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二百二十二章 遲早曜司

  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親手去做的。

  比如殺倭。

  而有些事情,則是不需要自己去親自做的。

  比如化身大旗黨。

  布置一個完美的局,就足以將腦汁消耗干凈。

  昨夜接受過家庭教育的于謙,留在了思學堂里。

  朱秀、孫安以及錦衣衛統領們,也都被喊到了前院正堂里。

  經由于文明的點撥提醒,一個大膽的想法,逐漸在朱瞻基的腦海中成形,眼下要做的就是將這個思路逐步完善,然后交由朱秀、錦衣衛他們去完成。

  于家的仆役們,送來了熱乎的午膳,又收走一片狼藉的餐具。

  等到正堂里,換了五六次茶水之后,朱瞻基他們的大旗,這才算終于是立了起來。

  隨著各領命令的錦衣衛們,消失在思學堂里后,朱瞻基這才緩緩走出。

  不知什么時候,外面已經接著下起了雪。

  很大。

  鵝毛大雪。

  老天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狠狠的捅了一下,給捅出了一個大窟窿,然后那無數的雪花片,就像是不要錢一般的奔瀉下來。

  止不住哇止不住。

  院墻邊上的樹梢,已經彎了下去,披上一層白白的,銀裝素裹,甚是好看。

  地面上,白茫茫一片,卻是不見金陵十二釵。

  廊柱下有幾團雪塊,大抵是思學堂里于家的仆役,乘著主人客人不在,偷偷的來了一場歡愉的對抗賽。

  等到朱瞻基在雪地上,踩出一連串愛心,回到小院里后。

  院子正中已經堆上了一個不大的,半成品的雪人。

  他目光向著四周張望,只見一顆光禿禿的樹下,一系大紅披風正蹲在明顯更厚一些的雪地里,用雙手滾動著雪花成為一團。

  “雪下的這么大,怎么就出來了?”朱瞻基走到岑可的身邊,看了眼樹干上一個清晰可見的腳印,笑聲詢問道。

  “呀!”岑可低聲驚呼著,轉過頭看向朱瞻基,滿臉的羞澀和不好意思:“您怎么回來了?下人說您在商議事情,婢子想著您大概還要許久,才會回來的。”

  說著,岑可又驚呼了一聲,連忙站起身,將那個半成品的雪人擋在身后:“婢子還沒有弄完驚喜呢…”

  岑可的雙手被雪冰凍的很紅。

  朱瞻基上前,握住盈盈一握的雙手,放在自己的大氅里:“雪人,哪有你好看?”

  說著,他的目自作主張的開始向下移動。

  在大紅披風下,那一抹渾圓,比那尚未成型的雪人,還要圓潤。

  “這個雪…球…真大…”

  朱瞻基同樣是驚呼著,低聲的贊美著。

  岑可的臉,頓時比她的雙手還要紅,身子不由的一個扭捏,背過身子。

  一副完美無瑕的高翹蜜桃。

  朱瞻基覺得自己在不斷的膨脹著。

  “我日思夜想,有幾個新的知識點,想和你深入淺出的交換一下意見。”朱瞻基從后面,環抱住岑可。

  讓岑可的身子不由一顫。

  有些話,她聽得懂,但有些話,卻是聽不懂的。

  可是,又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她不是不知事的懵懂少女,而是已經被傳授了許多秘訣的女人。

  岑可低聲道:“太孫,現在日頭還早呢…”

  朱瞻基搖搖頭:“不早不早,日上三竿,正是好時候。”

  “能只兩竿嗎…”岑可小聲的詢問著,一邊被朱瞻基推搡著帶回屋子里。

  朱瞻基決絕的搖頭:“要聽先生的話,先生說的就是日上三竿,你見有先生說日上兩竿的嗎?”

  “婢子是聽說…對…不好…您要不要緊…”岑可察覺到,自己的肌膚被冷吹直擊著。

  朱瞻基佯裝不悅:“你是在懷疑本宮的人品?”

  “您是天底下最好的!”

  “那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您最厲害…”

  “還是說,我填不滿你了?”

  “來,轉過去。”

  “對!就是這樣,趴著是不是更舒服…”

  “恩…”

  朝廷自定下滅倭國策之后。

  隨著整個朝堂各部司衙門高速的運轉起來。

  在五軍都督府、戶部、兵部等衙門的推動下,無數的資源,從各地解押到沿海各地。

  在水泥路沒有遍及各地,日月堂那份蒸汽機還停留在圖紙上的此時,戶部和工部創造性的解決了大量物資運輸,所帶來的損耗問題。

  用那些自愿前來大明接受改造的南疆土著們,來進行貨物運輸,能夠明顯且有效的降低物資損耗。

  官倉里已經不知道是哪一年的陳糧,只要煮的時候少放些水,就能讓這些南疆土著們,送上連綿不絕的歌功頌德。

  似乎,在這些南疆土著們的眼中,這就是天朝上國。

  世間再也沒有比這里,更讓人幸福的地方了。

  感謝大明旬報,大明朝的百姓們,從而能夠得知以上,那些事關南疆土著們,對于大明朝的真實看法。

  因為要滅倭,沿海各地的衛所官兵都在加緊操練,因為誰也不知道,那個衛所會被抽調選中,成為先鋒。

  不過朝廷終究是沒有虧待這些官兵們的。

  無數的物資,一直在源源不斷的補給過來。

  漫長的官道上,即便是如今臨近年關,也依舊是川流不息。

  臘月初八。

  松江府的水師大營,還在陸陸續續的接受著,最后幾批應征善水之人。

  從南疆北歸的王景弘,帶著戰船隊,還在海面上漂著。

  杭州府通傳境內,官府時值年關,依舊不忘保衛地方,護衛百姓安危,有府衙三班差役,當場擊殺兩名倭寇,如今正懸掛倭寇首級于城門之上,用以驅散年獸。

  隨后,杭州府再傳通告,衙門差役在與倭寇搏殺之時,身負重傷,官府絕不做忘恩負義之人,民間益當對英雄表示感激,特征召精通醫術之人,為英雄治療傷勢。

  杭州城中的良醫,幾乎在第一時間被盡數請進了杭州府衙門里。

  隨后,不多時承宣布政使司衙門里,也派出急遞通傳浙江各地,命各地官府尋找善于內外傷勢的醫者,前來杭州府城為英雄療傷。

  整件事情,都透著一股子怪異的感覺。

  朝廷官府什么時候,開始會在意一個差役小吏的生死了?

  即便這些個差役小吏,是殺倭立功了的,也沒有必要折騰整個浙江。

  民間,開始有些小道消息開始流傳開來。

  從最后布政使司衙門發出的命令來看,很顯然受傷的人并不是幾個小小差役。

  而布政使司衙門,還特意叮囑各地,要尋找善于內外傷勢的醫者。就很明顯,受傷的人不單單是有外傷,必定是體內也有內傷。

  能驚動一省之地,大抵只能是宗室藩王們。

  可浙江并未宗室封地食邑。

  太祖高皇帝當年鼎定乾坤之時,就言稱,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衛國家,下安生民,今諸子既長,宜各有爵封,分鎮諸國。

  將宗室諸子分封各地,但浙江卻并不在此列,則是因為太祖高皇帝認為:吳越不以封,以其膏腴,閩廣滇棘不以封,以其險遠。

  太祖高皇帝的意思,一如字面意思。

  吳越之地太肥了,肥到寵愛諸子的太祖高皇帝,都不敢將這些地方分封給諸子,生怕他們會因為有錢折騰出些什么事情來。

  而又因為東南諸省太遠,路途兇險,亦無分封。

  如此,大明至今五十余年,浙江并無一位藩王。

  既無藩王,那么還能有什么人,是能讓浙江省府兩級衙門,都要如此的大動干戈了?

  “必定是那朱瞻基小兒!”

  “我等猜測并未有誤,那朱家小兒,就是躲在錢塘于家的,向來此次未曾返回的兩人,就是在搏殺之中,將那朱家小兒給重傷了!”

  “娃哈哈…想那朱家小兒先前何等威風,大言不慚,竟要將我等盡數鏟除,如今他卻是生死未卜。耶耶倒是要看一看,到底是他能活得久,還是耶耶能笑的長!”

  “徐桑,此話不可滿,要知朱瞻基年少多智,此事未必不是他有意為之!”

  一間高樓雅閣內,原先的歡聲笑語,被最后一人的言論給打斷。

  在場細細數來,不到十人,卻個個富態奢華。

  而此時,這些人的視線,都在盯著在場的一個人。

  只見這人,頭發被束起扎在后面,額頭兩角是禿的,鼻下一塊方形胡須被保養的很是柔順。

  他身上穿著件開敞外套,腰間系著一根粗布繩,足蹬一雙木屐,腰上別著一長一短兩把倭刀。

  “遲早曜司,你當真如此以為?”期間,有人開口詢問。

  被稱為遲早曜司的倭人,點點頭:“嘿!徐桑,我們都是知道滴,你們明人的皇帝,要將我們統統死啦死啦地殺掉,現在我們都蟄伏了,他們拖不下去,只能誘蛇出洞。”

  “可若是朱瞻基并沒有受傷,而是他們故作疑局,誘惑我等,又何必要如此遮…”被稱為徐桑的人,話說道一半,就停了下來。

  遲早曜司笑笑:“你們明人,總是喜歡彎彎繞繞的,但是當自己深陷其中的時候,卻又總是看不清。”

  “遲早曜司,我等在議事,不是在這里相互指責!”現場有人不悅。

  遲早曜司卻是冷笑一聲:“王桑,我不過是稱述事實而已,你有何必動怒?”

  王桑一瞪眼,伸手指向遲早曜司:“你!”

  “夠了!”

  徐桑的手拍在了桌子上:“遲早曜司,你說說,如今我等要如何行事,是繼續按兵不動,還是借著派人前往杭州探查真是情況?”

  “徐桑,正所謂攻其不備,出其不意。”遲早曜司很是自信的點著頭:“那朱瞻基以為我等此時會乘機出動,那我們就要反其道而行之,繼續蟄伏下來。你們明人的新年沒有幾天了,到時候你們明人的衛所官兵,必定會軍心不穩,人人想要回家過節,等到那個時候,我等再讓你們明人的皇帝和太孫,好好的看一場煙火。”

  這是打算在朝廷做足了準備的時候,繼續按兵不動,等到新年所有人都懈怠下來的時候,再出其不意的劫掠大明沿海地區。

  “遲早君!”

  “遲早君!”

  “杭州城地消息!”

  噔噔噔。

  高樓里的樓梯,傳來一陣急促卻步調間隔一直的腳步聲。

  一名低矮的倭人,不多時就沖到了樓上。

  來人跪在了遲早曜司身邊:“遲早君,有杭州城的消息!”

  遲早曜司目光一凝,沉聲道:“何事?”

  “明廷浙江都指揮使司,調紹興府紹興衛兵馬前往杭州府城。杭州前衛拱衛錢塘江水師碼頭,杭州右衛入城警戒。”

  不久之前剛被遲早曜司懟了一番的王桑,當即拍案叫絕,滿臉的興高采烈:“哈哈,遲早曜司,看到沒有!這必定是那朱瞻基身負重傷,性命垂危,浙江這才緊急抽調兵馬入城護衛!”

  遲早曜司點點頭,又搖搖頭:“王桑…讓我想想…讓我再想想…”

  王桑卻是當即揮手:“不用再想了!從眼下的消息來看,必定是朱瞻基出事了!”

  一旁的徐桑雖然不喜王桑的舉止挑動,但對方是在場唯一不輸于他家的人物,他緩聲道:“王兄,你切莫激動,慢慢道來。”

  王桑卻是滿臉的振奮:“徐兄,你想想啊,唯有朱瞻基真的身負重傷,才會讓杭州府、浙江布政使司放出假消息,用什么官府差役小吏受傷,來掩飾真正的實情。朱瞻基是什么人?那小子可是皇帝最寵愛的后輩子孫,年紀輕輕就是大明的皇太孫,只有他出了事,才會被官府嚴加封鎖消息,防止朝廷和地方生亂!”

  王桑說的很有道理。

  歷朝歷代,身系江山社稷之人的性命,都是和天下緊密的聯系在一起的。

  就算如今皇帝圣體安康,儲君太子正值壯年,但一位早早就被立為皇太孫的社稷繼承出了事,對于朝廷來說都是一場大震動。

  不說遠的,就是眼下朝廷搞得轟轟烈烈,信誓旦旦的滅倭之事,大抵就要半途而廢了。

  更不要說朝廷在南疆的征伐,聽聞一直都是皇太孫在一旁出謀劃策。

  皇太孫一旦倒了,朝廷方方面面不少事情都可能會因此而停滯不前。

  王桑此時很是激動,目光也不由的挑釁的看向一旁,還在沉頭沉思的倭人頭領遲早曜司。

  他不喜遲早曜司,覺得這人的名字很不好。

  若不是從借助遲早曜司手中掌握的,整個外海上的倭寇的力量,來為自己聚斂海量的財富,他根本就不愿意與這等腌臜之人待在一起。

  小小東瀛倭人,安敢與天朝大明相提并論乎?

  王桑不再看遲早曜司,他環視在場眾人。

  “諸位,除了這第一點,王某還另有幾點要說!”

  “王兄快快請講!”

大熊貓文學    天下第一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