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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太子收養了阮伯山

  這種情況說起來,其實有點打臉。

  畢竟之前朱見濟還表達過自己對宦官內部的不信任,轉頭就跟東廠頭子“心心相惜”了。

  不過這不算大事,

  搞政治的還要臉嗎?

  而且形而上的哲學也提到過,萬事萬物無時無刻不在變化。

  要實事求是,

  要隨機應變!

  于是朱見濟終于正眼打量起了阮伯山這個算不上熟悉的宦官。

  等到對方慢慢的介紹自己,姿態低的堪稱可憐后,朱見濟肯定——

  這個人很有野心。

  有野心挺好的,

  大明朝的宦官再有野心也不可能反噬主子,只會助力主人手里的大棒打人越來越疼。

  而且對方也很不要臉。

  據阮伯山所說,阮浪這個老宦官是從他一進宮就認了他當干兒子的。

  當時的阮浪身為少監也算頗有權力,阮伯山得以靠著干爹上位,積攢起了宦官生涯的第一桶金。

  然后金刀案起,阮浪轉手就被阮伯山賣了。

  真好,

  行動力這么強,心還這么狠。

  簡直就是當狗的最好選擇。

  朱驤還是太注重于人品了,正如他岳父于謙一樣,一心一意為國奉獻,即便受到景泰帝重用,卻在現任和前任之間誰都不站。

  難怪后面的皇帝都逃不過閹黨的誘惑,太監們狠起來是真的很讓皇帝喜歡。

  朱見濟覺得自己都要被吸引了。

  他也不認為這是天上落下的餡餅,因為事實就像奪門之變中朱祁鎮能重新登基那樣明顯——

  朱見濟是景泰帝獨子,是加冠超過了一年的太子。

  最近宮廷內外還流傳起了某個謠言,說朱見濟受到了太宗皇帝的眷顧。

  阮伯山不能分辨這種說法正不正確,

  反正他見證了,孫太后在聽說了這件事情后就對外宣稱自己病倒無法見人,連帝后太子的日常問安都推掉了。

  南宮里的那位貌似也發起脾氣,用自己手里僅剩的權力拿著伺候的宮人撒氣。

  當負責看管南宮的宦官為景泰帝帶來這個消息時,景泰帝只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難得沒有為了太上皇而憋氣。

  外面那些喜歡挑刺的文臣近日也忽然噤聲了,有幾位已經轉變了立場,開始夸贊太子“天生聰穎”“天降神圣”。

  政治嗅覺敏銳點的,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大勢已經來了。

  從冬天開始,朝局泛起了一點點的波瀾。

  雪花越下越大。

  朱見濟自一月前的大病后就表現出超出尋常兒童的活力和健康,

  景泰帝放下心結后精氣也增了一些,

  只要再過幾年,等朱見濟再大幾歲,

  這樣的大勢會來的更猛烈。

  無數的人會爭先恐后的給太子當舔狗。

  阮伯山只是提前吐出了舌頭而已。

  因為他是個宦官,能依賴的只有皇權。

  所謂的閹黨,只是皇權的傀儡。

  所以朱見濟可以理所當然得接受阮伯山的投誠。

  但只靠著送朱見濟回咸陽宮,太子殿下是不會輕易收下這條狗的。

  阮伯山可是他老爸的狗子,朱見濟怎么忍心讓他“一奴侍二主”呢?

  身體承受不住的。

  但是阮伯山一再的討好朱見濟,表現出了厚度非常的面皮。

  他用語言這門古老的藝術,暗搓搓的告訴朱見濟——不論是他爹還是他,自己都是給朱家當狗。

  南宮那位已經被阮伯山得罪透了,阮伯山只能在一條道上走的更遠,把人得罪到死才有活路。

  景泰帝天然的不信任宦官集團,雖然養狗但是不給高級狗糧吃,讓狗狗們感到很委屈。

  所以阮伯山希望小主人可以伸出援手,成為一名受人敬仰的動物保護人士。

  阮伯山再三的發誓,自己會為了景泰帝和太子殿下肝腦涂地,死而后已。

  在東廠的努力下,從直隸到交趾,皇家父子檔的威名將無人不曉!

  朱見濟心想這人可真能放屁。

  要是東廠能做到這程度,太宗皇帝早就把失蹤的建文帝翻出來了,哪里需要胡瀅花費大好年華的到處找?

  但不得不承認,阮伯山這一通真摯的表忠心下來,他還真有點心動了。

  奴才嘛,

  他爸是用,

  他用也是用,

  這個的確沒必要分得太清。

  可是朱見濟坐在咸陽宮里沉思一段時間后,仍然對表白心意后惴惴不安的阮伯山提出了要求。

  “孤記得當年金刀案之時,擔任錦衣衛指揮使的人叫做盧忠?”

  此時,咸陽宮里的其他宮人已經被驅散出去了,諾大的宮殿里只留下了馬沖和阮伯山兩個太監。

  阮伯山不知太子為何會突然提起這個已經被結束了政治生命的前任指揮使,只是乖乖回答道,“確實。”

  盧忠對景泰帝是很忠誠的,

  所以在用酒從喝醉了的王瑤口中套出話后,立馬向景泰帝舉報了這個密謀。

  阮浪也隨即被干兒子出賣。

  可惜當時的景泰帝剛剛登基,根基未穩之時就要對太上皇下手,著實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在四面八方的裝聾作啞下,景泰帝只能委屈的加強了對南宮的監控,終結了大辦特辦的計劃。

  而盧忠的下場更加悲涼,

  在為太上皇站隊的聲浪里,被迫裝瘋,以犧牲自我換取了守舊黨派的諒解,結束了這次可笑的“偽復辟事件”。

  太上皇還是太上皇。

  但盧忠注定只能離開朝堂,先是被撤職降位成小小的事務官,隨后繼續罷免官職成為平民。

  盧忠現在雖然還生活在京城角落中為自己置辦的小宅子里茍活著,

  但在政治上,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并且還要繼續裝瘋賣傻,以免還有人不肯放過他。

  朱見濟很看重盧忠。

  起碼在金刀案一事中,盧忠的表現實在太耀眼了——

  這樣甘心為主子背負一切罵名的忠誠,比起朱驤來說,更適合擔任錦衣衛指揮使。

  所以他對阮伯山提出了個要求,“你想辦法,聯系上盧忠。”

  “你問問他,愿不愿意再來給皇家做事。”

  “不過你跟和他說清楚,這次他伺候的不是孤的父皇,而是孤!”

  朱見濟抱著精致的暖手爐,圓胖的臉上笑得見牙不見眼。

  “而且他這次不是來錦衣衛當差,他是…”

  “算了,要他做什么還是等盧忠答應了再說吧。”

  “你讓人去宮外找找他,要是盧忠不信是孤的命令,你就找個機會把人帶進來,孤不介意給他安安心。”

  “要是他不答應,那就算了。”

  朱見濟并不懷疑阮伯山有沒有偷渡人口到皇宮里的能力。

  眾所周知,皇宮大內是一個極其廣闊的地方,

  既然如此,有一些看管松懈之地也是可以理解的。

  并且宮廷之內的幾千張嘴也要吃飯,逃不開跟外面有來有往。

  所以紫禁城并不是真的滴水不漏。

  唐朝敬宗在時曾經爆發過一場極為搞笑的“造反”事件,十來個小販集結起來直接跑到大明宮里坐上了皇位,原因只是某位算命的說小販頭子能坐在皇帝位置上吃飯。

  而明朝歷史上也有過一個糊里糊涂的梃擊案,瘋老頭跑進宮里追著當時的太子明光宗打。

  于是朱見濟打算在宮里接見盧忠,而不是自己跑去“禮賢下士”。

  他只是需要找條狗,沒必要折騰自己。

  阮伯山吶吶一陣,最后決定答應下來。

  正如他自己所說,既然選擇了站隊,就沒有退路可言了。

  而阮伯山也清楚太子為何想要見見盧忠,無非是信不過他,想找個人來分他的權罷了——

  正如之前所言,盧忠的政治生命已經結束了,但他的肉體還能繼續為皇家發光發熱。

  畢竟像東廠這種一堆宦官湊一塊的玩意兒,本質就是皇家的刀子。

  他們根本沒有法律允許的參政權力,也就不用講究什么了。

  所以盧忠從錦衣衛退休后,在東廠再就業也是正常的。

  如果盧忠答應了這件事,東廠在暗地里也許會再添一個“督公”,和阮伯山一起,一內一外的發展業務。

  不過多一個人分權而已,

  阮伯山想到未來的美好境遇,根本無法拒絕。

  蛋糕越做越大,那么就算分蛋糕的多切幾刀,手下人也能多吃兩口的。

  “就這么辦吧,別讓我父皇知道就好。”

  朱見濟看著阮伯山點頭,伸了個懶腰,又用手提了下腰帶——

  這個動作讓他最近又長了點肉的小肚子突出的很明顯。

  “反正父皇知道了,怪誰也怪不到我頭上。”

  “奴婢明白!”阮伯山鄭重的給太子磕了幾個響頭,算是拜好了碼頭。

  只要東廠這艘小船能靠上太子的港,來日必定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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