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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風雨欲來

  皇城內,奉天殿后的偏殿寢宮之中。

  大明現任皇帝,朱棣一臉陰沉,目光如寒冬臘月讓人不寒而栗。

  熟悉皇帝的人都能看得出,皇帝此時正是殺氣騰騰,心中殺意縱橫的時候。

  從宮殿陰影出,一道人影走了出來,到了皇帝面前徑直跪下:“奴婢失察,未曾發現神機營中有逆賊潛入,險些致使皇太孫…”

  朱棣重重的冷哼一聲,讓外寢宮外面的宮女內侍渾身一顫。

  朱棣低聲開口:“是個人都會有失察的身后,神機營大營乃是重地,你們又如何能輕松踏足。說,到現在都查出了些什么。”

  見皇帝沒有問責的意思,跪地的這人心中一松,回話道:“按照從神機營那邊探聽到的訊息,大抵是那賊人乘著神機營輪換的時候潛入的。

  皇太孫當時正在庫房外面,似乎是發現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這才讓神機營提督,豐城侯李彬在庫房外制造動靜,故意引誘那逆賊提前引燃庫房中積存的火藥。”

  聽到這里,朱棣對大孫子朱瞻基的穩重小心而慶幸,但對那已經化為灰燼的逆賊,卻更是恨之入骨。

  若是朱瞻基沒有這般小心謹慎,只怕這個時候。

  只怕今日,就是大明朝的國殤之日了!

  朱棣沒來由冷哼一聲:“接著說。”

  那人便接著說:“錦衣衛事先預備好了一個千戶所的兵馬,在神機營出事的時候,便立即沖進了神機營大營。

  雖然他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護衛太孫,但我等覺得他們大抵是覺得事成了,事后清理干凈現場的。

  這個千戶所千戶已被太孫砍殺,其下諸官兵任需調查是否都涉入其中,還是尊上令行事。”

  朱棣覺得那些混賬錦衣衛,大概是聽從上頭的命令行事,如今大明也算是四海升平,沒有那么多人成天會想著造反。

  皇帝沉吟了片刻,開口道:“紀綱,是否參與其中。

  他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可是在錦衣衛衙門前,將皇太孫給攔了下來。

  這是不臣!”

  跪在的那人心中一顫,皇帝盡管還在懷疑紀綱是否又參與,但皇帝心里已經很是不滿了。

  你紀綱就是老朱家的看門狗,可你這條狗竟然膽大妄為到敢攔主人的路?

  跪地之地額頭觸地,沉聲道:“奴婢無能,時間匆忙之下,還未能查清此事。

  但我等揣測,紀綱此次所為,大抵躲不過兩點。

  其一乃是覺得皇太孫,俘虜一整個千戶所的錦衣衛,更是招搖過市的走到了錦衣衛衙門前,紀綱或許是為了錦衣衛的臉面這才出兵攔截的。

  其二…其二大概就是紀綱確實涉足其中,意圖在這最后一刻…在這最后一刻擊殺…”

  “他敢!”朱棣怒喝一聲,兩只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紀綱當真敢欲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朕必誅他十族!”

  跪地之人大抵也是身份超然之人,此時開口諫言道:“陛下既然已召見紀綱,何不等他來了,再行定奪。”

  朱棣將身子靠在了椅靠上,右手扶額,左手輕輕揮動:“你先且下去,朕要好好想想…”

  寢宮之中再次陷入寂靜,那跪地之人如漣漪一道,已經是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

  內閣!

  就在午門門頭,東邊的城墻根下一排班房之中。

  此時,整個內閣就好似南京城里的菜市一般,嘈雜無比,內閣里頭人頭攢動,爭吵聲不斷響起,讓外面的通政司、行人司候命的小官小吏,不由的一陣陣顫抖著。

  內閣的這幫大佬們,正在散發著心中的怒火,似乎是快要將這內閣的屋頂給沖破,更好似是要將這南京城給震塌了一般。

  內閣首輔胡廣端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他眉頭緊皺,眼簾微垂,和皇帝一般無二的動作,同樣是右手以手扶額,似乎是在沉思著。

  而在他的面前,內閣的其他幾位閣老,正在不斷的爭吵著,聲音一個比一個大,一個比一個激烈。

  次輔楊榮,此時方才四十出頭,卻已經是大明朝數一數二的權柄人物,他多次出京師,掌地方權柄,更是跟隨永樂北征,為皇太孫講說經史子集。

  此時楊榮目露怒火,面帶憤懣。

  次輔大人聲如洪鐘大呂一般,似乎是真的要將這內閣的屋頂掀開一樣:“紀綱賊子,目無王法,橫行霸道,驕縱跋扈,多年來朝堂天下怨聲載道。

  今日更是無令擅闖神機營大營,無旨阻攔我大明朝皇太孫于街前。

  此等目中無君無父之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便是那亂臣賊子,當以逆賊論處!”

  次輔大人表現出來的樣子,好似只要給他一把刀,就能沖出這內閣班房,將錦衣衛指揮使給斬殺了。

  末輔金幼孜眉頭緊皺,顯然是不認同楊榮此時的武斷定論,他如今算得上是朝廷里有名的經學大家,多年修書在翰林之中名聲一般無二。

  金幼孜開口,雖然相對于次輔大人來說緩和一些,卻也聲音洪亮的說:“事不查,無可定奪。

  大明是講規矩的地方,今日雖然錦衣衛擅闖大營有罪在先,但仍需等事情水落石出,方可交由陛下定奪。

  況且,若說那紀綱罪不可赦。皇太孫今日之舉動,亦有違朝廷制度。

  身為大明皇太孫,怎可這般輕浮,竟然是擒拿一整個千戶所官兵,游街示眾。

  這是置朝廷體統于何處!

  置陛下的臉面于何處!”

  三輔楊士奇比兩位搭檔楊榮和金幼孜都要年長一些,但他這時候被夾在兩人中間,頗為為難。

  楊士奇先是看了一眼閉口不言的首輔大人,見對方依舊是沒有動靜,好似一顆老松坐眠了一樣。

  他只得長嘆一聲苦笑著說:“二位就莫要再爭了。你我等人,都是大明閣臣,亦是太子教習,這些年也時常教習皇太孫。

  于情于理,咱們幾個都是要站在一起的。事情尚未查清之前,我等再如何爭論,可最后還不是得要陛下拿主意,做決斷?

  紀綱今天必然是有錯的!

  太孫少年血氣,也是沖動。可有一點我還是知道的,太孫再怎樣沖動,他都是君,而紀綱再怎樣位高權重他也只是臣!

  他紀綱是大明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也是太孫的臣子!”

  一番話說完,楊士奇好似虛脫了一般,退到了后面的座椅上。

  可他這番話,雖然是站在中立場面說,但言語之間卻已經是偏向了朱瞻基。

  皇太孫再怎么錯,紀綱身為臣子也不能說什么。

  楊榮和金幼孜聽著楊士奇這番攪渾水當和事老的言語,自然心中不滿,將要再次對噴時,首輔大人蒼老干枯的手掌已經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首輔大人閃著精光的雙眼,在三位助手同閣身上掃過,而后嘗嘗的嘆息一聲,顯得更加的蒼老年邁。

  胡廣憂心忡忡的嘆息著:“應天城要出事了!風雨欲來,誰都不得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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