己手下的文臣有不少老人家在,皇帝陛下是讓他們提前動身的。
不然跟著大軍一塊折騰,老骨頭能再顛出來兩根。
眼下,李賢他們應該已經在那邊坐熱了凳子,處理起各種事物了。
如此一來,盤踞在陜西的秦王他們哪里會裝作無事發生?
老早在預備著迎接天子親臨了。
“不用了,”朱見濟呵呵一笑,“我連自己的排場都不擺了,難不成還要去西安看他擺排場?”
“讓秦王好生在王府里待著,潛心修學讀書,免得下次宗室考核沒過,鬧出個大笑話。”
“用不著花太多錢在我這個皇帝身上,他要真想討我開心,讓他當個散錢童子,給百姓一點好的!”
陜西這片地方,在漢唐之時可謂天下重心,過去就不停有人念叨,“得關中者得天下”。
可惜后面天下大亂了幾百年,再好的地方,也因為天災人禍和過度開發給掏空了。
在小冰河期降臨的明朝,陜西大地上的瘡口進一步惡化。
朱見濟讓人統計過在朝廷大力支持民間建設后地方受災的情況,陜西這邊的數據仍舊很突出。
相對脆弱的生態,讓這片土地極容易受到打擊。
偏偏陜西這邊還是軍事重地。
有“天下第一雄關”之稱的嘉峪關就在陜西,以其為代表,構筑成了景泰朝以前,大明的最西部防線。
等現在設立了關西布政司,嘉峪關的重要性仍舊明顯。
畢竟西部開發需要很多精力和時間,而嘉峪關作為分隔傳統中原、西域地區的地標,朱見濟必須要強化它的軍政建設,以便朝廷能對關西之地,進行持久的經營。
當年太祖定陜西、甘肅諸鎮,對嘉峪關以西置不問,這是朱見濟不可能干的事。
此外,由于當地民族關系復雜,防守壓力大,以至于朝中有大臣將之評為“邊防之最艱”。
另一方面,嘉峪關地區東西狹長,地形獨特,造就了極長的邊防線。正所謂“四郡去河東,肅州獨遠,三面受敵;通呼吸于一線者,獨肅為危”。
如此背景,可見嘉峪關的重要性。
而陜西的老百姓,在承擔起替朝廷征兵,加入嘉峪關防守意圖侵犯的外族人,繳納賦稅和服徭役之外,還要負責給皇家養活眾多的宗室——
秦王王系是大明朝最早設立的幾個親王,繁衍到現在,可是有不少人口了。
雖然朱見濟已經在削減養豬帶來的負擔了,可奈何不了豬仔已經生出來了,他又不可能真去殺豬。
“陜西的百姓很厲害啊!”
對此,朱見濟只能嘆息。
“比以前已經好多了,以前蒙古人不停的扣關劫掠,連關西七衛都不怎么聽話,現在朝廷敢用兵還擊,打的他們服氣了,百姓就少服了些兵役,朝廷。”
柳承慶打馬過來,跟皇帝說道。
徐永寧大咧咧的附和,“所以說把仗打好了,那是給朝廷省錢的好事!廟堂諸公以前念叨著用兵是勞民傷財,還把輕啟邊釁當成滔天大罪…簡直是被狗啃了腦子!”
再傻的狗被其他畜牲咬了都知道還擊,結果有些家伙愣是覺得“退一步能海闊天空”。
幸好這種人才,在乾圣朝基本被清退了。
“陛下放心,亦力把里這個東西,臣覺得給你拿下,抓了他們那個叫啥黑麻的大汗去北京,給你御門獻俘!”
朱見濟被他們的自信嚇得咧了嘴,“行了行了,想的太美了。”
“我不搞花里胡哨的排場,把亦力把里的好地方拿下是第一要事,抓王公貴族是次要的…”
人,隨時都有。
大明一份冊封詔書過去,就能扶持起一個新的勢力,沒必要過于追求一些名義上的東西。
要知道,西邊還有個帖木兒同樣在進攻,和大明搶奪戰果呢!
當然了,要真能抓到人家,那朱見濟也樂于笑納。
又過了幾天,皇帝帶著從北京出發的幾個將軍來到了嘉峪關。
朱見濟是輕裝簡行的,一路過來別說宗室拜見,就連官員都被提前通知了,“一切如常,工作要緊”,要是讓他知道某些家伙為了迎接自己,耽誤了事情,那還得問罪。
地方官員和企圖借機面圣的士紳都被朱見濟這一手給弄懵了。
哪里有這樣的皇帝?
真就一點面子都不要了?
對于他們的腹誹,朱見濟毫不在意。
“朕紙上談兵的功夫可以,但實戰經驗空空,攻打西域,還是要靠各位將軍的。”
嘉峪關內,朱見濟接見了聚攏在此地的文武官員,做戰前總動員。
亦力把里是一個建制完備的國家,雖然很粗糙,但比起部落聯盟形態的韃靼瓦剌還是厲害點的,要不是也不會立國百年之久。
即便這兩年來,其國主篤思忒馬黑麻已經發展打到了“弄死我的隊友,打劫我爸老臣領地”的地步,可基礎還留了點下來。
大明要想一口氣從它身上咬下來一塊肉,要付出的精力是很多的。
從景泰朝到自己的乾圣朝,十年間也算立起來了不少勛貴能將,這次開打,朱見濟把他們弄來了一半有余,中央文官也被調來,就近處理軍政事務。
這樣的高級配置,比起當年土木帝兵發瓦剌來,也不誠惶多讓。
不過朱見濟不是土木帝那種又菜又愛玩的物流大隊長,他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大明朝出一個朱祁鎮已經夠禍害的了,沒必要再去冒險,重蹈覆轍。
“這次用兵,朕不插手前線調度,只管后勤!”
“仗要怎么打,打哪個地方,你們自己做決斷,只要你們能打贏,那就是大明的有功之臣,朕重重有賞!”
“朕就在嘉峪關待著,保證供給,不給你們拖后腿!”
“前線缺了什么,將士有何需求,跟隨軍的訓導官說一聲,直接寫信發過來,朕當場看,當場解決!”
“諸位將軍只有一個任務——”
“那就是把亦力把里,給朕撕了!”
“此戰之后,朕不要在地圖上看到這個國家。”
“朕要看到,屬于大明的安西都督府,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