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他低沉著聲音道:“想不到你連這事也知道了,那你知不知道,錢長史為何要殺死那些官兵?”
王繼心中一凜,尋思:“韓王為何唯獨對這件事這么關注?”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韓王又道:“你已經將這件事告訴武承嗣了?”
王繼趁機解釋道:“殿下,您有沒有想過,會不會是您手下的人認錯了人,將章御史當做了長平郡王。”
蔣縣令立即喊道:“放屁,我手下的衙役親眼看見武承嗣進入你府中,你休要胡說!”他總算也明白這時候只能死咬到底了。
王繼見他這么急,反而笑了,道:“蔣縣令,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這時候若是自承瞧錯了人,韓王殿下絕不會饒你。”
“你、你莫要血口噴人!”蔣縣令惶急道。
王繼搖了搖頭,緩緩道:“事實就是事實,長平郡王不在我府中,你這樣強撐著又是何苦呢?”
就在這時,錢德廣從里面出來了,一張胖臉沒有半點血色,苦笑道:“殿下,里面沒有搜到武承嗣!”
韓王一張臉瞬間變黑,死死盯著蔣縣令,道:“你莫不是真在消遣本王吧?”
蔣縣令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喊道:“王爺,下官手下真的有人看到了,真的看到了!”
韓王厲聲道:“那武承嗣人呢?”
“我…也不知道,也許…也許是被他逃了!”
“混賬東西!”韓王一腳踢在蔣縣令臉上,目光轉向自己的長子,冷冷道:“你該不會合著他們,一起欺騙本王吧?”
穎川郡王急忙道:“父王,武承嗣的事孩兒也是聽他們說的,孩兒來杭州時也沒帶人手,也沒辦法驗證啊!”
“你不會事先派人進府確認嗎?”韓王吼道。
錢德廣忽然道:“王爺,是下官認為派人進府確認的話,會打草驚蛇,所以才提議殿下等候您和越王殿下的命令。請王爺責罰!”
韓王冷冷盯著他看了一會,長長吐出一口氣,仰著頭道:“罷了,事已至此,責罰你又有什么用。”
頓了一下,又道:“不過話說回來,咱們這次也算誤打誤撞,發現一個隱患,你瞧瞧這個?”
將錢德廣的罪證遞向他。
錢德廣看完后,臉色烏青,道:“王爺,這些內容很多都是誣陷…”
“行了,你的事本王還不清楚嗎?你看看這個。”手指指向殺死折沖府官兵的事。
錢德廣心中一緊,猛然看向王繼,道:“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繼冷笑道:“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
說完目光向街道兩邊看了一眼。
武承嗣的人依然沒有出現,他感覺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了。
目光轉向章御史和耿堅,帶著幾分歉然之色。
章御史還沒意識到情況,正有些困惑,便聽到韓王轉過了身,說道:“全部處理了,不要留一點痕跡。”聲音中不帶絲毫感情。
章御史心中猛的一跳,大喊道:“韓王殿下,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李元嘉卻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穎川郡王也跟著離去。
“王使君,他們這是?”章御史瞪大了眼睛,對于即將要發生的事,實在有些難以相信。
王繼沒有回話,他忽然做出一個奇怪的動作,單膝跪在地上,耳朵趴在地面上。
錢德廣陰惻惻道:“王刺史,現在才想著求饒,未免有些太晚了吧。”
話音剛落,他耳中忽然聽到一陣馬蹄聲,頓時明白王繼趴在地上,正是在聽聲音。
“王繼,你該不會以為這馬蹄聲是來救你命的吧?”錢德廣大笑。
蔣縣令得意道:“刺史閣下,這里是杭州,軍隊也都是我們的人,您還是死心吧。”
王繼站起身,雙眼中閃現著光芒,笑道:“錢德廣,你能識得自己手下折沖府騎兵的馬蹄聲嗎?”
錢德廣自然是識不出來的,不過他也聽出王繼話中之意,嘲諷道:“你耳力倒不錯,來的確實不是杭州境內的折沖軍,而是從揚州調來的。”
王繼淡淡道:“來的絕不是江淮任何一支軍馬。”
錢德廣見他如此態度,竟有些心虛了,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
二人說話間,蹄聲越來越響,王繼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笑道:“你這種軍事外行,自然分辯不出馬蹄聲。”
錢德廣暗暗心驚,王繼曾在兵部擔任過郎中,說話自然有根據。
再加上李玉惠剛才與韓王對話時,也提到過左武軍正向杭州而來。
不會這么巧吧!
錢德廣心中突突直跳,目光不自禁向街頭看去。
不僅是他,蔣縣令、王繼、章御史和耿堅幾人,都伸長脖子看向街道。
然后,他們看到了一隊千牛衛。
錢德廣內心直沉入谷底,雖然不是左武軍,但千牛衛顯然也是武承嗣的人。
大街被封鎖,守著上千名衙役,能沖破衙役封鎖,說明對方人數極多。
“是王方翼將軍!”王繼大聲道,心中說不出的振奮,他賭贏了!
錢德廣臉色越來越蒼白,他并不認識王方翼,卻也知道王方翼是隨著武承嗣一同離開長安的。
只見這隊千牛衛緩緩靠近,帶頭的王方翼目光翻身下馬,走到眾人跟前,揚聲道:“封武大都督的命令,杭州府一干官員全部去李家村候命,不得有誤!”
王繼大聲道:“杭州刺史王繼,拜領大都督命令!王將軍,可要本官立刻通知其他官員?”
王方翼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本將來這里之前,已經去過刺史府,鄭司馬已經帶著刺史府官員先一步出發了,就差刺史、長史和長安縣令了。”
目光四顧看了一圈,道:“殿下特別交代過,長安縣令必須過去,他在這里吧。”
蔣縣令臉色煞白,雙腿微微彎曲,似乎站都有些站不穩。
王繼笑道:“將軍來的正好,錢長史和蔣縣令都在這里。”
王方翼點了點頭,命手下人牽來三匹馬,道:“你等速速上馬,隨我去見殿下吧!”
王繼立刻便上了馬,錢德廣和蔣平卻都一動不動。
蔣平是嚇的腿軟,錢德廣則探頭望著街道,似乎在找著什么。
王方翼冷冷道:“怎么,兩位是要本將扶兩位上馬嗎?”
“且慢!”一道聲音遠遠傳來。
只見韓王李元嘉和穎川郡王帶著人從街道另一頭過來了,他是聽到馬蹄聲后,不放心才回來瞧瞧。
看見千牛衛后,他哪還不知道是武承嗣派來的人。
他狠狠瞪了自己長子一眼,覺得是因為兒子的不中用,才害自己被武承嗣給耍了。
“見過韓王殿下,見過穎川王殿下。”王方翼拱了拱手。
韓王冷冷道:“長平王在哪?”
“殿下在李家村。”
“他一直都在杭州?”
“韓王殿下若是對殿下的行程感興趣,不如去李家村當面詢問殿下。”王方翼回道。
李元嘉沉默了一會,緩緩道:“本王是要去見他,不過在這之前,本王希望和王刺史單獨聊兩句。”
王方翼還未說話,王繼已經說道:“韓王殿下,大都督有令,讓杭州官員全部過去覲見,下官急著去見大都督,您的事不妨先等一等。”
韓王見王繼半點不給自己留面子,臉色更加陰沉,冷冷道:“王刺史,這里畢竟是杭州,本王希望你記住這一點,等會不要亂說話。”
王繼仰首一笑,道:“王爺剛才轉頭時如此決絕,現在卻又來說這些話,不覺可笑嗎?”
王方翼瞥了王繼一眼,微微皺了皺眉。
他本就奇怪剛才過來路上,為何有衙役阻路,現在瞧見王繼和韓王針鋒相對,隱隱明白了什么。
穎川王怒道:“王繼,你怎敢如此與我父王說話?”
王繼看也不看他,轉頭向王方翼道:“王將軍,我們趕緊過去吧,另外本官希望帶上幾人同去,等會有下情向殿下稟告。”
他不放心章御史和耿堅父子留在城內,以免被韓王滅口。
王方翼頷首道:“可以。”轉頭向韓王道:“韓王殿下,末將還有軍令在身,就先告辭了。”
“且慢!”韓王冷冷掃了王繼一眼,道:“本王說過要去見見長平王,自然要與你們同去。”
轉眼之間,王府大門外的人全部跟著大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