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時間轉到五月底,織布廠那邊到處招收織工,總算是把人數湊齊,將工廠開了起來。
來自直隸各處的女工被聚集在廠房里面,面對著新式的紡織機努力的工作著。
她們很多都是從貧困家庭里出來的,年紀有大有小,但得到統一的,則是她們手上因為常年織布而出現的繭子。
沒有辦法,就算上層的老爺士紳們再怎么強調規矩,想把女人塞到房間里當寵物養,放在底下的社會里,她們仍舊是勞動力。
而且老爺們喜歡的也只是漂亮女人。
他們見了街上出來賣貨的丑女和老婦,都是繞著走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開自己生活的小村子,來到織布廠工作,除了這些女子的家人,并沒有太多人關心。
如果朱見濟心黑一點,打算做個資本家的話,他現在就可以去壓榨工人,讓她們體驗一下前世“工業化時代”的血淚經歷了。
畢竟在原來的時空里,為了追求工廠利益,資本家們對著孩子都能敲骨吸髓,何況女人?
好在朱見濟的目標是把大明改變的很好,而不是讓這個國家在另一條失控的道路上狂奔成脫肛的野狗。
他是要為老百姓謀福利的。
所以織布廠正式開辦后,朱見濟又騰出自己寶貴的時間,為工廠制訂了一系列的流程。
比如說每天九小時工作制——
在沒有足夠娛樂生活的情況下,這些聚集在廠里的女子下了班也不知道做什么,朱見濟才把工作時長提高到了這個程度。
當然,這是包括了中午休息和午飯時間在內的,也禁止了加班這種事情。
做五休一,工資每月發放,滿勤有額外補貼,包吃包住,待遇等同于最先被皇莊籠絡過來的農戶。
等到空閑時間,朱見濟還安排莊子里人去幫她們送口信回家,以及德云社的過來講講相聲,讓她們不至于過于無聊,失去和外界的交流。
這對于出身貧寒的女人們來說,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雖然她們要去食堂吃大鍋飯和睡大通鋪,但這是太子免費給的,而且他真的給人發錢和放假!
想當初皇莊的人去地方上招工,她們家里其實是抱著賣女兒老婆的心態同意進廠的。
因為家里養不起多余的人口了,而且來招人的是一聽口氣,就知道是宮里來的。
既然如此,出去了的肯定哪里會回來?
于是不少人懷著悲傷或快樂的心情,收了工廠預支的半月工資,把人給交了出去。
只是沒想到,本來應該是無邊的苦海,進了廠反而是走進了新時代。
織工們就像剛剛加入農莊的農人一樣,很盡心的工作著,生怕因為某些小問題,讓老板給趕出廠子。
在朱見濟沒有注意的時候,她們自發的開始了內卷。
這讓小太子非常無語。
只能說這些打工人的覺悟真的太高了!
他很欣賞!
但朱見濟還是叮囑工廠的負責人別讓人太亢奮,不然對身體不好。
隨后到了六月份,在飛梭和熱愛新生活的女工一起奉獻下,織布廠的棉布出產量非常高,大概抵的上正常人家紡織力度的兩到三倍。
而這個效率,還要扣除教導女工們使用飛梭紡機的時間。
如果她們把熟練度刷上去,效率還能繼續漲。
朱見濟對此很滿意了。
他讓人把這些布匹放出去售賣,價格沒必要像市場上的那么高,降低一些吸引顧客,同時開拓中下層市場——
在太府寺建立起來后,關于市價的規定也隨之出臺。
其中一條,就是在統一市價后,售賣的物品不能高出這個定價的兩成,至于你降價如何,那就隨便。
可奇妙的是,由于太府寺的定價通常偏低,所以極大部分商品的正常賣價,都是往著上線漲的。
江侍郎家里的布匹也一樣。
只有朱見濟放出去的那一批布料,成為了引人注目的真實低價產品,并且物美價廉。
織布廠的名聲在百姓口中得到普及。
皇家布業的收入也增長了。
雖說還沒有把之前的投入賺回來,但只要這個勢頭不被打斷,那回本盈利是遲早的事。
做生意嘛,
大頭收入最后的歸宿當然是在老板手里。
朱見濟開廠又不是純粹的做慈善。
看著賬本,小太子的臉上笑出了花。
打仗的錢到了年底,就要湊齊了,到時候國庫還能留一些存款,讓皇家不需要繼續自掏腰包去填坑。
“太子日日辛勞,哪里需要再親自看這些東西?”
旁邊伺候的成敬為此感慨。
他雖然一切空空如也,但底子還是讀書人,不覺得統治者天天盯著民間不放有什么好處。
景泰帝卻是看的開,“青哥兒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他是未來的君父,怎么能不去了解百姓的生活呢?”
“朕就替青哥兒先把福氣給享了…”
景泰帝坐在朱見濟特意差人給好爸爸定制的軟皮搖椅上,手里翻開了一本經典。
而旁邊的朱見濟卻是端正坐在辦公桌后邊,看著奏疏。
一個宮殿,
兩個世界。
“我也要去邊鎮打瓦剌!”
“我就要去!”
東宮,徐永寧在聽說了方瑛的事后,立馬找到朱見濟,對著他打滾撒潑。
柳承慶跟張懋在旁邊看著,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
“你還小…”
朱見濟坐在高凳上,對著徐永寧無奈說道。
“你說誰呢?”小定國公憤怒起身。
雙方在高度上的差距,朱見濟哪里趕得上自己?!
“我都滿十五了,古代十四五歲上戰場的多了去了!算虛歲還得再加一歲!”
“殿下自己才多大就參了政,咱作為你的伴讀,哪里能給你丟臉呢?”
徐永寧舔著臉過去給朱見濟揉肩,“殿下,我做夢都想為國從軍呢!”
“胡說,你說夢話明明是在念叨花姑娘和肉包子!”張懋無情的揭露了他。
徐永寧對其怒目而視,轉而繼續騷擾朱見濟。
“不行!”
小太子的拒絕就如他的噸位一般堅定。
畢竟徐永寧還沒有長成,如果在戰場上出了一點問題,那定國公府連同南京的魏國公都要鬧起來。
不過他被徐永寧煩的不得了,最后還是給了精力過剩的二哈一個任務。
“你要是閑的沒事,那就替孤去一趟南京。”
“去那里干嘛?”
“奉旨出巡,懲奸除惡啊!”
自打大明遷都北京,南京那邊基本上就是“無法無天”的狀態——
皇帝挪窩了,這片地方就是老子最大!
對于那些南直隸的高官顯貴們,朱見濟簡直可以想象某些人快樂齊天的場景。
再加上考成法和新商稅推廣到南直隸,卻有人打報告回來,說在那邊推行不力,遭到某些分子抵制時,朱見濟就明白,他真正的敵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