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人之所以會知道朝廷要編修《三遼通志》的消息,主要還是因為他們家的身份特殊——
從遼西遷移到遼東定居,還接受了漢人生活方式的蒙古人,簡直是當代民族融合的典型例子。
所以有一些負責修書的官方學者特意過來采訪過他們家,詢問其遷移的前后過程和心態變化。
更重要的是,皇帝陛下在私下吩咐過,要把這些外族人拉扯進這件事里,讓他們有足夠的參與感,才容易引起他們的重視。
等到書修好了,內容出來了,他們看過之后,才能順利接受其中說法。
畢竟自個兒是參與了進去,看著這書修起來的嘛!
里面說的,肯定是有道理的!
劉大志聽老婆提到這個,也結束了感慨,轉而去關心起了兒子的學業。
他可以肯定,自己以后能賺筆大錢,給家族積攢下前所未有的財富。
如此,孩子更需要長進一點,以確保不敗家了。
要是兒子真的有漢人那樣的讀書天賦,那他們家的轉變能更迅速。
別看劉大志天天跑過去喊洪濤爸爸,可他又何嘗不想讓別人叫自己爸爸呢?
“要是鑄造新幣的話,得確保錢幣的質量…”
在隆冬臘月,北京城里的天子也裹了一身毛衣,視察起了工部的工作。
朱見濟對于“大明制造”是很重視的。
不管是哪個方面,如果制造出來的物品質量有缺,那問題就大發了。
想象一下,炮手點炮的時候,炸彈沒射出去,直接在炮膛里炸了,把己方的隊伍給炸飛了,那得是多大的震撼?
而且搞工程從古至今,都是一件很有油水的事,能饞的人昏了頭腦。
如果上面不盯緊一點,那種“國道被修成鄉間小路”的情況,指不定就能成普遍現象。
所以朱見濟偶爾也會親自來工部走一趟,慰問一下這邊的老匠師們,監督各種工程的進度。
當然,他微服私訪去郊區農村視察百姓生活的頻率也不低。
特別是在今年九月份的時候,朱見濟就問過近些年國庫里的白銀和黃銅進項,確定有了足夠的儲存后,便下旨讓工部預備鑄造“乾圣通寶”。
從很早以前開始,受到朱見濟的影響,大明朝廷已經逐步的走上張居正變法的路子,把各種雜稅進行合并,取消過去普遍的實物稅,轉而去收取統一的銀錢稅。
加上開了海貿后,周邊各國手里的錢幣也慢慢被吸入大明,把永樂年間流失海外的大量銅錢賺了回來。
還有開礦采掘出來的新銅和新銀,都收入了不少。
所以到乾圣五年,中央金銀銅的儲量足夠朱見濟去鑄造那以“乾圣”命名的新通寶。
對國家發展而言,明朝的經濟體制在最初的設計上,還是有點亂的。
要想進行調整,那就需要有一種穩定的、受到大家認可的新貨幣來打底。
乾圣朝廷的名聲很不錯,以朱見濟個人名義強行弄出來的農會貢獻點,也得到了大量農民的認可,可見時機已經到了。
而永樂通寶的存在,也說明大明并不缺乏鑄造良幣的能力。
“通寶上面的字,要請名家來寫!”
關于錢幣的制式,朱見濟決定沿用中國長期流行的“圓形方孔”模樣,只是在邊緣上,會多弄一些小鋸齒出來,以免被人仿鑄和破壞。
而技術上面,則是會使用工科院新摸索出來的水力沖壓法。
關于水力的利用,在明朝的鋼鐵制造越來越高效和高質量后,也進一步提高。
畢竟好鋼鐵也是需要動力來捶打的。
像當初為了制造竹節炮和將軍炮,朱見濟就指導工匠研究出來了水力鍛錘法,如今用來鑄幣,也是可以的。
制造方法變難了,仿制的假幣數量也會跟著變少。
至于銅幣和銀幣該用多少材料,占幾成比例,朱見濟沒有多說。
因為他不懂這玩意兒,專家懂就行了。
強行插一手,可別讓錢幣給煉廢了。
“還有…火耗歸公!”
朱見濟在看了一下工部按照標準做出來的一銀一銅錢幣后,突然提到。
熔鑄錢幣,在制作過程里難免會出現一定的損耗,畢竟是從充滿了雜質的礦石做成齊整、高純度的硬幣的,在整體質量上,絕對會下降。
而損失的這一部分,就會默認成火耗,是需要想辦法解決的。
因為在鑄幣之前,朝廷自有規定,需要做出多少通寶。
在成果的量不能縮減的前提下,那原材料就得多準備一些。
所以官方通常會對百姓加以攤派,要求下面的人替朝廷承包這部分的損失。
反正老百姓就是錢袋子,需要什么就找底下的人要行了。
總不能朝廷虧錢吧?
偏偏火耗的量是無法確定的,這又方便了某些官員在其中謀取私利。
我說火耗厲害,多收一些稅…很正常的吧?
明朝的官員還算有良心,火耗基本是在十分之二和十分之三之間。
后世韃清在雍正上臺前,那是加到了十分之八這個程度,可見老爺們一有機會,吃起人來是毫不客氣的。
朱見濟需要防著這個問題。
他國庫里有錢,過幾年還能入手一座銀山,沒必要再去剝削老百姓,讓他們為朝廷承擔損失。
鑄幣,這本來就是官府應該負責的。
老百姓用你做出來的錢去發展經濟,轉過去還得承擔你鑄錢的花費…
這不是白嫖了他們嘛!
一個國家的強大,不能只富了上面的人,下面的基層人員也需要享受到大明盛世的福報。
不然,就是第二個挫宋!
跟隨皇帝一塊視察工作的秘書處宮人捧著小本子跟在朱見濟身后邊聽邊記,等回宮后就會將之整理成口諭,發放內閣,經過閣臣商討,以制定成可以順利推行的政策。
工部的官員和工匠們都認真點頭,表示自己謹遵圣意。
以此時工部的工作效率,一切順利的話,明年差不多就能對外流通起乾圣通寶了。
等市場上有了足夠流通的實體貨幣,那新的大明寶鈔也可以隨之推出了。
大明的經濟越來越好,不僅是跨國貿易,在國內,大數額的交易也不再少見。
就算有了銀幣這種代表更多價值的新錢,商人們也不會喜歡在身上背著沉甸甸的錢去跟人談生意的感覺。
紙幣,是必不可少的。
但新寶鈔的發行,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用定國公徐永寧的話來說,他幼時閑著沒事,是真的拿大明寶鈔擦過屁股。
那堅硬的紙質,差點讓他再開一個眼出來。
“陛下,不知道今年幾月…臣可以去呂宋就藩?”
元旦照常的家宴之上,朱見濟正跟著他的堂兄弟們在喝酒聊天。
愿意來北京三陪賣笑的親王已經很少了,在皇帝對皇族的要求越來越高后,基本上每個王爺都討厭起了乾圣天子。
倒貼錢,本王都不入京!
好在朱見濟并不糾結這個問題,反正京城里還有朱見濡兄弟們呢,他還結了婚有了幾個老婆,完全不缺一塊吃飯的。
酒足飯飽后,朱見濡便提出了這個問題。
乾圣六年,沂王就年滿二十歲了,到了朱見濟定下的親王就藩年齡。
而聽到這話,朱見濟還沒多大反應,卻是朱見清表現的很激動。
因為他哥一去就藩,他也得跟著走人了!
他根本不想離開京城,只想待在這邊被皇帝堂哥當豬養,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