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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馬散人本章節 第三二七章落幕(一)
“啾啾......。”
流彈飛梭聲不時從耳旁掠過,廖仲秋戴著鋼盔,握著槍趴在草叢里眼睛紅紅。
他是貴州人,苗族。辛亥時期聽聞反清后就殺了橫向鄉里的幾個滿清狗官,然后帶幾十位苗族兄弟投奔都督府,但去了后又回來了,因為都督府自稱是大漢政府,用的也都是平素和苗家關系不好的袍哥。
悻悻退回到山區后又開始了日復一日的勞作,直到有一天貴陽大旗輪換,從湖南來的國防軍統轄貴州后,得知他善于攀爬,行走大山如履平地,就邀請他和數百位被挑選出來的同族伙伴一起加入了國防軍,開始接受為期半年的山地訓練。
原本只是想混口飯吃,可隨著新政府在貴州禁止鴉片,教大家種植甘蔗、煙葉,還從湖南引進了豬仔給大家養殖,使得日子一點點好轉,而且甘蔗和煙葉都是保價收購,就是說哪怕種得再多,政府也是這個價格收購,所以大家完全不用考慮賺不到錢的后顧之憂。
現在貴州的百姓慢慢開始擁護新政府,像他這樣當兵的漢子也越來越多,每月十塊錢對大山里的他和家庭來說簡直是比無法估量的財富。
但訓練也格外艱苦,每天不是出操、射擊就是攀爬訓練,幾千人先是半年的軍事和山地訓練后,又南下廣西做外圍工作,緊接著向東來湖北去了武當山,并從十堰一頭鉆入茫茫大山,在那位矮矮瘦瘦,據說當過總司令親兵的旅長的帶領下,背著幾十斤裝備攀山越嶺,一切都為了面前這道關隘。
潼關,與貴州的高山深峽比算不得多險峻的關隘,但為了拿下這個關隘他所在的18山地旅已經付出了六百余人傷亡的代價,好多還是和他一起當兵的同族兄弟,可復出這么大傷亡卻至今依然無法撼動。
本來撤退的銅哨已經響了,可一枚炮彈落在邊上震得耳朵嗡嗡作響使得他錯過了撤退,現在山坡上就剩下一個人。訓練時軍官過,錯過撤退后就暫時不能動,沒有機槍和大炮掩護極可能被地方發現打死,所以要么躲到夜晚,要么等待戰友再上來。天黑還早呢,所以只能趴在這里等下一批進攻伙伴抵達。
“轟轟......。”
關隘上,揚起了數團火球和碎石,扭頭看去山腳下炮兵們正在向這里開火,看威勢肯定是十二生小鋼炮,也只有這種像根鐵管子似的鋼炮才能往高處打,才有那么可怕的威力。
既然炮兵開火就說明下一輪進攻不遠了,想到伙伴等會就能上來,他大松口氣挪挪身子讓自己躲的更隱藏些,然后看起了熱鬧。
18旅是山地旅,只配備70毫米步兵炮和迫擊炮,雖然70毫米步兵炮出發時還沒裝備下來,但部隊卻是第一個換裝新發射藥包的部隊。新藥包可以讓迫擊炮射程增加一倍,以120毫米口徑為例,新藥包可以確保打出2000米距離,實際有效射程也達到了1700米,足以確保炮兵在敵人機槍火力外進行壓制。
120毫米迫擊炮炮彈比105毫米榴彈炮還重,威力十足的炮彈每一枚都能炸得關隘上碎石飛揚,讓躲在城垛后面的北洋士兵苦不堪言。
山地旅雖然是輕裝部隊,但不代表沒足夠的炮彈,為了此次任務差不多每個士兵包里都被塞了幾枚炮彈,五千多人足足七八千枚炮彈,足夠狠狠消耗一次了。
大概是之前連續幾次進攻的吃癟激起了旅長的怒火,這次炮擊準備時間格外長,足足打了二十分鐘炮彈還沒停下,連續炮擊讓整個潼關都仿佛被削掉了一層,好幾次滾落的碎石還差點砸到廖仲秋,幸好炮兵壓制下敵人沒辦法開槍,所以他連忙移開了幾十米。
厚厚青石板包裹的掩體內,吳佩孚狠狠啐了一口,轟隆隆的爆炸和震顫中,碎石和塵土不停從頭頂落下,片刻后桌子上,地圖上都蒙上了一層浮灰,連軍官們的頭發和衣服都沾滿了灰塵,看起來狼狽不已。
“他娘的,這一會怕打了小兩千了吧?這幫家伙也真舍得,就不怕炮彈用完?”
“呵呵,那不正好,等他們沒炮彈了,咱們也就消停了。”
“要我說,還是咱們吳師長厲害,虛晃一槍把潼關堵住讓他們就沒法南下,河南還不知道要怎么謝我們呢。”
軍官們大都是和吳佩孚一起從十一標打出來的心腹,對他卡住潼關一下子把國防軍四個旅超兩萬人堵在陜西外面極為佩服,沒了這里的兩萬人,河南就剩下五個旅,陳宦再無能也能守三五月,等到國防軍銳氣耗盡,北洋就能進行大反攻了。
吳佩孚也暗暗得意,炮彈落下越多也就說明對方越急,說明自己這招打在了他們七寸上。
嘀嘀的哨聲從城垛后面響了起來,提醒大家敵人步兵上來了,吳佩孚連忙抓起身邊的指揮刀和手槍,沿著墻壁向城樓上跑去。
“起來,快起來!”
“瞄準了再打!”
“子彈打不穿石板,不要害怕。”
跑上關墻,滿眼都是碎石和破洞,厚厚的城垛倒下了很大一截,還好主要防御工事都還在,依托子彈無法打穿的城墻和石板士兵們依然飛快做好了準備。
步槍從一個個射擊孔探出,遠遠看去城垛上就仿佛長出了無數銳刺,幾挺重機槍被部署在最堅固的地方,外面還圍了幾層厚厚的沙包,至于大炮早已沒了彈藥被拋棄。
吳佩孚很滿意這番部署,在他嚴厲的訓練下,經歷戰火的洗禮后八師雖然減員超過五成,其中大部分都是悄悄溜走的逃兵,但剩下的士兵總算是挺過了最艱難的新兵歲月一點點打了出來,只要河南那邊能守住,能打通偃師至這邊的道路送來補給,這支部隊終有一日能虎賁之師。
不過在這之前,還必須過眼前這關!
望著密密麻麻散開后彎腰向這里跑來的國防軍,吳佩孚也不得不佩服他們扎實的基本功,只有他這樣的軍官才清楚,基本功是最考驗士兵的,需要日復一日的長期訓練,所以眼前這批士兵至少經過了一年左右不間斷的訓練。
“800米,準備!”
咔嚓咔嚓的槍栓聲剛剛響起,眼看又一輪慘烈即將開始之際,彭壽莘突然跑了上來,一邊跑一邊大喊到:“住手!都給我住手!不打了,不打了!”
這番大喊讓士兵和軍官們紛紛扭頭詫異萬分,不明白這位大嘴巴刺頭搞什么鬼,吳佩孚更是十分惱火大喝道:“住嘴!子耕,你搞什么鬼?”
彭壽莘壓低身子跑道他面前,攥緊拳頭大喊道:“子玉!沒用了,鄭州大橋沒了!咱們辛辛苦苦,拼死拼活的,張鎮芳居然在眼皮底下把大橋丟了!現在晉軍也開始南下了!”
“什么!”
別說吳佩孚了,身邊的軍官和士兵也紛紛瞪大眼睛,再傻的人都知道,京漢線鄭州大橋丟了后,他們回家的路就徹底沒了!對面根本不用打,只要圍上幾個月就能耗死一支沒彈藥沒補給的軍隊。
“怎么可能?”
“怕是假消息吧?”
“對啊......不是說漯河和許昌守住了嗎?難不成國防軍能飛不成?就算偃師丟了,鄭州那邊起碼也能守幾個月啊?”
“不是偃師,是寧陵、商丘!”彭壽莘看一眼外面開始涌來的國防軍,急急忙忙說了一遍,當聽說又是王占元丟了寧陵,致使商丘至鄭州官道一路不設防,103旅用卡車連夜奔襲一百多公里偷襲大橋后,吳佩孚也不禁狠狠跺了跺腳:“王占元,我草泥馬的!”
這一聲叫罵極響,連正在往上爬的廖仲秋也聽到了。他可沒心思研究王占元是誰,忽左忽右找掩護一點點往關隘上沖,可讓他奇怪的是,自己都進入200米了,怎么上面還沒一點動靜呢?都被炸死了?
不會啊,那么多槍管伸出來,總有一支能打得響的吧?
越是靠近他越是覺得奇怪,這反而讓他更加謹慎,身后的戰友們也全都大眼瞪小眼,怎么回事?半響后,終于有幾位士兵裝著膽子站了起來,可對面槍陣還是沒一點開火的,等大家沿著被炸開的缺口沖入關隘后,眼前一幕頓時讓大家全傻了。
只見到數千北洋士兵居然全垂著頭坐在城垛后面的空地上黯然不語,后面城關大校場內更是黑壓壓擠滿了本來應該充當預備隊的士兵,這些之前還讓大家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食之肉拆其骨的北洋士兵仿佛被抽掉了魂一般,就這么呆呆看著18旅戰士從缺口瘋狂涌入。
1913年4月17日,國防軍占領西安,施從濱和張鳳翙負隅頑抗被打死,北洋第七師剩余不到五千人全體繳械。還沒等勝利的電報發出,寶雞、渭南、銅州和延安也在第四師幾個連的分頭出擊下被收復。與此同時,潼關的北洋第八師在抵抗了五天后投降,吳佩孚攜八師剩余官兵和三個毅軍步兵營總計八千余人放下武器。
4月20日,在休整了三天后,國防軍第18山地旅匯合從渭南趕來的12旅,押送著近1.4萬俘虜越過潼關進入河南境內,不僅宣布陜西收復,也宣布陜西、山西和河南終于被聯系起來。
還沒等這個消息被吸收,4月22日南方傳來也傳來重磅消息,得知龍濟光開始大肆搜刮廣東財富,準備出逃呂宋的消息后,國家安全局提早動手,策反了粵軍中幾位廣西籍軍官后與當夜打開城門引前期抵達的第八步兵旅兩個團入城,由于兵力不足,巷戰中兩個團損失嚴重,后來統計光是犧牲的士兵就超過千人!幸好此時海軍聞訊緊急利用艦炮支援,才勉強拿下都督府。
直至第二天清晨7旅和16旅四個團抵達后才終于穩住了廣州局勢,剩下的粵軍見大勢已去紛紛投降,龍濟光和他的死忠在碼頭被當場打死,他準備運往呂宋的兩噸黃金、價值三千萬的白銀和大量珠寶被繳獲,還查抄出數千萬各類銀票和支票。
陳炯明等人獲救后還想奪回廣東民權,可最終眼看大勢已去只得收拾行囊學黃克強等人遠渡重洋。
消息傳至北京,袁世凱整整三天一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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