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太子如此訴說,沒有這樣負擔的于謙憤然而起,慷慨陳詞提議道,“請殿下徹查官商勾結以權謀私之徒,抄其家產來充盈國庫!”
這個就有點過分了,于少保。
你怎么能把孤的心里話說出來呢!
“久弊萬萬不可一刀切,而且父皇和孤都遵守祖宗成法,哪里能違背太祖呢?”
大不了需要殺年豬的時候再抓人扒皮嘛!
那樣一來對方全家財產都能充公了。
“征收商稅之后,國庫的艱難可以暫時緩解,父皇和孤商議后,決定將這筆錢財拿出來,支援遼東,反擊瓦剌。”
“諸位以為如何?”
“自然是無有不可。”臣子齊聲應諾。
瓦剌人帶給大明的痛真的太大了。
即便是江淵,在被迫同意了朱見濟征收商稅一事后,聽到他是為了對付瓦剌,心里都覺得稍稍安慰了點。
而對朱見濟而言,瓦剌必須征討,遼東丟失的地盤必須拿回來!
土木堡一戰后,不但大明皇帝被俘虜,朝臣將軍損失八九,更是讓大明在北邊的領土大大縮減。
成了真正的“天子守國門”。
原本在直隸和遼東之間,還存在著大片領土,方便明朝通過這些地方,加強對東北的統治。
但此戰之后,東北和直隸間的聯系只剩下了一個狹窄的“遼西走廊”,并且不斷受到瓦剌威脅。
在瓦剌的威脅之下,大明將軍事部署蜷縮回九邊重鎮,打起了防守反擊,統治力量不夠之下,自然和遼東進一步分割。
所以現在的遼東,朱見濟用腳趾頭都能猜到已經崛起了新的統治勢力。
也許還掛著大明的旗子在頭上,可踩在黑土地上發號施令的人又有幾個是真的大明忠臣?
朱見濟無法忍受這種情況!
因為后世的歷史對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對付那個生存于白山黑水間的野蠻部落,就不應該給他們一丁點的發展機會!
既然他來到了這個時代,就應該把那群人犁庭掃穴,永絕后患!
“于卿家,你回去之后聯絡五軍都督府,由兵部同其一起核算一下編練邊軍,主動出擊要多少銀錢。”
“孤近來搜集了瓦剌的消息,有預感這兩年是大明的好時機。”
大數據是個好東西。
朱見濟從大量的情報中了解到,在利用土木帝換來了大量資源后,迎來強盛期的瓦剌就開始了內卷。
太師也先威望高漲,和瓦剌大汗脫脫不花的矛盾也尖銳起來。
雙方的權力爭奪戰進入了白熱化,什么表面關系也不維持了,直接開戰。
直到去年,兵敗遁入兀良哈的脫脫不花去世,也先便打著重建大元的名號,自稱“天圣大可汗”,建元“添元”,并且任命自己的次子阿失帖木兒為新的太師。
由此瓦剌內部出現了新的矛盾。
因為也先恢復“大元”國,顯然是想加強中央集權的,可草原上部落那么多,誰愿意把權力讓出去?
也先也不是黃金家族的成員啊!
而且聽說也先對于自己的手下也刻薄寡恩,自稱大汗之后先給自家人好處,然后才把剩下的留給手下功臣。
這種一口吃掉大半個蛋糕的行為讓也先的勢力都出現了內部的分裂。
外面的部族沒有完全臣服,對也先的奪權抵抗激烈,而內部權勢也被也先自己砸出了裂痕…
更重要的是,也先已經老了!
他老來糊涂,認為連大明皇帝都俘虜過的自己,已經是天下無敵了,于是自我墮落,企圖把自己的血脈,繁衍成新的“黃金家族”。
他忙著顧家,又要打壓不服的勢力,有時間還要想辦法維持瓦剌和大明的邊關貿易,哪有那么多精力消耗?
這樣的機會大明如果把握不住,那朱見濟也白長那么多肉了!
必須出兵!
狠狠的報仇!
就算只是取得一些小的戰果,也能大大的鼓舞軍隊氣勢。
“可輕啟邊釁,朝中不免有人反對。”高谷老成持重,出聲提醒。
人的劣性根里面有一樣就叫做“遺忘”,在日子好過的情況下,很多人都會把受過的苦難扔到腦后,只沉迷在眼前的平和中。
像于謙這種耿直的大臣也不是沒提出過向瓦剌主動出擊的請求,只是一個受限于大明干巴巴的國庫,一個也是因為有人不同意打戰。
“和平”來之不易嘛,怎么能夠再打起來呢?
萬一又輸了,還能再把土木帝送出去,讓他和瓦剌首領重續舊好?
“大明自五年前的大亂之后,國土淪喪,國威大損。”
“故而瓦剌與大明血仇深刻,不可調和。”
“正如于愛卿當年在殿上喊的那句敢言南遷者斬,孤也不怕喊一句‘敢阻北擊瓦剌者免’。”
“朕自然是同意的,太子如何,朕便如何!”景泰帝當即表態。
罷免反對派這種吸引火力的事情,好爸爸怎么能讓兒子一個人承擔呢?
“臣,必不辱命!”于謙拱手,鄭重做答。
于是出擊瓦剌的事就這樣定下了,時間暫時定在明年開春之后。
等到那個時候,國庫有閑錢,半年里的物資儲備也算充沛,足夠支撐起大明對草原發動一場戰爭。
其后朱見濟和內閣大臣們又關于商稅的事情進行了一些討論,重點是考慮各種情況,補充起政策的漏洞,同時拉著張鳳商量收稅以后該怎么分錢。
大明朝可不止兵部一個吃錢大戶。
軍隊要打仗,難道其他部門就不用干活,不用發工資嗎?
而景泰帝則是完美的發揮了他鎮場子的作用,每當有臣子有所質疑的時候,他總是一錘定音,“聽太子的”!
這讓臣子們更直觀的意識到了小太子的噸位不可撼動,以及皇帝的摸魚越來越嚴重。
好在太子雖然小,但比他爹有用多了。
于謙在朱見濟保證想辦法解決軍隊的財政問題后,也更向著小太子靠攏。
作為一名純臣,于謙的態度一向是“誰有利于國家,我就支持誰”。
只要朱見濟仍舊好好活著,沒有造成皇位繼承的大動蕩,于謙永遠都會是景泰帝這一邊的堅固基石。
什么太上皇?
就讓他永遠待在南宮反思算了!
在景泰帝和朱見濟做的事越來越多的同時,土木帝和他的支持者注定要被人越來越忽視。
就像被關在家里的張輗和孫繼宗一樣,
除了在第二天的朝堂上討論了一下外,之后的幾天基本上就沒人提起過他們了。
偶爾想起來頂多感嘆一句“不知天命”“自作自受”。
政治嗅覺敏銳的人能直觀感受到,隨著景泰帝一脈的地位不可動搖,金臺上的父子倆已經要對舊時代的殘黨進行清理了。
對著會昌伯這位太上皇的親舅舅下手,雖然理由喊的讓人無法反駁,但巴掌打在太上皇臉上卻是實打實的響亮。
好在自己早就看清了局勢,選擇了正確的隊伍。
朝堂上不少官員在私下討論這件事時相視一笑,對太上皇的未來毫不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