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四個少年進錦衣衛,算是朱瞻基的閑來之舉了。
四個日月堂的少年走燕南飛的門路進到錦衣衛里,雖然他們幾個人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在錦衣衛里爬得有多高,但只要他們在里面就是好事。通過他們,朱瞻基能夠掌握錦衣衛內部探查天下各處的消息,讓往后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大有裨益的。
忙完錦衣衛的事情,朱瞻基難得又空閑了幾日。
每日早早地,聆聽朱棣安排的先生的教導。然后就是陪在朱棣身邊,看著朱棣處理大明朝的軍國大事。等這些事情都做完了,他才有自己的時間去忙活別的事情。
此時剛剛過了正午,用過餐的朱棣難得沒有批閱奏折的興致,于是朱瞻基早早地就趕回東宮。
不多時,東宮的小廚房煙囪就冒出了一道青煙。
一個月的紅燒肉。
朱瞻基一點也不敢忘記,否則東宮里弄不好,又會接著上演一次壓倒性的全武行。
身為大明朝的太孫殿下,朱瞻基時刻謹記要保持自己的形象,所以他很聰明地選擇老老實實如約做好一個月的紅燒肉。
小廚房里,廚子們被統統趕了出去,讓那幾個想要跟在太孫殿下后面偷學幾招,也好和前輩們一樣,也能高薪入職太孫酒樓。但朱瞻基的驅趕,讓他們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都進不了太孫酒樓了。
朱瞻基一個人霸占了整個小廚房,鍋底的火被燒得呼呼作響,蔥姜蒜也都已經準備好,最為重要的被閹割過的公豬肉,也已經被去除了血水,清洗干凈放在一旁等待著一場奇妙的融合。
鍋里的油漸漸升起一道青煙,冰糖下鍋熬出糖色,然后按照該有的順序,將所有的東西一一下鍋,添上水蓋上鍋蓋。朱瞻基雙手在腰間的圍巾上擦了擦,對著不遠處的紅衣翻了個白眼。
紅衣這個雙手環抱,后背依靠在小廚房的門框上,雖然眼神是對著屋子外面的,但那小巧的鼻子卻時不時地向著里面猛吸幾下,然后臉上就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醉人的微笑。
“吶,今天的紅燒肉!”
就在紅衣快要被肉香迷醉的時候,朱瞻基端著個碩大的海碗,出現在紅衣面前。只見海碗里被一塊塊油光十足的紅燒肉堆得滿滿的,隨著朱瞻基的移動,微微地晃動著。
肉片之間,隱隱約約地藏著半碗米飯。米飯在肉汁的浸泡下,也變得無比誘人。
紅衣臉上一喜,先是看了一眼朱瞻基,然后才喜笑顏開地搶過海碗,拿著筷子就開始扒拉起來。
“能不能有點形象,都多大的人了…”朱瞻基嫌棄地說著,如同以前一樣伸出手粘下紅衣嘴角的米粒,然后很是自然地塞進自己的嘴里。
然而,紅衣卻是突然愣了一下,就連忙個不停扒拉著紅燒肉的手,也不由地停了下來,開始朱瞻基正在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從她嘴角粘下的米粒。
紅衣臉頰一紅,突然覺得今天的紅燒肉變得不好吃了。
嬌哼一聲,紅衣連忙轉過身背對著朱瞻基,手里的紅燒肉還是要吃完的,因為浪費是可恥的。
朱瞻基翻翻白眼,不疑有他:“還知道害羞了?還知道你能吃了?”
白癡!
紅衣心里暗罵了一句,然后手上的動作就更快了一下,扒拉進嘴里的食物,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地咀嚼,就被草草地咽進肚子里。
然后不顧形象地,一抬手將嘴角沾滿的米粒擦去,不給朱瞻基絲毫的機會,直接抖到地上去,順勢還抬腳踩了兩下。
等做完這一切,紅衣便長長地打了一個嗝。
朱瞻基又遞過來一盞涼茶:“吃慢些不行嗎?有沒有人和你搶?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護食了?”
“你好煩啊!”
紅衣一把將茶盞抓過來,不耐煩地罵了一句。
朱瞻基正準備繼續回一口,小廚房外面的院子就被人闖了進來。
是東宮的管事太監福安,要是未來不出錯的話,等朱高熾登上皇位,他就會成為大明朝地位最高的太監。
但這個時候,福安卻是一臉的著急忙慌。
“太孫!”
“太孫!”
福安一邊喊著,一邊就這樣沖了進來,突然看到朱瞻基和紅衣兩個人正蹲在小廚房門口,福安連忙硬生生地剎住腳步。
被浪漫主義話本腐敗了的福安,一瞬間就想到了無數個畫面,然后默默地站在院子里背過身。
紅衣這時候已經一手抓著茶盞,一手端著海碗躲進了小廚房里。
朱瞻基有些不悅福安打擾了自己的清閑時光,不由沉聲開口:“福安!給小爺轉過來!”
聞言,福安立馬擠出小臉轉過身:“好嘞,太孫殿下!”
朱瞻基問:“說,出什么事了,讓你這樣一驚一乍的。”
福安回答:“奉天殿…陛下讓您去奉天殿,現在就去!”
出事了!
一瞬間,朱瞻基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不然這個時候就算朱棣召見自己,也不會這么著急。
但究竟是什么事情,一時之間朱瞻基也不知道。
趕忙將腰間的圍巾解開丟下,朱瞻基朝著小廚房里的紅衣喊了一句:“鍋里面還有一碗在悶著,你要是下午練功餓了,就當做下午茶吃了。”
丟下話,朱瞻基已經是沖了出來,跑了個沒影。
紅衣目光怪異地看著一旁,還在斷斷續續冒著煙氣的鍋蓋,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哪有拿紅燒肉蓋飯當下午茶的…”
“果然是個白癡!”
“十足白癡!”
“白癡!”
“哼!”
朱瞻基不知道自己被紅衣罵成白癡,他連衣裳都沒有換,就沖出了東宮,一路速度不減地向著奉天殿的方向跑去。
等到了奉天殿外,朱瞻基就聽到里面傳來朱棣的咆哮聲,只不過因為緊閉著的殿門,讓他聽不清楚究竟在罵些什么,但顯然不會是什么好聽的話。
“太孫,陛下讓您進去。”殿門被拉開一道縫隙,一名太監走了出來:“您小心些,陛下心情很不好…”
朱瞻基面露感激,回首同樣小聲地說:“有勞了,等公公有空了就去太孫酒樓吃飯,我請客!”
太監連連點頭,將朱瞻基迎了進去。
一進到奉天殿內,朱瞻基就知道事情大發了。
朱棣高坐在御座上,臉色鐵青,嘴角還帶著幾滴吐沫,顯然是剛剛罵得太狠了些。
下方,如今僅存的四位內閣大臣盡在。
在內閣首輔胡廣的帶領下,楊榮、金幼孜、楊士奇三人低著頭,眼看腳尖。
在閣老們的后面,則是吏部尚書蹇義、兵部尚書方賓、刑部尚書吳中。
另一則,則是兩員身披重甲的大將。
中軍右都督朱勇,中軍左都督鄭亨。
朱勇乃是成國公朱能之子,永樂五年襲爵,便一直在五軍都督府做事。
鄭亨乃是大明武將后裔,朱棣靖難之時率部投降,屢立戰功。如今亦是大明朝武安侯,中軍都督府左都督。
在場的都是大明朝權柄一方的大人物,竟然在這樣一個午后聚在一起。
見此情形,朱瞻基的臉色也不由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