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秋這話并沒有絲毫夸大,本來說好的會盟,但因為莫自在陳兵在宜寧城,根本沒有絲毫動兵的打算,所以那些世家又有些懈怠了。
除了離得比較近的這些世家上心,遠一點的甚至都不打算來了,在他們心里,甚至都打算讓這些離遠陵郡近一點的郡縣先消耗一下莫自在的實力,等兩邊打的差不多了,他們再出來摘桃子。
所以真正來會盟的人,真正抱著團結一致心理的,也就那幾家離得近的,至于那些離得遠的,要么是不來人,要么來人也只是派了一些并不是那么重要的紈绔子弟來走個過場。
如果是那些老奸巨猾家主或者是那些當成繼承人培養的世家子弟,就算會盟的場面再亂,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那些紈绔子弟不同啊,他們這些人嬌生慣養,在自己的地盤向來都是天老大,家主老二,他老三的脾氣。
到了會盟這里,這么多這種脾氣的人撞到一能,能不打起來嘛。
要不是他出手了幾次,恐怕早就有人被打死了。
聽白長秋說完這情況之后,司徒耀并沒有太過意外,只是淡淡的說道:“那些老家伙派這些人來,就沒打算會盟,或者說,他們的目的本來就是想把這個會盟給攪亂。”
“攪亂會盟?”
白長秋之前因為這些忙的焦頭爛額,也沒心思想這些事情,如今聽司徒耀這么一說,他頓時反應了過來。
那些離得遠的世家,不愿意出人,也不愿意參與會盟,但他們又怕會盟萬一真成了,這支盟軍會反過來逼迫他們加入,所以干脆就將一些紈绔子弟拍了過來。
依這些人的脾氣秉性,若是再隨便安排一下,他們不在這里鬧翻天才怪呢。
若是死上幾個人,他們直接就可以以這個理由翻臉,到時候自然就可以不參與這會盟了。
“我說那些紈绔子弟怎么會這么有底氣呢。”
反應過來的白長秋面色有些難看,沒想到居然不知不覺中被那些老東西給擺了一道,那些紈绔子弟雖然跋扈,但卻不是傻子,敢在這邊這么囂張,若是沒有他們家族的授意,打死白長秋都不信。
“老師,這應該怎么辦?”
雖然知道了那些老東西的險惡用心,但白長秋現在也沒有什么好辦法,畢竟那些世家打定主意不參與會盟了,自己根本沒辦法強迫他們,若是去他們的底盤逼迫他們,興許會“失蹤”在那里都說不好。
“此事不難。”
司徒耀沒有感覺絲毫為難,他想了一下,然后開口問道:“如今,愿意參加會盟的,都有那些人?”
“有江凌郡的胡家,云陽郡的錢家,津口郡崔家,淮源郡萬家,和天化郡尹家。”
白長秋這段時間幾乎是天天跟這些人打交道了,所以對這些人是如數家珍,“除了這五郡之外,其余的州郡派來的人都是搗亂的。”
“天化郡尹家也派人來了?”
司徒耀對于只有四家人真正愿意會盟并不意外,真正讓他有些詫異的天化郡居然也來人了,要知道天化郡可不跟遠陵郡接鄰,他甚至還是離遠陵郡最遠的郡之一。
說句難聽的,就算是江南七郡全都沒了,朝廷的大軍也一時半會威脅不到他們,沒想到江南七郡的人都沒來全,反而是天化郡來人了,這真是太難得了。
“對。”
白長秋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尹家派出的是他們的少家主,誠意很足,只是這幾日看著會盟亂成這個樣子,現在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
“無妨,只要人還沒走就行。”
司徒耀不在意的搖了搖頭,然后開口說道:“情況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我本以為最多只有四郡,沒想到如今居然能有五郡。”
“既然這樣,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司徒耀直接開口吩咐道:“長秋,你去將這五郡派來的人都請過來。”
“記住,要秘密的請過來,不要讓別人察覺。”
“還有,用你的名義,不要對外透露我的存在。”
“好的。”
白長秋雖然不明白司徒耀想做什么,但他還是點了點頭,立刻就出去安排了。
作為這些天到處奔走,將他們串聯起來的中間人,這些愿意結盟的人表面對白長秋還是有三分敬意的,所以在街道白長秋的邀請之后,這些人并沒有太過猶豫,便直接帶人趕了過去。
白長秋雖然只邀請了八家,但這八家人幾乎每人都帶著好幾個護衛,所以這些人到齊之后,幾乎是要將司徒耀的這個小院給擠滿了。
尹家的少家主看了一下有些擁擠的院子,便低聲對著身后的人開口說道:“宮老,院子中人太多了,您陪我留在這里,讓其他人先出去吧。”
“嗯,好。”
被稱為宮老的人有些漠然的點了點頭,然后對著身后的人開口道:“你們去院外等候吧。”
“是,掌教。”
聽到宮老的命令,跟在尹少家主身后那些看著像侍衛的人,立刻就轉身出了院子。
有尹少家主帶頭,其余人也頓時有樣學樣,只留了一兩個貼身護衛,讓其余人都去院外等候,這樣一來,院子頓時開闊了許多。
“這些日子,麻煩宮老了。”
看著院子清凈了許多,尹少家主對著身后的老人道了一聲謝。
“沒什么的。”
那名老人搖了搖頭道:“我既然答應了尹家主保護你的安全,那就決計不會讓你出事的,少族長不用太客氣。”
聽老人這么說,尹少家主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他身后這位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侍衛,而是泉陽派的掌門,正兒八經的人境強者,若不是父親給的夠多,這位焉能有這么好說話。
而就在兩人談話之時,有一人湊了上來,開口問道:“尹少家主,您覺得白長秋這次請我們來,究竟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
尹少家主津口郡崔家的人,搖了搖頭,道:“不過若是今日再商量不出什么結果,那我恐怕就要先走一步了。”
這些時日,尹少家主看著欒城一鍋粥的會盟場面,真是有些覺得有些鬧心,若不是怕為自己樹敵,就那些不可一世的紈绔子弟,他早就讓宮老給全都殺掉了。
對于會盟,他更是失望到了極點,這群烏合之眾根本就成不了事,若是指望這些人聯合抵擋莫自在,那還不如他們自己單干呢。
“這…”
聽尹少家主這么說,崔家這人頓時有些急了,津口郡跟遠陵郡接鄰,若是朝廷的大軍揮軍南下,他們津口郡首當其沖,所以他連忙開口挽留道:“尹少家主,聯盟尚未談好,為何要提前離去呢?”
“談好?拿什么談?”
尹少家主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那幾個郡,甚至連主事的人都不派過來,這聯盟還怎么談?”
“尹少族長別著急啊。”
崔家這人頭上的汗都出來了,他們津口郡雖然富有,但軍事這方面,連遠陵郡都比不上,現在遠陵郡都擋不住朝廷的大軍,他們自然也不行,所以這聯盟若是不成,他們崔家那就死定了。
因此他想了一下,開口說道:“尹少族長,您看這樣行嗎?那些人不愿參與就算了,就我們這幾個郡聯盟,您覺得如何?”
“如何?崔先生是在說笑嗎?”
尹少家主的面色有些不愉,他開口說道:“他們那些前面的州郡都一兵不出,讓我們在最后的天化郡出人,你莫非真覺得我們是傻子嗎?”
“沒有…沒有…”
崔家的使者一時有些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而就在這時,從屋子中傳來一個聲音,“能看出朝廷的威脅,并主動來此會盟,尹家可以說是高瞻遠矚了,怎么會跟傻字扯上關系呢。”
隨著這個聲音傳來,司徒耀從屋中走了出來,他看著院子里的眾人,開口說道:“相反,那些連唇亡齒寒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的蠢貨,才是真正的傻子。”
“嗯,你是何人?”
看著出現在院子里的陌生人,尹少家主的眼神不由得一凝,然后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宮老的身旁。
“老夫司徒耀,見過各位。”
司徒耀對這種人拱了拱手,然后開口自我介紹了一句,只是看著眾人有些茫然的眼神,他笑了笑,又開口補充道:“黔江郡郡守,司徒耀。”
“黔江郡郡守?”
聽到這幾個字,眾人瞬間反應了過來,不過他們太遲鈍,實在是黔江郡這些年實在是太低調了,而且黔江郡也幾乎不與他們這些州郡打交道,再加上他們也沒想到作為黔江郡的郡守,司徒耀居然會出現在這里。
“小侄尹逐,見過伯父。”
尹家少家主連忙對著司徒耀行了一禮,開口賠罪道:“未能第一時間想起伯父,還望伯父見諒。”
司徒耀是黔江郡的郡守,而且還是司徒家的家主,從地位上來說,要比他這個少家主要高一輩,再加上尹逐的父親早年間跟司徒耀也有些交情,所以尹逐認個伯父,并不算吃虧。
“賢侄太過客氣了,我這把老骨頭很少露面,賢侄想不起來也屬正常,無需自責。”
看著二話不說就上來攀交情的尹逐,司徒耀默默地點了點頭,這小子別的不說,反應速度和人情世故這方面絕對是頂級的,難怪這么大的事,尹家的那個老東西也放心讓他來。
看到尹逐行禮,其余人頓時如夢初醒一般,對著司徒耀行禮道:“見過司徒家主。”
這些人稱呼司徒家主而不是司徒大人,說明這些人認可的是司徒耀世家的身份,而不是他官員的身份。
對此,司徒耀也不介意,點了點頭之后,對著眾人說道:“諸位進屋詳談吧。”
看司徒耀直接轉身進屋,尹逐沒有絲毫遲疑,直接邁步跟了過去,看尹逐都動身了,其余人對視一眼,也只好跟了進去。
在屋中擺放了兩排椅子,司徒耀坐在兩排椅子的正中央,在他的身后,白長秋正束手而立,顯得十分恭敬。
看到這幅景象,尹逐遲疑了片刻,然后才邁步走向司徒耀,帶著宮老在他的下手方坐了下來。
而其余人看著椅子的擺放,雖然心中有些不悅,但看尹逐都主動坐了下去,他們也不好說什么,只好各自找了個位置,坐了下去。
“伯父,小侄有一事不解,不知伯父可否為小侄解答?”
尹逐剛一坐下,便對著司徒耀直接問道:“不知白兄跟伯父是?”
聽到尹逐問這個問題,白長秋看了一眼司徒耀,看他點了點頭,便主動站出來說道:“我是老師的弟子,之前一直都在老師坐下修行。”
“而除了我之外,老師還有一個學生我想諸位也不陌生,那就是我扈明師兄。”
“扈明?”
聽到這個名字尹逐吃了一驚,連忙開口問道:“是宜寧城…”
“沒錯。”
白長秋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前段時間在宜寧城戰死的,正是我的師兄。”
聽白長秋這么說,尹逐不由得沉默了下來,他不是為扈明的死而感到惋惜,而是在為司徒耀的勢力而感到震驚。
司徒耀一個黔江郡的郡守,居然將手伸到了遠陵郡,而且還近乎完全掌控了遠陵郡,這未免有些太可怕了。
而這還只是司徒耀展露出來的,他沒露出來的呢,比如站在他身后的這個白長秋,這位可是白家的嫡子,現在站在他身后奉他為師,這是不是意味著,白家也是他的勢力之一呢?
而除了這兩個勢力,他難道就沒有別的隱藏勢力嗎?
想到這里,尹逐不由得打了個冷戰,然后下意識的用懷疑的眼神看向了周圍這些世家派出來的人,誰能保證,這些世家里沒有司徒耀扶植起來的勢力呢?
司徒耀看著疑神疑鬼的尹逐,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但卻沒有開口解釋什么,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同時淡淡的說道:“之前,鳳衛軍七千人戰死,也跟老夫有一點關系。”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然而這話落到尹逐他們耳中,不亞于石破天驚。
要知道朝廷的衰落,就是從鳳衛軍戰死開始的。
也正是因為鳳衛軍戰死,先皇駕崩,他們這些世家才有勇氣出來蹦跶,不然在莫從意的統治下,除非莫從意主動對他們動手,否則哪怕是用軟刀子割他們,他們也從沒有敢反抗過。
結果現在司徒耀居然說鳳衛軍戰死跟他有關系,這如何能讓他們不吃驚。