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看著如同沉睡的方擎蒼,陷入長久的緘默中。
一個日夜交替后,他回過神來,嘆息一聲,雙眼變成了璀璨的琉璃色,浩大的神力沖入流淌在圣域的時間長河,千萬種可能的未來不斷在許易的腦海中閃過。
倏地他頓住,找到了鐫刻在時間長河某處的一本厚書。
許易翻開,如同史官一般輕聲誦讀出來:
“方擎蒼,圣域西南滄國人士。”
“年少中庸,泯然于眾,但其人堅韌不可摧,日夜勤練不怠。”
“于十八歲時,偶遇一許氏先生,教授其[雙全]之法,突飛猛進,有同境無敵之姿。”
“然,滄國因開國皇帝行使[借運]之法,不斷盜挖國運及新生天才之氣運,不久方擎蒼大難臨身,被廢氣海、斷四肢,許氏先生亦薨于大滄帝都。”
“幸天運古朝,鎮西侯世子寒天潤予其秘藥,再于天運碧水潭中浸泡百日,方恢復如初。”
“而后修為進度一騎絕塵,戰力幾可蓋壓同代,為圣域西南地區第一天才。”
“再后一百七十八年,地球入侵!”
“地球超凡兇悍異常,雖數量遠遜圣域,然頂級戰力不輸,千年后,戰火已燃遍圣域,人心惶惶。”
“當是時,擎蒼一千五百三十九歲,大成王境。”
“因感念蒼生苦難,遂發下大宏愿:此生,必殺入地球,盡滅這一邪惡外域!”
“擎蒼入圣域聯軍,首日便獲得滔天戰功,連斬奧林匹斯山美慧三仙女:阿格萊亞、歐佛洛緒涅、塔利亞!”
“二十年后,戰神道教志那都比古,勝之、殺之。”
“三千八百年后,擎蒼入帝境,約戰大天使瑰洱,此戰持續五百六十天整,瑰洱折翅而亡。”
“又九百六十年,擎蒼與酆都楚江王戰于荒龍之原,兩敗俱傷,此役為擎蒼有史以來第一次[戰平]。”
“又一千五百年,擒拿華夏大兇梼杌,以其利爪做刃,擊殺華夏二郎顯圣真君。”
“次年,與[不潔天使]沙維爾·斯圖爾特約斗,途中被太玄司司主張清圣設伏,鏖戰三年零七天,以瀕死之身沖出重圍。”
許易驀地停住,手中之書伴隨著方擎蒼的夭折,已經化成點點光粉飄散在此方天地中,不能再讀。
他輕嘆一口氣,僅憑讀出來的這一部分,就可以窺見方擎蒼這波瀾壯闊的一生了。
對于圣域而言,他是不敗的斗戰天才,是天大的英雄式人物,但對地球來說,方擎蒼則是必須除去的眼中釘肉中刺,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都必須殺之后快。
這些天里,許易經過了無數次的推演,得出了一個鐵打的事實:
不論有多少種可能的未來,只要地球和圣域發生沖突,方擎蒼都必然會堅定地站在他的家鄉那邊,對地球施以重創。
——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方擎蒼,就是這樣勇毅鋒銳的好男兒。
許易想著,揮手在方擎蒼的尸體上一抹,連同尸身,所有因果和命運皆被他生生斬斷。
此世除他之外,再無人知道方擎蒼死于一片無名的荒漠中。
許易轉頭,平靜地向沙漠外面走去。
他是地球的神主,是寄托無數人希望的巔峰戰力之一,他不能猶豫、不能心軟、不能慈悲、不能迷茫。
任何微小的疏漏,都可能造成地球上所有生靈的滅絕。
許易慢慢走著,想到什么,思忖著在原地停下,浩大的神威瞬間沖出次方界壁,思維連接到了自己的神袛分身上。
“素衣,別來無恙。”
“唔…本體,你這家伙,非得趁我洗澡的時候叫我?我嚴重懷疑你對我有想法。”
“…我說過了,我是有底線的人。”
“嘖,我還不了解咱倆?底線或許有,就是有些過于靈活了,等你回來,我給你施個[五龍抱柱]之法怎么樣?”
“別鬧。”許易好笑地揉了揉眉頭,煩悶的思緒被沖散很多:
“問你點事。”
“說。”
“地球…過去多長時間了。”
“九十八天十四時三十五分二十六秒。”
“完全一樣啊,這里和地球的時間流速。”許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道:
“我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雖然還不長,但也摸透了很多東西,阿素,咱們地球和這個名為[圣域]的大世界,看來是真的要做過一場了。”
“唔?這么嚴重?那個靈氣泄露的口子開在圣域的哪個地方了?”
“一時半會說不清…通俗地講,咱們這邊等于先挖了圣域的祖墳,再把他們老祖宗的骨灰拿出來包餃子喂狗吃了。”
“嘶…”思感連接的那頭,李素衣倒吸一口涼氣,捏了捏自己那對偉大兇器,用疼痛刺激自己冷靜下來,接著問道:
“所以,你覺得距離開戰,還有多長時間?”
“不知道,命運在不斷變化,一百年、幾百年、幾千年都有可能…不過可以預見的是,這場戰爭必將持續千萬年,直至一方徹底屈服。”
“起碼百年的備戰時間么…不短了,你什么時候回來?”
“不急,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弄清楚,再過些時日吧。”
“也對,你要我怎么做?”
“在我回來之前,盡力阻止地球發生神袛級的內耗,你被創造出來時的身份地位頗高,只要不是和我平級的那幾位下場,你說話還是有些份量的。”
“好…不過話說回來,最近地球真的有些不太平,東海龍族好像要搞事啊。”
“隨他去,只要別涉及到神袛的生死,你就別插手。”
“還有…”許易沉默一瞬,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我走之前跟你說的那件事,你可以著手去做了。”
“哦嚯?不等你回來?”
“阿素,你的身份去做這件事正合適…過段時間你就去找太玄司吧,反正有第一具分身作為內應,應該不難。”
“嗯嗯,好的。”
“阿素…你真的在洗澡?”
“你怎么知道?難道思感連接還能看見畫面的?”
“那倒不是,只是我在這邊當了三個多月的女性,知道了女人洗浴時的一些說話特征罷了。”
“我去,你可真是…千萬別告訴我,你還跟人談了一場戀愛。”
“沒有,他是單相思。”
“…我很好奇,你這幾個月究竟經歷了什么。”
許易聽到這話后,情緒沒有半點波動,平穩道:
“也沒什么大事,只不過是倒掉了鞋子里的一顆…小小沙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